陸晨安看着她,眼眸裡面的冷冽就像是那冰窟裡面的氣一樣,滲入她百骨四肢,站在那兒整個人都是發顫的。
可是她還是這麼看着他,彷彿對峙一般發紅的眼睛裡面毫不掩飾的恨意。
陸晨安的喉嚨滾了滾,擡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歆歆,你不要這樣看着我。”
秦悅歆冷笑:“你在害怕嗎,陸晨安?你也會害怕嗎?你在乎嗎?你在乎過嗎?”
她擡起手,推開她,捉起那包廂的桌子裡面狼藉的啤酒瓶和酒杯就扔,就像是個瘋子一樣。
她甚至不敢去看陳浩,不敢看那因爲她而失去的尾指。
那些玻璃的酒杯和酒瓶被她摔在地上,“噼裡啪啦”地碎了一地,她從未這麼絕望過。整個人就好像被人抽去了靈魂一樣,開口的聲音澀啞無比:“你放他走,我跟你回去。”
陸晨安擡手揮了揮,擡腿走到她跟前,彎腰將她抱了起來,直起身的時候低頭吻了吻她的眉眼,就像那兩年裡面的溫情一般:“我帶你回家,歆歆。”
秦悅歆卻沒有半分的反應,睜着的眼睛被眼淚不斷地模糊,臉色蒼白得了無生氣。
陸晨安眉頭皺了皺,抱着她出了包廂。
秦悅歆費盡了心思,改了名字,輾轉了好幾次纔到這個地方,卻沒想到她還是被找到了。
她知道,看到陸晨安的那一刻,她就逃不掉了。
逃不掉,就像是被困在牢籠裡面的鳥一樣。
鑑於她的這一次出逃,陸晨安又派了多了幾個人守在別墅裡面,無死角地守,她就算是想跳樓都困難。
她也不想再掙扎了,總有一天,等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就不用再這樣費盡心思了。
倘若連一條命都不留給她,也只能當是自己的命。
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嫁進陸家的。
韓舒雅要求見秦悅歆,卻被陸晨安攔住了,慕簡庭帶着韓舒雅到陸家別墅,卻還是被陸晨安直接攔在了別墅外面。
已經回來一個星期的秦悅歆每天早上八點起來,然後洗漱吃早餐,到書房練兩個小時毛筆字,再坐着休息一會兒,十一點半吃中午飯,中午一點鐘午睡,下午兩點起牀,看兩個小時書,然後在花園裡面散步,六點鐘吃晚飯。
每天都是這樣,生活有規律得很,卻讓別墅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提心吊膽的。
因爲她回來之後,再也沒有笑過,就連最敷衍的笑意都沒有。回來一個星期,說過的話卻不超過十句,安靜沉默得讓別墅裡面的傭人有些害怕。
韓舒雅在外面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她剛從二樓走下去,陸晨安和慕簡庭已經扭打在一起了,兩個男人站在門口攔着韓舒雅。
她沒有說話,直接就走了出去。
他們不敢攔着她,韓舒雅見她出來直接就抱着她。
懷裡面的人瘦得只有骨頭,臉上沒有半分的紅潤,見着她的時候,也只是淺淺地開口:“丫丫。”
她的聲音又輕又淡,彷彿那被吹起來的蒲公英一樣,一下就散了。
“歆歆,我帶你走。”
韓舒雅看着她,手都是顫抖的。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秦悅歆,這樣的秦悅歆讓她有些害怕,她好像只是遊離在這個世界上的鬼魂一樣。
秦悅歆低頭看了韓舒雅一眼,擡手一邊抹着她臉上的眼淚一邊開口:“你能帶我去哪兒呢,我走了這麼遠,還不是回來了。”
她已經認命了,陸晨安不放過她,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沒有辦法。
韓舒雅到底還是帶不走秦悅歆,她不知道,就因爲她四個月前的逃走,害得一個人丟了尾指,就在她的跟前。
她看着那刀落下去,彷彿斬斷了她的所有退路和生機一樣。
陸晨安和慕簡庭幾乎割袍斷義,打得那麼狠,秦悅歆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直接轉身就回去了。
陸晨安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轉身一看,秦悅歆已經進了屋子裡面去了。
看了一眼慕簡庭,兩個人對峙了幾秒鐘之後,陸晨安才轉身走進去。
秦悅歆在書房裡面,她每天的這個的時候都是在書房裡面。
“歆歆。”
被抱住的時候,她怔了怔,只是不過半秒,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提着毛筆繼續。
“歆歆。”
他又叫了她一聲,低頭吻着她的頸項,委屈的聲音只是讓她覺得諷刺。
秦悅歆慢慢地放下毛筆:“陸少,你妨礙到我了。”
語氣不冷不淡,纔回來到現在,一直都是這樣。
陸晨安伸手摸上了她的手,帶着她轉了個身,然後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臉上,落在那被打腫的傷口上:“疼。”
她抽回手,擡腿走到一旁,卻一句不說。
陸晨安卻彷彿沒見到她臉上的冷漠一般,隨着她走過去又重新抱住了她:“歆歆。”
他開口叫她,每一次都是這樣纏綿。
秦悅歆卻覺得無比的諷刺,被他壓在沙發上的時候她也沒有動,零零碎碎的吻落下來,她就那樣躺着,不說話,也不拒絕。
陸晨安擡頭看着她,指腹落在她的臉上,專注的眼眸裡面只有她一張臉在裡面。
她擡手握着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突然之間就笑了:“陸晨安,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他眼眸一轉,低頭吻了吻她的脣瓣:“是吧。”
是吧。
哈哈哈,真是諷刺啊。
她鬆了手,陸晨安的手落在她的臉上,她卻渾然不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開口:“可是我不愛你了。”
平靜的卻又堅決的。
他眉頭終於皺了皺,“你恨我。”
是肯定的陳述句,無比的篤定。
秦悅歆又笑了一下,這麼多天來,她從未像今天一般笑得那麼多:“不恨了。”
不想愛你,也不想恨你,這樣,纔會沒有任何的羈絆。
黑眸微微嗤痛了一下,然後低頭不斷地吻着她,彷彿不相信一般:“怎麼會呢歆歆,怎麼會,是你告訴我的。”
她閉上眼,一句話都沒有說,眼淚從眼角流下來,她卻勾着脣笑了。
別墅裡面的氣氛很奇怪,秦悅歆對任何一個人的態度都很寡淡,她以前也不熱情,可是如今,卻彷彿對着陌生人一樣,就連同對陸晨安也是這般。
她說不愛了,也不恨了,彷彿真的就是這樣一般。
比起秦悅歆的冷淡,陸晨安對秦悅歆的態度,卻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他每天回來別墅,無論多晚,都會先問一問秦悅歆今天干了什麼,吃了多少東西。
晚上的時候一定是在秦悅歆的房間裡面睡的,第二天起牀的時候也不會讓人驚醒她,卻每天都讓人備好早餐。
他剛跑完步回來,秦悅歆就醒來。
可是同一張餐桌上面,一直都只有陸晨安在說話。
別墅裡面的人從未想到陸晨安也會有這樣的時候,每一次在秦悅歆轉身之後陸晨安的臉色都是陰戾得很,家裡面的傭人以爲他要發火了,卻每一次都見着他生生地忍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怪異地相處着,外人看着雖然心驚膽戰,可是兩個當事人習慣得很。如果不是每一次秦悅歆轉身離開能夠看到陸晨安暴躁卻又隱忍不發的臉色,傭人們都以爲陸晨安就喜歡吃這樣的憋。
過了一個多月,陸晨安終於放鬆了對秦悅歆的限制,韓舒雅過來的時候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的阻攔了。
只是面對韓舒雅的邀約,秦悅歆大多數都會拒絕。
今天韓舒雅告訴她,西城山那裡這兩天有廟會,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秦悅歆還是拒絕了,韓舒雅抿着脣,許多話想要說,卻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樣的秦悅歆,讓她心慌、讓她無奈。
最後韓舒雅只能失落地走了,正好碰上陸晨安,兩個人對視了一下,韓舒雅直接把包甩在了他的身上:“你到底把歆歆逼成了什麼樣子?!”
陸晨安眉頭皺了皺,彎腰將她的包包撿起來還給她:“發生了什麼?”
韓舒雅的肚子已經七個多月大了,孕婦敏感又傷感,她一下子就哭了出來了:“都是你!都是因爲你!歆歆從來都不會這樣的,我約她出去她都不願意出去,你看看她,她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了?!”
秦悅歆還會笑,只是人坐在那兒,彷彿隨時都要羽化登仙了一樣。
她本來就不怎麼說話,如今的話更是少得很,臉上的表情,就連曾經那些禮節性的微笑,全都不見了。
她作爲秦悅歆十幾年的好朋友,卻從未這樣看不懂她。
陸晨安的臉色一沉,韓舒雅已經走了。
他伸手扯了扯領帶,擡頭走了進去。
秦悅歆正坐在沙發上,手上拿着一本書。
陸晨安坐到她身旁,擡手自然而然地就將她摟進了懷裡面,低頭很快就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聽說西城山有廟會,明天我們去一趟?”
她沒有說話,視線落在那書的封頁上。
他彷彿一點都不介意,秦悅歆這幾天來一直都是這樣,不想做的,她就不說話。
陸晨安按着她的側臉又吻了一下:“韓舒雅的孩子快生了吧,明天去山上求個平安符。”
秦悅歆終於動了動,扭頭看了他一眼:“早上嗎?”
她終於有了反應,陸晨安眉頭微微一動,臉上有幾分喜色:“你想什麼時候?”
“隨意。”
說完,她擡手放在那桌面上的書擡腿走了上樓。
陸晨安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臉上的冷意越來越濃郁。
西城上有一座寺廟,求姻緣特別的準,這一天廟會,去的基本上都是年輕的情侶,當然,也有許多大媽過來幫子女求的。
盤山公路上的車很多,車子一路開上去,寺廟的跟前已經停滿了,司機只能將車子順着停在盤山公路的路邊。
秦悅歆在a市這麼久了,都沒有參加過任何的一次廟會。
剛下車就能夠聽到人聲鼎沸,那佛香的味道特別的濃郁,還爲進寺廟,就能夠聞到了。
寺廟的門口放了很大的一個香鼎,專門供人上香的,普通的香火十塊錢一炷,大一點的有一百塊也有上千塊的。
陸晨安不缺錢,直接買了最大的香,遞到她的手上:“歆歆去許願吧。”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謝謝。”
說完,她真的跪在那香鼎的跟前閉着眼睛在心裡面默默地許着願,完了才讓廟裡面的和尚幫忙將香插進香鼎裡面去。
廟裡面有一棵四百多年的姻緣樹,上面掛滿了紅色的許願結,都是年輕的男女扔上去的,吊着一個掛牌,牌子上面寫着白頭偕老、恩愛不相離的心願。
“施主,是否爲姻緣許個願。”
兩個人剛走到樹下,就有和尚上前詢問了。
這個時候樹下站滿了人,旁邊一對情侶正在扔,終於掛上去了,女的卻又有些嫌棄:“哎呀,你扔這麼低!聽說扔最高才會最靈驗。”
回過神來,陸晨安已經拿着兩個因緣結,遞了一個給她:“歆歆。”
秦悅歆擡手接過,卻一直沒有動手。
陸晨安低着頭,不知道在寫什麼,認真得很。
“怎麼還不寫呢。”
他寫完了,他擡手撥了撥她臉上的碎髮,低頭看着她,一隻手護着她隔開了周圍的人羣。
秦悅歆怔了怔,拿着手上的筆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陸晨安也不看她的,見她寫完,伸手接過她手上的因緣結,手掌着她的後腦勺,“歆歆,我要讓我們的掛在最高。”
說完,他鬆了手,推開了幾步,準備往上扔。
身旁剛纔抱怨的那個女生突然湊了個頭過來:“哇,是你男朋友還是老公啊,他好帥啊!而且對你真好,看着你的眼神都能膩出油了。”
秦悅歆低頭看了女生一眼,涼涼地說了一句:“不是我老公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女生微微怔了怔,訕訕地笑了笑,心底有些鬱悶:怎麼就遇上了個當小三的呢。不過看着那個男的對這個女的挺好的,看起來也不像是小三啊。
沒等女生想明白,人羣中就一陣抽起聲,半響,零零碎碎的掌聲響起來。
如陸晨安所說的,他真的把兩個人的姻緣結扔到那棵姻緣樹的最高處去了。
比起那些全都掛在底下或者中間部位的,他們兩個人的姻緣結十分的顯然,那蒼鬱的樹中就只有他們那姻緣結的紅色。
秦悅歆看了一眼,擠開人羣走了出去,什麼都沒有說。
陸晨安眉頭走了走,轉身擡腿牽起了她的手:“我們去求個平安符。”
來求符的人不少,但是主持說了,這求符講求的是誠心誠意,最好求符的那一天“身心乾淨”。
寺廟並不大,就算是轉了一圈,也不會花費多少的時間。
臨走的時候,秦悅歆站在那供奉着佛像的祠堂門口,看着陸晨安:“我想在這裡住幾天,給丫丫的孩子求個平安符。”
她的語氣平淡,卻沒有絲毫徵求他意見的意思,轉身進了去,跟主持交談。
陸晨安站在階梯上看着她,半響才轉身走,卻留了兩個人看着秦悅歆。
秦悅歆在寺廟裡面開始每天跟着僧人一起上早課誦經書,僧人們打掃和校對經文的時候,她就在抄經文,晚上跟着一起上晚課。
在第七天的時候,她向主持提出了想梯度。
主持沉默了半響,卻搖頭拒絕了:“女施主,你塵緣未了,塵心未卻。”
秦悅歆跪在那兒,嚴肅而執着:“大師,我會了卻一切的。”
主持還是拒絕了。
陸晨安在三天前上來一趟,想接她回去,卻被她拒絕了。
守在寺廟裡面的兩個人聽到秦悅歆的話之後直接就慌了,連忙打電話給陸晨安。
陸晨安來的時候,秦悅歆還跪在那佛堂前,要求大師給她梯度。
他一身戾氣地進來,不等秦悅歆反應過來,他已經彎腰將人抱了起來,臉上的神色冷然:“歆歆,你該回家了。”
這不是詢問,而是通知。
秦悅歆擡手推了他一下,想開口,陸晨安卻已經先一步開口了:“佛門重地,我勸歆歆還是不要和我鬧,不然我怕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辱沒清淨。”
她的手微微一滯,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到車上。
上了車,陸晨安也沒有鬆手,他的雙手扣着她,就像是抱孩子一樣抱在自己的懷裡面:“歆歆,我是讓你祈福的,不是讓你來出家的。”
秦悅歆卻仿若未聞:“我要出家。”
他勾着脣冷笑,隱忍了這麼久的情緒終於無法在控制平穩:“歆歆,知道出家人需要什麼嗎?”他頓了頓,手指擡着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看着自己,才繼續開口:“出家需要‘遠離貪嗔癡,勤修戒定慧’,而你現在想出家,不過是想逃離現實罷了。歆歆,你這麼大的怨恨,何必要衝着佛堂發呢,有什麼衝着我來便是了。”
她的臉一點點地白了下去,看着跟前的人,眼底的冷漠一點點地浮出了幾分怨恨。
可是她始終是沒有說話,一句話都沒有說。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直到到了陸家別墅,還一直如此膠着着。
是夜,陸晨安已經睡着了,秦悅歆睜開眼睛,慢慢地下了牀,一步步地走進了洗手間。
那裡面有陸晨安平時剃鬚得剃鬚刀,秦悅歆反鎖了門,鏡子裡面的自己,頭髮已經長到披肩了。
兩個月不到的時間,那原本只是剛剛蓋過耳朵的頭髮,如今已經披肩了。
陸晨安的剃鬚刀有兩種,一種電動的,一種手動的。
電動的會卡頭髮,很容易就罷工了。
她沒有用電動的,拿着手動的剃鬚刀從前面開始刮。
“歆歆,你在幹什麼?”
是陸晨安的聲音,她的手微微頓了頓。
頭上的頭髮已經沒了一半了,她仿若未聞,擡手開始將另外一邊的剃掉。
“歆歆!秦悅歆!開門!”
門外的陸晨安聲音已經開始暴躁了,不斷地踢打着門。
秦悅歆卻沒有半分的慌亂,有條不紊地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秦悅歆!你如果敢死,我會讓你身邊的人都跟着你一起陪葬的!”
陸晨安已經開始踹門了,秦悅歆將最後的一點頭髮剃乾淨,拿了毛巾,將腦袋上的碎髮抹乾淨。
“嘭!”
門已經被陸晨安踹開了,她扭頭看着他,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
陸晨安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下一堆她的頭髮,因爲手法不好,被剃光的頭有些地方還破了皮。
她就站在那兒,陸晨安站過去,一把將她抱住:“秦悅歆,你在做什麼!”
秦悅歆看着他笑了笑,“你沒看到嗎?剃度啊,頭髮長在我的身上,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看着她,臉上的戾色一點點地積聚在眼眸裡面,擡手一點點地摸着她光禿禿地腦袋,掌心下的腦袋光光的,那一頭頭髮真的是不見了,就被在他們的腳下。
“嘭!”
陸晨安擡手直接就將一側的鏡子打碎了,破碎的玻璃劃在他的手上,後背上的開口鮮血淋漓,可是他卻彷彿一點都感覺不到,擡手將秦悅歆抱了起來,幾步就走到牀上,擡手就將她扔了下去。
秦悅歆剛穩住身體,陸晨安就壓了下來了。
他的雙手緊緊地扣着她,秦悅歆半分的力氣都使不上。
“你想出家是嗎,歆歆?我每天晚上都上你,我看你還怎麼出家!”
說着他開始扯她身上的睡意,兩個人就從離婚糾纏到如今,陸晨安一直都沒有碰過她。偶爾的幾次求歡,她抗拒,他就直接停下了。
而不是像今天晚上這樣,兇狠的沒有半分的餘地。
秦悅歆臉上有幾分失措,擡手想要推開他,卻根本推不開。
身上昂貴的睡衣在他的手上就像是路邊十幾塊錢的便宜貨一樣,一扯就撕爛了,沒有半分的質量。
“陸晨安你放開我!你這是強女幹!放開我!唔——!”
她開口,他直接低頭就用雙脣堵住了她的脣瓣。
秦悅歆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張嘴直接咬在了他的舌頭上,血腥味蔓延開來,陸晨安卻沒有半分的退卻。
“嗯!”
突然的進入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撕開了一樣,她嘴上一鬆,他已經攻城略地了。
像瘋了一樣,從未這樣的痛苦過。
陸晨安瘋了,翻來覆去,她從一開始的反抗到最後的一動不動,最後他終於肯放過她的時候,她張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陸晨安,你怎麼不去死!”
她真的後悔,後悔自己爲什麼會在那一天車撞過來的時候將他推開。
說完,她雙眼一閉,完全陷入了黑暗。
陸晨安這時候才發現,懷中的人整個人都是燙的,就好像被人扔進了火堆了一樣。
他抱着她,手有些顫,“歆歆,歆歆——”
可是迴應他的,只有房間裡面無盡的緘默。
這一晚,陸家別墅註定了不能安眠。
家庭醫生到的時候,看到秦悅歆不禁微微怔了怔。
但是他向來都習慣多做事少說話,也沒有說什麼,直接上前檢查了一番,確認並無大礙才幫秦悅歆打了寫葡萄糖。
陸晨安正在陽臺上抽菸,臉上的表情陰鬱不明,“她怎麼樣了?”
“發燒,可能是受寒了,吃些退燒藥明天就能醒過來了。”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醫生識趣地自己出去了,留下房間裡面一個睡着一個沉默的人。
秦悅歆醒過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有些暖了,陸晨安就在他的身旁,一隻手扣着她沒有打點滴的手,閉着眼睛,整個人臉上的陰戾沒有了之後,就好像是那兩年裡面和她在一起的陸晨安。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旁的人已經醒了,壓着她:“你還在低燒,別亂動。”
手上的點滴還有半瓶,秦悅歆擡手甩開了壓着自己的手,“我上洗手間。”
陸晨安從另一側下了牀,拿過她提起來的點滴:“我幫你。”
秦悅歆的身高並不高,提着點滴的時候剛纔的血已經有些迴流了。如今陸晨安提着,兩個人本來就相差了二十多釐米的身高,如今他還太高手,那回流的血已經被點滴衝了回去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背的針頭沒說什麼,進去浴室的時候她擡手重新將點滴拿到了自己的手上:“我自己來。”
燒了將近一個晚上,她現在的臉色蒼白如紙,雙脣沒有一點兒紅潤,看着就像是個沒有一點兒氣息的假人一樣。
那一晚之後陸晨安再也不敢碰她了,只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把她緊緊地扣在自己的懷裡面,洗手間的剃鬚刀,他全部都關在了一間客房裡面去,白天上班的時候把門反鎖了,秦悅歆根本進不去。
秦悅歆卻真的越來越有出家的態度了,每天早上很早就起來念經書,下午又抄一遍,晚上還要背一次。
陸晨安將她所有的經書都燒了,可是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因爲她全部都已經背下來了。
兩個人就像是鬥氣一樣,這般地僵持着,別墅裡面的傭人在這樣的低氣壓下,沒有任何的一個人敢說一句話。
“歆歆,秦慎宇想見你。”
這是陸晨安回來的第一句話,他一邊看着她一邊摘着自己身上的領帶。
秦悅歆卻低頭翻着自己手上的書:“我不想見他。”
半個月,她的頭髮已經長了些許出來了,刺刺的頭髮,每次摸上去都是一掌心的刺。就像是現在的秦悅歆一樣,誰都靠不近,一靠近就會被她扎得滿身的刺。
傭人遞了一杯參茶上來,陸晨安接過喝了兩口,纔開口:“他說他活不了多久了了。”
秦悅歆臉上終於微微動了動,轉頭看向他:“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我送你過去。”
他伸手想要抱她,她卻拿着書,坐到了另外一邊。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了,陸晨安每次都只能收回手,臉色陰暗不明地看着她。
這一次,他沒有再收回手,挪着步伐也跟着坐了過去,擡手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面。
秦悅歆擡手推開他:“你想幹什麼?再強女幹我一次嗎?”
陸晨安臉色一沉,卻還是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直接放在自己的身上:“歆歆,你這麼折磨我,你不難受嗎?”
他拿着她的手,低頭一點點地吻着她的手指,眼睛卻一直挑着看着她。
她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的眼眸有些冷:“你難受嗎?我不難受。”
說完,她推開他,直接起身走上了樓。
第二天的時候陸晨安拿了一頂假髮給她,“歆歆,你頭髮還沒有長出來,先戴上這個。”
她伸手拿過直接扔到一旁,什麼話都沒有說,意思卻是十分的明顯。
他彎腰又撿了起來,看着她笑:“歆歆,你最好不要逼我,不然我一不開心了,可就不是隻斷陳浩一根尾指這麼簡單了。”
秦悅歆臉色一僵,站在那兒看着他。
陸晨安笑了笑,擡手將手上的假髮戴到她的頭頂上,還幫她理了理:“還是你的頭髮好看,這假髮,就算再好,看起來還是差了一點。”
秦悅歆緊了緊身側的雙手,“可以走了嗎?”
他眉頭微微一挑,低頭將她自己緊緊扣着的手指一根根的扒了開來,然後將自己的手指塞了進去,牽着她纔開口:“好了。”
秦慎宇其實已經不年輕了,六十多歲的一個人,自從被陸晨安氣得進了醫院之後,他就一蹶不振了,能夠堅持了一年多,也算是他求生意志強了。
距離上一次見到秦慎宇已經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半年前他甚至還能夠走動,如今卻只能躺在牀上了。
方素嬌在他的病牀前,秦芷茹不知道去了哪裡,看到秦悅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你來幹什麼?你給我滾出去!”
秦悅歆站在那兒,不冷不淡,什麼話都沒有說。
身邊的陸晨安嗤了一下:“秦太太,是秦先生要見歆歆的,你確定讓她走?”
他說這話的時候,話裡間的語氣上下起伏,怪異得讓人禁不住發寒顫。
方素嬌咬了咬牙,病牀上的秦慎宇已經開口了:“悅,悅歆。”
秦悅歆擡腿走了進去,站在他的病牀前,“秦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
秦慎宇看了一眼方素嬌:“你先出去。”
“我爲什麼要出去?她不安好心,萬一我出去了——”
“出去!”
秦慎宇說話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方素嬌也怕他生氣起來隨時掛了,雖然不想讓秦悅歆在這兒,卻還是擡腿走了出去。
卻沒有想到,剛走出去,就看到對面靠着牆壁上的陸晨安。
他正看着她,臉上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秦太太,好久沒有見到令千金了。”
方素嬌渾身一顫:“你想幹什麼?”
陸晨安笑了笑,“不想幹什麼,她對歆歆做過的事情,麻煩你告訴她,現在我準備還回去了。”
方素嬌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陸晨安你敢動芷茹一下試試,我會讓你後悔的!”
陸晨安挑了挑眉:“是嗎,那我拭目以待。”
說着,他沒有再開口,轉身走向了走廊,拿了一個煙出來點上。
病房裡面,秦慎宇一臉哀求地看着秦悅歆,可是秦悅歆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波動,她站在那兒,微微動了動脣瓣,沒有絲毫的餘地:“對不起,你不配知道。”
秦慎宇臉色一白,卻還是不死心:“悅歆,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錯了,我沒幾天就要下去見你媽媽了,我會找她懺悔的。你就告訴我,你媽媽那些年到底是怎麼過的吧。”
當年和葉慧雲分手之後,他因爲憤恨葉慧雲出軌,痛恨那個孩子不是自己的,一直都沒有去關注過葉慧雲,所以對她那些年的生活一點都不知道。
這半年來,秦慎宇每天基本上都是在醫院裡面度過的,自從那一天秦悅歆來過之後,他看了那一份葉慧雲的手寫信之後,晚上開始不斷地做夢,夢到那些年的事情。秦慎宇以爲都已經過去將近三十年了,以爲自己已經忘了,畢竟年紀大了,記得事情越來越少了,忘記的事情卻越來越多了。
可是對於葉慧雲的事情,卻清晰得很,他甚至連當初第一次見到葉慧雲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
記得她就站在那海棠花下面,手裡面拿着一卷書,安靜得就像是天上仙子一般。
這一個月,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所以他很想知道,想知道那些年,葉慧雲到底是怎麼過來的,知道得更多,他纔會走得更加的心安理得。
他這一輩子,因爲自己的軟弱和遲疑,對不起了兩個女人,一個是葉慧雲,一個是方素嬌。
可是所有的一切悲劇卻都是方素嬌造成的,倘若她當初不是那麼固執和狠毒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只是她到底是陪伴自己走了這麼多年,再多的恩恩怨怨,在這歲月的盡頭,彷彿都顯得雲淡風輕了。
可是他最對不起的人卻是葉慧雲,這是他由開始到如今,仍舊是對不起的一個女人。
只是如今,佳人已逝,他就算是想要補償,也束手無策了。
他擡頭看着秦悅歆,從未將自己的態度放得這麼低,眼底的哀求和渴望十分的明顯。
秦悅歆看着他,一點兒情面都不留:“秦先生,你不會有機會見到我的媽媽的。因爲我媽媽會上天堂,而你這樣的人,只會下地獄。”
秦慎宇看着她,瞪大了眼睛。
是的,他這樣的人,只會下地獄。
他還妄想着,死後能夠贖罪,他還是太天真了。
秦慎宇閉了閉眼,花了許久才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只是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卻已經是發顫了:“那你媽媽,臨走的時候,有沒有,有沒有提過我?”
話落,他眼角已經落下了一滴眼淚。
秦悅歆卻彷彿沒有看到一樣,“我媽媽只讓我進秦家,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提過你。”
葉慧雲過得有多慘,她一清二楚,如今看着秦慎宇,秦悅歆卻沒有半分的同情。
“秦先生,我媽媽的事情,我不會再告訴你的,你也不必再問了,你沒有任何的資格知道,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你或許可以問一下你太太,她或許知道不少。”
說完,她轉身擡腿就走了。
秦慎宇卻突然開口叫着了她:“悅歆!”
她沒有回頭,停在那兒等着他開口。
“陸晨安他是一頭狼,他不是什麼好人,你小心他。”
秦悅歆卻覺得好笑,回頭擡腿一步步地走到他的跟前,一字一句地開口:“秦先生,你現在是貓哭老鼠假慈悲嗎?你不要忘了,當初,是誰把我推進去陸家的。”
“芷茹她——”
提到秦芷茹,她難得地笑了笑,從進來到現在,這是秦悅歆的第一個笑容,卻沒有半分的暖意:“我提醒一下陸先生,您還是多關心一下您的女兒吧。”
按照陸晨安的性格,秦芷茹當初那般引狼入室,如今陸晨安反噬了,怎麼會放過她。
秦慎宇躺在病牀上,臉色已經蒼白得沒有半分的神色了。
她擡腿剛走到門口,方素嬌就已經衝進來了,看了一眼牀上的秦慎宇,拉着秦悅歆:“你幹了什麼?!”
“我幹了什麼?”
她站在那兒看着她,不閃也不躲。
方素嬌落到這個地步,一直覺得和秦悅歆有很大的關係,如今這番,恨不得將秦悅歆撕了。
她撕不了秦悅歆,但是她卻像打她。
只是擡起來的手直接就被陸晨安拉住了,被用力往後一退,她整個人倒退了幾步,直接壓在了病牀上。
陸晨安將人拉到自己的懷裡面,視線落在方素嬌的身上,冷如冰霜:“秦太太,動手之前,我奉勸你還是想想,什麼人是你能動的,什麼人是你不能動的。”
方素嬌臉色一白,她抖着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們走吧。”
秦悅歆沒有接話,卻是擡腿跟着他走了。
出了病房,她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你爲什麼要對付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