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結婚那天開始。”
蘇霓的話像一道閃電,驀地擊中陸長銘。
他眯起眼,手上力度不經意加重。
結婚那晚的事他已然不太記得,酒醉之後約莫是不在新房的。
陸長銘還是後來從別人口中得知,他曾當衆用言語羞辱過她。
“你說了今天陪我的阿……”
莫雅薇忍不住尖叫,面上神色再也繃不住。可前頭的男人腳步卻沒有任何停頓,徑直拽着蘇霓踏入電梯。
陸長銘走得很急。
蘇霓覺得手腕陣陣刺疼,可她用盡了力氣,纔在負一樓掙脫。
“陸大少爺,該做的戲也夠了。你又想衝我發什麼脾氣?!”
“我發脾氣?陸太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蘇霓緊緊盯着他,這男人倒是將過錯推得一乾二淨。
她咬着脣,一字一頓,“跟人開房的可不是我,陸少要不要自己反省看看?”
“雅薇出獄,家人都不在身邊,我只是照顧她,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
“堂堂陸家大少奶奶,帶着人去拍其他男人偷情算怎麼回事?你讓我的臉往哪擱?”
陸大少爺臉色鐵青,他還記得視頻裡那精蟲上腦的男人,這女人竟然面不改色?
她在家裡連碰也不讓他碰,結果出了門,卻瞪着眼睛看別的男人做?
“我當律師多久了?”
蘇霓忽然開口,聲音輕輕的,將他的盛怒打斷。
好似在深沉的暗夜裡,只出現這一道輕淺的音,撫去了他所有暴躁。
陸長銘蹙眉,“現在提這做什麼。”
認識蘇霓的時候,後者正好在參加考試,爲了一個資格證,每天要死要活的看書。他忽然想起,七年前的蘇霓,總扎着馬尾,眉目乾淨,哪像如今這般,像只刺蝟。
“七年,七年前我就開始從事這一行,離婚官司是入門級別的案子,你看,連還在實習的小靜都能做得如此出色。”
“陸長銘,捉姦也好偷拍也罷,這樣的事我已經做過無數次。這幾年,你似乎從沒說過我丟臉?”
她笑了笑,脣角便出現兩隻淡淡的梨渦。
那樣雲淡風輕的狀態,是連蘇霓本人都驚訝的,她以前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能這樣冷漠地控訴這一切。
陸長銘一如她所料的怔在了原地,濃密的眉斜斜彎了彎,額頭中間皺成了一道川字。
幾秒之後,他鋥亮的皮鞋挪動了位置,低聲開口,“言則,你怪我不夠關心你?”
蘇霓嗤笑,像聽見一個天大的笑話,徑直邁步從他面前走過。
“陸太太!”
沒有得到迴應,讓陸大少爺心裡又多生出一分不悅。
他冷着臉跟上。
蘇霓斜覷了他一眼,腳步越來越快。
男人面色又是一沉,終於在她走過那輛賓利的時候,向前一步拽住了她。
“陸長銘!”
“你帶我去哪?!”
他面容陰冷可怕,只顧着做自己的也不說話,將蘇霓按上副駕駛之後便迅速替她將安全帶繫好。
“公司還有事情需要我處理,我沒空跟你鬧。”
“正好,我現在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嗆回了一句,還沒等話音落下,陸長銘便已經將車子發動,迅速駛離。
周圍建築物迅速後退,蘇霓冷着一張臉,瞧見窗外霓虹閃爍,一顆沸騰的心也漸漸冷卻下來。
兩人氣氛很僵,她眼角餘光瞧見男人青白指尖落在面前,尋了首乾淨清爽的曲子。
陸長銘身上的戾氣似乎散了些,他側臉便能瞧見那張蒼白蒼白的面頰、清冷、細瘦,彷彿風一吹就會跌倒。
那雙眼睛已經澄澈清亮,以往委屈了總還會通紅通紅地質問他,到後來便長年是這個樣子,生氣、開心、委屈,裡頭都沒有情緒。
車子在紅綠燈時停下,蘇霓也不知瞧見了什麼,忽然伸長了脖子往前看。清冷的面容便和緩了些,連眼睫下,都覆了些許笑意……
他心臟驀地唄什麼東西撞了下,發動車子的動作放緩了不少,“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若是你覺得我不夠關心你,那麼從現在開始,我會盡量。”
“蘇霓,這幾年你還算識大體。不管顧着你自己,還是兩家人,都不該任性。”
天知道他說這段話費了多少力氣,好似求着女人原諒。
見對方面上沒啥表情,陸長銘也火了,心裡頭斟酌着的話懶得再提,乾乾淨淨甩了句,“雅薇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們的日子還要往後過。”
“並沒有。”
車子再度停下,已然到了公寓外。
蘇霓走出去,站在電梯外。
“滴”的一聲,電梯打開的同時開口,那張清麗的臉便揚起,被暈黃燈光灑落了點點迷濛。
“只要她還在你心裡,就永遠不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