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事呢?真他媽的豬腦子!”
他罵了自己一句,披上一件厚睡衣進了衛生間。
他的臥室是一套兩室一廳單元房最大的一間,另一間小一點的房間是他的裝着保險鎖的書房,客廳與隔壁另一套三室兩廳單元房客廳的牆上有一個後來打開的門,門上也裝着保險鎖,只有他自己有鑰匙。
在他的家裡,他也是一手遮天,他的書房沒有他的允許是不許任何人進入的,臥室和客廳也是每天他在家時,妻子席鳳英或者保姆才能進來收拾房間和做衛生。他家曾經有過一個四川籍的小保姆,一週前回老家了,要到春節前才能回來。另一套單元房的三個房間分別是妻子席鳳英、兒子孫一兵和保姆的房間。
幾分鐘後,他從衛生間出來沒有接着睡覺,而是繼續坐在牀邊發呆,繼續想着那個困擾着他的問題。
他昨天晚上酒喝多了,頭疼得厲害。
昨天傍晚他親自開着那輛警用麪包車將錢小雨夫妻送到了東郊的客運站,將她們送上上了開往北京的特快列車後,他又將凌安安和何萍萍送到了何百鳴的家門口。
回到自己的家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家裡沒人,他知道妻子席鳳英去了急救中心,替換已經在那守護了方菲菲兩天一夜的趙娜,趙娜則和兒子孫一兵一起去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和從遠道專程趕來爲他三號啓程赴美國進修送行的同學聚餐,並徹夜狂歡。
他打開放在牀頭櫃上的公事包,掏出與周富貴聯繫的專用手機,按動鍵盤,手機裡傳出:“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老混蛋,還是關機!”
他罵了一句,又撥打吳了的手機,半分鐘後傳來了吳了的聲音。吳了告訴他,他和何百鳴、韓亞軍陪着葉老師在觀看冰舞大賽。他要他明天上午來家裡一起吃年飯。
掛斷手機,他打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打開手提電腦,用無線上網卡登錄“XX遊戲”,轉遍了所有的“鬥地主”遊戲室也沒找到“孤獨夜行人”。他又登錄“XX聊天”,又看到了十二月二十六號就給他發過請求“特殊幫助”的那個用戶名又發來的請求“特殊幫助”的留言,他還是沒有回覆。
他又點燃一支香菸默默的吸着,突然,他想到周富貴目前肯定是凶多吉少,如果他被“異先生”殺了最好,如果他逃過這一劫,將會對他構成很大的威脅。
他退出“XX聊天”,再次登錄“XX遊戲”,將他在“好友在線”裡與“孤獨夜行人”的聊天記錄做了刪除,又將他從他的好友名單中“踢”了出去,最後又打開“個人中心”,將他的“雙面人”用戶名做了“閉關修煉”。他不再需要這個用戶名了。
關上電腦他走進餐廳,打開一瓶五糧液,開始吃妻子臨走時給他做好的飯菜。
他默默的吃着喝着,思考着這幾天發生的事。
他首先想到了黃志強和何百鳴。黃志強親自掛帥刑偵專案組一事,他感到很高興,有他“督戰”,何百鳴會更加全力以赴的破案。但是,他又有幾分擔憂,幾天來他對案子偵破的進展情況,除了知道又死了個陶小桃之外幾乎一無所知,何百鳴也沒有向他做彙報。李春霖和謝文軍對他的幾次電話詢問也變的吱吱唔唔的不說實話。
他又想到了“異先生”。他堅信何百鳴很快就會將他捉拿歸案,他更堅信他不會輕易就擒,肯定會負隅頑抗。他希望何百鳴能將他當場擊斃,這樣他才能高枕無憂。
他又想到了妻子席鳳英、兒子孫一兵和未過門的兒媳趙娜。他不擔心妻子和兒子,雖然妻子昨天告訴他,紀委專案組找她談了話,他清楚的知道所談的內容不會涉及到他,妻子對他的一切從一開始就一無所知。兒子從上初中起到從政法大學畢業就一直住在學校裡,對他的事更是一無所知,況且他兩天後就要動身赴美國進修。倒是趙娜在孫一兵走後又將回到“單身”生活,他決定過些日子將她調離刑警支隊。
他又想到了凌安安。他答應錢小雨如果凌雪發生意外,他負責照顧她。他不擔心凌安安會在錢鐘山的死這件事上會受到什麼打擊,她畢竟是個養女。他已經看到,凌安安在錢鐘山的屍體被推進“焚屍爐”的一剎那,有過一陣撕裂人心的痛哭之外,已經恢復了陽光女孩的本色。她在何百鳴家住上兩天後就會返回學校,繼續她的校園生活。
他最大的擔心就是凌雪。雖然他已經讓凌安安將一張紙條塞進了她的羽絨服裡,但是,他很擔心她在樑國英這個“鐵面老太太”面前會徹底的崩潰,將她知道的一切一股腦的抖摟出去。他知道吳了曾被樑國英約到紀委專案組的秘密辦公地點“談話”,他讓他明天來家一趟,就是要一吃年飯爲名,從他那裡打探一些情況。
他不停地喝酒、吸菸,不停地思考着這一切,又想到了他的另外幾個女人。
陶小桃的死對他沒有什麼大的打擊,他已經對她失去了,雖然她死的和錢鐘山一樣慘。倒是姚麼妹的受傷使得他有幾分痛心,她比陶小桃年輕、漂亮,也比陶小桃溫柔、妖豔,只可惜目前仍然躺在病牀上。
他想到了於青青。她是今年初才認識的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她和陶小桃一樣有着無法讓她滿足的,雖然她這幾天一直髮信息約他,但是他目前沒有心情,總是以“這幾天忙”推脫着。
一瓶五糧液不知不覺的讓他喝了多半瓶,他看了一下手錶,十二點多了。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又點燃一支香菸不停地吸着煙,但是,還是想不起來。他索性不去想了,踉踉蹌蹌的走出書房,走進他的臥室,脫衣上牀,很快的也進入了夢鄉。
他的手機鈴聲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兒子孫一兵的號碼。
他打開手機問道:“你在那呢?”
手機裡孫一兵的聲音:“還在酒店。”
他又問道:“娜娜呢?”
手機裡孫一兵的聲音:“她和兩個女同學在另一個房間,還在睡覺。我們說好十點半去醫院接替我媽。”
他說道:“那你們就去吧,中午了了要過來吃年飯,讓你媽快點回來做飯。另外,你下午抽空回來一趟,我有話要對你說。“手機裡孫一兵的聲音:“娜娜也回去嗎”
他說道:“不,你自己回來,我要和你單獨談談你去美國的事。你告訴娜娜,我晚上去看那個出租車司機。”
他剛掛上電話,走進臥室穿衣服,剛穿好毛衣毛褲回到客廳,拿在手裡的手機鈴聲又響了,是姚三泉打來的。
他打開手機說道:“什麼事?說?”
手機裡姚三泉的聲音:“新年好,領導。”
他說道:“哦……好……”
手機裡姚三泉的聲音:“您中午過來吧,馬頭和大力他們都過來,大家樂一樂,一個小兄弟送來兩隻黃羊,我讓廚房烤着呢……”
他說道:“我中午、晚上都有事,明天吧。”
手機裡姚三泉的聲音:“那……好吧,就明天。您有什麼指示沒有?”
他想了一下說道:“沒有,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掛斷手機,他才發現他的手機裡有十多條“未讀信息”,他坐到沙發上一一打開看着,都是拜年、祝福之類的溢美之詞。
他索性將手機往茶几上一扔,又點燃一支香菸默默的吸着,等着吳了的到來。
突然,昨天晚上困擾了他很久的那個問題又出現在他腦海裡。
他在“XX聊天”上的用戶名“安全仁”!
他終於想起來了。既然自己決定收拾殘局,這個用戶名已經沒用了,應該馬上將“他”從自己的手提電腦上刪除。於是,他急忙掐滅手中吸了一半的香菸,走到書房門前,打開半小時走了進去。
他坐待寫字檯後面的椅子上,打開手提電腦,當手提電腦經過二十多秒鐘的系統自動檢測後,屏幕上出現一個提示:
警告!
您的電腦被檢測出中了木馬病毒,請立刻點擊“確認”進行殺毒。如在二十秒內未啓動殺毒工具,系統將自動關閉他看着屏幕上的提示,頓時驚呆了。
他的手提電腦上沒有安裝殺毒軟件,沒有辦法殺毒。
他氣惱的關上手提電腦,起身快步走出書房。
臨近十點,吳了來到了孫平安的門口,他手裡提着一隻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
這是他第二次來孫平安的家,或者說是他當了黃志強秘書後的第一次正式登門。
他看了一下手錶,按動了門鈴。
門開了,孫平安站在門口。
吳了放下塑料袋,雙手做着揖說道:“舅,新年好。”
孫平安點點頭說道:“嗯,你來了,進來吧。”
吳了走了進來,他把大塑料袋放到茶几上,從裡面掏出兩瓶五糧液、兩條大中華香菸。這些東西是他早晨專門買的。
孫平安看了一眼吳了帶來的禮物,有些埋怨地說道:“買這些幹什麼?家裡多的是。”
吳了說道:“新的一年開始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還在大院外面的烤鴨店定了兩隻烤鴨,十二點之前送來……”
孫平安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嗯,我正要打電話定烤鴨……哦,你坐吧,你舅媽一會就回來。”
吳了坐到一隻單人沙發上後問道:“一兵他們不回來嗎?”
他說道:“他們有事,不回來了。”說着他拿起茶几上的香菸,掏出一支遞給吳了,又掏出一支塞進自己嘴裡,吳了急忙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機爲他點燃,又點燃自己嘴裡的香菸。
孫平安坐到三**沙發上後問道:“怎麼樣?柳玉瑩的都後事辦完了?”
吳了回答道:“還沒有,有些事得過了年上班後才能辦。”
孫平安輕輕的點着頭後又問道:“他妹妹走了?”
吳了繼續回答道:“沒有,按照黃副市長的安排,何支隊讓她住到了紀委專案組的小樓裡。”
孫平安微微一驚:“小樓?”
吳了接着說道:“就是‘金玉滿堂’……”
孫平安再次問道:“怎麼?柳玉瑩的妹妹也要介入何百鳴的專案組?”
吳了正要說什麼,突然停住不說了,他想起了韓亞軍轉告何百鳴有關柳玉萌和葉鬆的任何情況都不得向孫平安泄露的提醒,他不能說漏嘴。
於是,他含糊其辭的回答道:“沒有吧……我不太清楚……”
孫平安又問道:“我聽說她也是個刑警。”
吳了再次含糊其辭的回答道:“她是刑警不假,可是她好像急着要回去,黃副市長讓她住在小樓是讓她等結論。黃副市長明後天要和梁書記專門研究對柳玉瑩的最後結論……”
孫平安又是一驚:“柳玉瑩的結論不是已經定了嗎,難道何百鳴也懷疑她有殺錢鐘山的動機?”
吳了說道:“我也不是十分的清楚,他們對我有所保密,”
孫平安再次輕輕的點點頭,不再說這個話題,他知道從吳了這裡問不出更多的實質性的東西:“不說這些了。你怎麼樣?身體全好了?”
吳了點點頭說道:“好了,黃副市長讓我再休息幾天,過了節再說上班的事。”
孫平安若有所思道:“是這樣……哦,你看電視吧,我到廚房看看有什麼菜。”說完他站起身走向廚房。
吳了打開電視機,裡面正播放着歡度元旦的歌舞節目。他默默的吸着煙,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