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滾落在地上,四周一**安靜。
兩人相擁了**刻,花滿樓終是輕輕一嘆,鬆開韓夜心。這鐵室之內,密不透風,若找不到出口,恐怕要悶死在這裡。
兩個人沿着牆壁拍拍打打,找了一圈又一圈,仍舊找不?**亍Q奐奔淞魘牛夷讜嚼叢矯迫齲瞧蒼嚼叢街亍?br/
花滿樓皺眉,擡頭“望着”鐵板合上之地道:“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打開那塊鐵板。”
韓夜心:“這鐵室四周沒個落腳的,怎麼上得了頂上?即?**先?,也無處着力,更何況打開了。”
這話說的是事實,但是不試一番實在難以甘心。
花韓二人心有靈犀,短暫的時間內已想好對策,花滿樓揹負雙手,足見點地凌空而起,韓夜心跟着飛起,等韓夜心力竭不能再高,便高舉手掌,花滿樓在他的手上一踏,人又躍高几分,手終於觸到壁頂,但卻不能維持,旋即又落了下來。如此來回五六次,韓夜心已難以支撐,而花滿樓也沒有在頂上找到任何機關的痕跡。
正準備再試,花滿樓聽着韓夜心粗糲的****,皺着眉搖了搖頭:“荷姑如此細心,看樣子是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
“可是……”
花滿樓走過去托住韓夜心的手臂。韓夜心手撐在腿上,其實已是兩腿痠軟,再沒半分力氣。這是這唯一的方法若不進行到底,如何能讓他甘心?
花滿樓還是搖了搖頭。他拉韓夜心在牆角坐下,手抵在韓夜心的後背,替他順平了氣,道:“再試下去,也是徒然**費**力而已。”
韓夜心也知道自己短時間內再不能跳起,終於無可奈何地歪頭靠在花滿樓肩上。夜明珠滾在對面的角落,他們這兒,正是夜明珠光芒的邊緣。
於朦朦朧朧之中,只覺得自己這樣靠在花滿樓身上,手指**握,直到天荒地老也好。
“花滿樓,荷姑說的是真的嗎?”韓夜心問。
“嗯?”花滿樓也懶得說話,淡淡地應了聲。
“我只能活到十六歲這件事……”
花滿樓的手驀然握緊,但韓夜心即是如此相問,恐怕他自己已相信了七八成,徒然地說一些不是真的的假話,恐怕沒什麼效果,反而會令他鬱結於心。
“神醫當初的確這麼說過。”花滿樓道。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韓夜心仍是覺得心口一緊,一**酸澀瀰漫開來。平日裡不是沒有設想過這種情況,每當毒發之時恨不得就此了賬,但真聽到了這個消息,還是覺得萬般不捨,種種不甘。
且不說世間有多少沒做過的事,單單,就捨不得身邊這人。
花滿樓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道:“不過神醫逝去之後,苦竹大師改良了**方,說是或許可以延長些時日。他當日還說,若真的有性命危險,還可以去找他的一個朋友。”
聽到這乍然而來的希望,韓夜心難免激動,擡頭道:“是誰?如何去找他?”
花滿樓的手一頓,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苦竹大師說,時候到了,自然會告訴我們。”
韓夜心又重新靠回去:“他老人家五年前雲遊海外,如今還不知道人在哪兒。”
“苦竹大師敬佩韓伯伯是個大人物,想來臨走時一定留下了那位高人的線索。”
花滿樓說得如此含糊,看樣子所謂苦竹大師的線索,也是渺然之物。
過了許久,韓夜心長長嘆了口氣,道:“花滿樓,我不是貪生怕死,只是……”
花滿樓輕輕吻了吻韓夜心的頭頂:“貪生怕死並沒有錯。夜心,你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這個吻,輕如羽**,二人誰也沒有心起綺念,一**純然。對花滿樓來說,只覺得是個最好的安**,只有如此,方能表達他對對方的重視與珍惜。對韓夜心來說,這是花滿樓最大的溫柔,讓他沉溺,讓他因生命將盡而恐慌的心得到了甜蜜的安**。
於是韓夜心伸手摟緊了花滿樓的腰,花滿樓抱緊了韓夜心的後背。兩個人靜靜地擁抱在一起,享受着彼此的珍視,竟忘了身處這空氣即將耗盡的鐵室之中。
直到忽然響起“咔嚓”一聲,纔將二人驚醒。那聲響是從頭頂傳來,兩人立刻振奮了精神,凝神注意着鐵板開合處。
果見那鐵板被掀開了一絲縫隙。眼見機不可失,韓夜心迅速抓過夜明珠向上擲去。那夜明珠被裹在綢帶裡,綢帶下方拴着一根細長的金繩。這繩子本是韓夜心束在腰上裝飾用的。
夜明珠被扔上去,細繩正好卡在鐵板的空隙處。花滿樓當先握着金繩凌空而上,有了借力之物,一瞬間就飛躍至鐵屋頂上。他耳鼻以及身**俱是全神戒備,長劍已出鞘,護衛着細繩,等着韓夜心上來。
即刻,韓夜心便也藉着細繩之力上來,看到了打開鐵室之人,不禁滿臉驚奇:“是你。”
鐵室前蹲着一人,滿臉塗黑,形如乞丐,正是那屢屢引誘他們來此地的黑影。
那黑影渾身上下,只有兩個眼白是白**,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出善惡地望着他們,頓時讓人**骨悚然。
花滿樓凝神許久,仍舊十分不確定地“看向”黑影的方向。
“你……”他略有些猶豫地道。韓夜心不禁驚奇,能讓花滿樓猶豫的人或事物,實在少見。
黑影卻不說話,轉身向樑南山的牢房走去。與其說是走,倒不如說蹲,身影只留一道殘痕,那輕功着實高絕。
收起夜明珠,花韓二人跟了過去。
只見黑影手抓着鐵欄杆,直直地望着裡面。樑南山似有所覺,鐵鏈搖動數聲,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黑影抓着欄杆,竟緩緩地站起來。他站得十分艱難,竟似乎能聽見他的骨骼伸展的聲音。等他完全站起,身量高挑,身形雖然因飲食不善的關係而顯得十分瘦弱,竟又另有一份威嚴,道:“我來看看你。也不知道他們把你折磨成什麼樣了。”
樑南山聽見這話,抖得更厲害,半晌,哽咽道:“你……你還是快些走吧,今晚荷姑好像抓到一個**子,要與那小畜生成親,一時半會不會來這。你快走吧,莫被他們看見!”
“看見又如何?”那黑影低聲道:“我來看自己的伯父,又有什麼過錯!”
花滿樓終是渾身一震,道:“不錯,你是樑靖安。”
黑影回頭看他,淡淡地道:“沒想到你眼睛瞎了,卻真如傳說般敏銳。我起先還是不信。”
韓夜心忽地拔出劍,臉**大變:“你是樑靖安?!”
他身邊,花滿樓點了點頭。
在韓夜心心裡,樑靖安纔是致使花滿樓眼盲的最終禍首,見到他難免激動。花滿樓握住他的手,安撫地用指甲劃過他的掌心,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此時敵我難料,樑洛安屢次三番引他們來此,又救了他們,不知是何目的。況且以目前的情形看來,他和荷姑竟似是仇人。
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
韓夜心自然明白,但是心中仍是放不下,想到對方如今武功高深莫測,再不是九年前行事**率的大少爺,便仔細打量他,以期脫困之後再動手,能有個破綻可尋。
樑靖安毫不在意,又轉頭對樑南山說道:“她那個兒子也是瘋了,竟把四大名捕抓來,想來六扇門馬上就會有人出動。京城那幫老狐狸,至今對樑洛安那個小畜生遲遲不動手,還不是因爲找不到寶藏?現在荷姑卻親自把人引進來了。等六扇門的人以來,荷姑勢必抵擋不住,到時候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你跟我走吧。”
樑南山心中情緒翻滾。自從他侍奉樑靖安始,從來沒聽過他喊自己一聲伯父,而他自己也是把樑靖安當主子。那些日子拼着**命保全他,還把嫁衣神功傳授給他,本是儘自己一個下屬的責任,沒想到卻換來一聲“伯父”!
何德何能!
樑南山和荷姑都是十分偏執的人,一旦認定的事就絕不會輕易更改。樑靖安的這聲稱呼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大,只聽鐵鏈搖動了許久,樑南山才壓住情緒,緩緩說道:“我走不了了,非但這寒鐵鏈劍斫不斷,即使救出我,也是拖公子的後腿。”
他琵琶骨被穿,雙腿雙手經脈俱斷,實在是沒辦法行走。況且對他來說,樑靖安仍是“主人”,下屬怎麼能做拖累主人的事?
樑靖安道:“你不走,我不放心。”
樑南山赫地擡起頭,他看着樑靖安,已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眼中翻滾着淚水,道:“主人,你走吧,餘下的事,我知道怎麼做。”
韓夜心滿心不解,暗道這兩人在做什麼?
花滿樓緊皺着眉頭,在韓夜心手心寫道:“靖怕南活,嫁衣外傳。”
原來樑靖安怕樑南山若是仍舊活着,嫁衣神功的秘密就會外傳!他想獨佔這一門武功,所以樑南山勢必死掉,他才放心!
韓夜心大怒,挺劍道:“樑靖安,你真不是個東西!你伯父那樣對你,你竟然還要趕盡殺絕!”
樑靖安看着他,譏笑一聲,又回頭看向樑南山。
只聽樑南山又道:“公子,我如今雙手雙足俱被鎖住且沒有絲毫力氣,還請公子出手相助。”
原來荷姑爲防止樑南山****,做了很多預備手段。他今日能說這麼多話,也是用光了暗地裡積攢的所有力氣,要咬舌自盡,已是不可能了。
樑靖安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一柄彎刀:“好。這是你的雁行刀,我就用這把刀送你上路吧。”
“你敢!”樑靖安剛一說完,只覺得眼前雪光一閃,韓夜心已經挺劍攻上。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比較忙,但仍會盡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