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很快收回目光：“一會蓉蓉會爲你易容。”
“哦。”陸小鳳很自然地應了, 下一瞬卻又萬分詫異地開口，“你老婆也會易容？”
“手藝比我好，怎麼, 你有意見？”
陸小鳳忙不迭搖頭, 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怎麼會那麼快, 但他搖着頭, 突然又問了一句：“爲什麼是你老婆給我易容而不是你？”
司空摘星沒理他, 直接朝外頭走去。開玩笑，他易容多是爲了有趣，要讓陸小鳳避過那些莫名其妙的人, 完全改頭換面變成另一種模樣，當然得要蓉蓉出手才更可靠。可這種話, 他是打死也不會告訴陸小鳳的。
陸小鳳摸了摸鬍子, 跟了上去, 在離山神廟有那麼幾步距離的地方第三次見到了蘇蓉蓉，如今的司空夫人。
蓉蓉見到他, 緩緩綻出笑意：“陸公子別來無恙。”
這句話，得是反着來聽的吧？陸小鳳看着她臉上的笑把那張平凡至極的臉襯得多了幾分顏色，卻沒有欣賞的心思，只是覺得那副模樣實在和司空摘星太像。陸小鳳決定還是當做聽不懂蓉蓉實際上想表達的意思比較好，插科打諢也比被這對夫妻聯手整治的好。
“陸公子想打扮成什麼模樣？”蓉蓉見陸小鳳不搭話也不介意, 反而問了最關鍵的事情。
“不用太好看。”陸小鳳這回很快接了她的話, “當然也不能太醜。”
蓉蓉的眼神突然變得有趣起來, 興味十足地上下打量着陸小鳳, 然後視線停在他那兩撇形似眉毛的鬍子上：“陸公子很滿意着自己的鬍子？”
司空摘星看着陸小鳳瞬間有些僵硬的樣子, 不由露出笑來。
“陸公子安心，我還不至於讓你把這兩條鬍子刮乾淨。”蓉蓉很善心的回答讓陸小鳳鬆了一口氣, 察覺了的蓉蓉語氣不變地繼續說着，“我可以給公子安上一把大鬍子，絕不會再有人認出你是那個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陸小鳳當下苦笑，突然就後悔了留在這裡餵了半天蚊子的決定。現在溜還來得及嗎？
陸小鳳這個念頭剛起，司空摘星的手已經搭上了他的肩頭：“陸小雞，我們可是爲你好，你要惜福。”
惜福你個鬼！陸小鳳想罵人，可蓉蓉一個女子就在眼前，他卻實在罵不出口。
蓉蓉大致有了主意，很輕易便將陸小鳳那張臉弄成了再看不出一絲屬於陸小鳳的影子的模樣。司空摘星很好心地給了他一面銅鏡，陸小鳳忐忑不安地朝鏡子了看了一眼，意外地發現，鏡子裡這張臉還算能看，除了那一把漂亮卻很突兀的鬍子……
顯然猜到了陸小鳳心思的司空摘星嗤笑開口：“難不成你還想要張醜臉？不麻煩，讓蓉蓉接着再添幾筆就好。”
陸小鳳不由後退一步，抗拒之意十足。
其實司空摘星和蓉蓉原本就沒打算把功夫花在作弄陸小鳳那張臉上，畢竟把陸小鳳弄醜了，在同一張桌上吃飯，他們目光所及也未必會添多少胃口。不過唯一的作弄心思，都放在了陸小鳳此刻的鬍子上，那可真是稱得上美髯，只不過配上那張原本看起來不過三十的臉，頃刻間就讓陸小鳳成了知天命的模樣。
“扮小了，怕酒家不讓你進去喝酒，扮老了，又怕你喝酒不痛快，況且你既捨不得自己的鬍子，我們便重又給你安上了，陸小雞，我們這可是煞費苦心，足見我們夫妻請你喝酒的誠意了吧？”
司空摘星的神色認真無比，陸小鳳除了苦笑，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
這頓酒喝的極是順坦，順坦到陸小鳳幾乎已經忘了他是和司空摘星在喝酒。蓉蓉喝的很少，只是一味陪着他們兩個大男人吃菜，也沒有說什麼話勸他們少喝些，紫禁之巔決戰之後，她想這兩個男人都需要好好喝一場緩下那觀戰時的熱血。
陸小鳳看着他們無需言語便自然而然存在的默契，不由自主地開口：“西門也成了親，是和峨眉的孫秀青，而且他們也快有孩子了。”他說着輕笑了聲，“也不知道會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他們包下了一間雅間，倒也不擔心陸小鳳這話被人聽去，只是司空摘星聽完這話後，瞅着陸小鳳的模樣卻像是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陸小雞，你該不會，是在羨慕吧？”
陸小鳳已經有幾分醉意，眼前的人又是司空摘星，落在他手上被整治也不是沒有過，陸小鳳乾脆把那些話都敞開了說，懶得和他矯情：“怎麼，難道就準你們一個兩個的成了親，在家抱着老婆，還不准我羨慕？”
司空摘星很難得地被陸小鳳理直氣壯的抱怨噎了一下，然後也沒了什麼調侃回去的興致，只說：“你也可以快去找一個，你要想獨來獨往，就少羨慕別人成雙成對，你要羨慕別人成雙成對，還不如快些找一個可以陪着你的定下來。”他轉頭看了蓉蓉一眼，得來蓉蓉會意地一笑，接着道，“陸小鳳，你要覺得寂寞難耐，就別總這麼浪蕩着，路可是你自己選的，你非要選和自己過不去的活法，那不是活該嗎？”
陸小鳳似乎有些觸動，連喝酒的動作都頓了片刻。他擡頭看着眼前這兩個從來都是以不同面貌出現在他眼前，卻不能否認他們是他朋友的人，連眼中神色都似乎被酒意浸染：“你們很恩愛？”
“陸小鳳，我們從來都不是將就的人。”司空摘星覺得，陸小鳳真是醉了，竟問出這種問題來，“我與蓉蓉成親，自然是因爲我們想長相廝守，你說我們是不是恩愛？我想你那個朋友西門吹雪和他的夫人，一定也是這樣。”司空摘星自認他和陸小鳳認識了這麼久，這是唯一一次和他好聲好氣的說話，可這陸小鳳偏偏就好像已經醉了，花功夫和個醉鬼認真說話，司空摘星不知道該哭該笑，他只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虧，畢竟面對一個醉鬼，再直白的道理也是白搭。
一直只是坐在他們身旁的蓉蓉卻在這時出聲：“陸公子，似乎有什麼事情想不通？”
這回陸小鳳不僅是喝酒的動作頓住了，整個人都彷彿凝滯了一瞬，可見蓉蓉這個問題實在是一針見血。然後他放下酒杯，竟是大大地嘆了一口氣，近乎嘟囔地說着：“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