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救人

西門吹雪一邊摩挲着牆上的刻痕,一邊拉過敖連珉手上的鐵鏈,在牆上狠狠地劃過。

敖連珉背靠牆壁,將一個冷硬的窩窩頭塞在他手裡,道:“還沒放棄?都說了逃不出去的,而且也沒時間了,看到剛剛門外站着的人沒?馬上我們就要被賣了。”

小西門用力的咬了口手上的窩窩頭,如果是在兩天前,對於這樣簡直不能稱之爲食物的東西他是碰都不願碰的,只是現在卻由不得他,身上帶着的綠豆糕早就吃完了,如果他不想餓死的話只能吃這個。

將嘴裡的食物艱難地嚥下去,他模糊的說道:“那又怎樣!你不是也沒放棄嗎?!”

敖連珉雙目眯起,覆在他耳邊小聲的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西門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敖連珉也不在意,他更加小聲的說道:“你看,我們都想逃出去,既如此,合作如何?”

小西門將最後一口窩窩頭塞在嘴裡,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含糊的說道:“計劃?”

敖連珉雙目發光,“在這裡是肯定無法逃出去的,唯一的機會就是他將我們賣掉的那一刻。”

“雖然不知道他們將我們賣到了什麼地方,但顯而易見,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我們,他們定會派人嚴加看管,到時候要逃肯定也不容易,所以我們只有在押送的路上尋找機會。”

小西門沉思片刻,道:“我會全力配合你,盡我所能幫你逃出去,但你必須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我在找人,我想確定我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這裡!”

敖連珉一臉心虛,最後還是一閉眼,咬牙道:“你可以喊的,先前我是騙你的。”

一片靜默。敖連珉小心翼翼的睜開一條縫,霎那間對上一雙墨玉般的眸子,他嘿嘿乾笑,然後迅速的跑到門邊,對着外面喊了一聲,“許寶兒,許寶兒在麼?”

“這裡是阿雪想要找你!”

四面傳來竊竊的私語聲,片刻之後重又恢復寂靜。

小西門閉上眼眸,原先涌上的些許憤怒像被潑了盆冰水,心下發涼,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原來他還是沒能找到他。

夜色之中,一點妖異的紅猛然竄起,被風一吹,仿若有生命一般張牙舞爪,吞噬着周圍的一切。

烈火熊熊!染紅了半邊天,連清冷的月輝都添了層妖異的緋紅。

陸小鳳一動不動的潛伏在暗夜之中,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着明亮的光彩。

他望着遠處飛奔嘈雜的人羣,口中發出一聲聲纏綿委婉的貓叫,如果是在往常的話,雲龍幫的人肯定是要起疑的,因爲幫裡從來沒有人養貓,只是現在,他們已經焦頭爛額了,那還顧得了其他!當然,除了一個人!

一隻手毫無預兆的搭上陸小鳳的肩膀,他心下一顫,剛要動作,嘴巴就被人捂上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別怕!是我!”

陸小鳳臉色發黑,他狠狠地拍開對方的手,語氣很不好的說道:“怕個屁!回去再跟你算賬!”

來人急切地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先跟我來。”說着,一把抓住他的手,往火光相反的地方跑去。

夜色深沉,星子閃爍,司空摘星一邊跑一邊喘:“陸小雞,那把火是你放的嗎?”

陸小鳳也是氣喘吁吁:“廢話!要不是爲了你,我用得着出此下策嗎?弄不好可就打草驚蛇了。還有,不許叫我陸小雞!”

對話間,司空摘星已經拉着人在一扇鐵門前停了下來,他撐着膝蓋喘了幾口氣,笑道:“不愧是陸小雞,夠朋友!不過你用不着擔心了,因爲我有重大發現,就算打草驚蛇也已經晚了。”

他指着身邊的那座鐵門,神秘地問道:“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陸小鳳是個聰明的孩子,頭腦靈活,眼珠子一轉,已經有所猜測。

果然,就聽司空摘星接着說道:“這裡是座牢房,被他們抓來的孩子都關在裡面。還有,雲龍幫的幫主明天就要把他們賣掉了。”

火燒得愈加的大了,即使此處離得頗遠,依舊能看見跳躍的火紅。司空摘星摸出那根鐵絲,輕輕扭轉了幾下,道:“這裡本來是有人看守的,幸好你的那把火,把人都調走了。不過待會兒進去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些,恐怕裡面還會有人。”

輕微的聲響傳來,司空摘星抹了下額角冒出的細汗,扭頭對他得意的一笑,然後小心地將門推開一絲縫隙,先是探進半個腦袋,接着身影一閃消失在門後。

陸小鳳怕他有危險,趕緊跟在他身後鑽了進去。

出乎他們的預料,門內並沒有人,寂靜無聲,燈火通明。看來對方是太過自負,認定不可能有人闖了進來,更別提輕易的打開鐵門了。

兩個孩子面面相覷,然後一同向對面的一扇小門走去,司空摘星拿起鐵製的大鎖,再次施展他的拿手絕活。這樣一道又一道的鐵鎖,也難怪對方敢放下這裡的守備,擅自離開了。

“吱呀——”厚重的鐵門發出老長的聲響,在這樣緊張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恐怖。

鐵門開啓,露出一條長長的向下延伸的階梯,兩旁的牆壁上,每隔幾步插了一個燃燒的火把。兩隻掌心溼潤的小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謹慎的向下邁去。

不知走了多久,長長的通道間只有輕靈的腳步聲和火把燃燒的嗶啵聲。

終於,階梯已到盡頭,兩人手拉着手平平穩穩的站在平坦的地上,心裡重重的舒了口氣。

擡眼望去,通道兩邊是十幾個由木質柵欄鎖住了的石牢,裡面三三兩兩關滿了女子孩童。

幽暗的燈火下,已經有人看見了他們的身影,衣衫破舊,不像是有錢人家,後面沒人看押,進出自由,這兩人是誰?

陸小鳳飛快的在一間間石牢前走過,稚嫩的嗓音張口喊道:“妞妞,小蘇,你們在嗎?”

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卻格外清晰,整個石牢被徹底驚動了。陸小鳳連喊數聲,然後一個激動的聲音猛然響起,“老大,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左邊第三間的石牢中迅速閃出一個身影,一隻骯髒瘦弱的手腕穿過柵欄向着陸小鳳的方向努力抓握。

陸小鳳面色一喜,喊了一聲猴精,也不等他再次開口,司空摘星已經跑到那扇門前,掏出鐵絲開始幹活。只是匆匆幾下,鐵鎖便被打開,牢裡的人用力的拉開門,飛快的跑了出來,抱着陸小鳳又是笑又是跳。

與他關在一起的那個孩子也藉機溜了出來,他回頭望了望那個地獄般的地方,似乎不相信自己這麼簡單的就從裡面走出來了,他抿了抿脣,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大聲啜泣了起來。

其他牢房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片刻的寂靜之後,一聲聲哭喊哀求猛然爆發。

“放我出去,求求你們,放我出去!”

“好孩子,幫幫我們吧,出去之後,我定會報答你們的。”

“哇哇!我要回家,我要娘,嗚哇哇......”

......

陸小鳳皺了皺眉,上前一步,挺腰道:“都靜下來!”

對於這聲並不是很威嚴的命令,所有人都是願意聽從的,哪怕是年紀最小的孩子也是硬生生的憋住了哭聲,沒辦法,誰讓對方是救他們逃離魔窟的唯一希望呢!

見自己一聲令下,所有人都乖乖照辦,即使時機不對,陸小鳳還是升起點小小的驕傲,他的下巴揚得更高了,聲音也更亮了:“救你們出去可以,但你們要乖乖聽話,不能大聲說話,不要到處亂跑,必須按我的話做,你們答應麼?”

只要能夠出去,哪還有什麼不答應的,一時間,所有人紛紛點頭承諾。司空摘星也不用陸小鳳使眼色,自覺地一間間牢房開鎖去了。

陸小鳳站在火把之下,拉着一個人問道:“小蘇,你有沒有見過妞妞他們?我剛纔喊你們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答應,是不是他們不在這裡?”

叫小蘇的孩子道:“見過一次的,只是有一回他們把妞妞帶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他們說,妞妞已經被賣掉了。”

“賣哪兒去啦?”陸小鳳急切的問道。

小蘇神色黯淡,聲音中夾着哭腔,“我不知道。”

陸小鳳摸着他的頭頂,沒再說話。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所有的石牢基本上都被打開了,陸陸續續站在走道間的人約莫有三十多個,其中還有五六個年輕女人。

陸小鳳掃視了一圈,再次叮囑道:“現在外面很危險,你們雖然離開了牢房,但能不能安全逃離還是兩說,所以千萬不能讓那些壞人發現,懂了嗎?”

衆人打了個哆嗦,紛紛應是。

陸小鳳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們之中有沒有一個叫西門吹雪的?”

人羣一陣騷動,然後一個身着緋色衣裙的孩子走了出來,神情冷傲,面容如雪。

“我是西門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