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 房門終於被打開了,容顏冷峻的男人步履從容的走了出來。
玉羅剎面色一整,臉上的怨氣驕傲統統沒了蹤影, 整個人瞬間變得高貴霸氣, 高深莫測, 總之要怎麼有範兒就怎麼有範兒!
冰冰涼涼的眼眸微微掃視一圈, 他突然開口道:“我餓了。”
啊?!衆人驚訝, 罕見的一副呆愣模樣,西門吹雪冷冷道:“我早上吃了一碗小米粥,兩個饅頭,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自然會餓!”
敖連珉摸了摸肚子, 笑道:“你不說還不覺得, 你一說我也覺得餓了。”
玉羅剎撫了撫衣袖, 笑得矜持,他道:“我讓人給你做吃的, 做你最喜歡的桂花糕。”言辭間,將同樣喊餓的敖連珉拋在腦後,甚至撇都沒撇上一眼。
西門吹雪抿了抿脣,忽然說道:“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吃桂花糕了,以後也不會再吃。”
玉羅剎皺眉, 道:“那你現在喜歡什麼, 我讓他們給你做。”言行間與天底下任何一個討好孩子的父親沒有任何不同, 只是他更加的笨拙, 顯然這不是他所擅長的事情。
對方眼底暗藏的期盼和討好, 他自然是看見的,只是, 說真的,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觸。對於這個父親,他小時候也曾期盼過,只是隨着他的長大,性情日漸冷漠,你不能指望他對一個十歲之前只見過三次,十歲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的所謂的父親有太多的感情!
或許,換成其他人,對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定會心生埋怨,甚至會生出恨意來,但他卻不會,不僅是因爲他的性格,更因爲他有凌霄。那人雖然不靠譜了些,像個老小孩一樣,還總是逗他,但他是真心將他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的。無論是師徒之情,還是父子之情,他都已經在凌霄那處得到了,那麼這樣一個長年不見的父親要與不要有何區別!
好在玉羅剎聽不到他心中所想,否則絕對會哭死,更會把拐走了自家阿雪的凌霄拖出來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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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教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魔教弟子紛紛下了崑崙,各歸各位,各司其職。
陸小鳳和司空摘星都不是閒得住的人,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而敖連珉也在日前告辭離開,唯有葉孤城因爲某些原因留了下來。
西門吹雪現在住的地方是魔教教主住的主院,平日裡沒有玉羅剎的允許,教中之人絕對不許踏進此處一步。
因此,這裡是很安靜,很清幽的,西門吹雪住的很舒適,如果忽略掉某個總是找着各種各樣的藉口親近自家兒子的玉老爹的話!
他步履穩重的踏進房門,立刻就有侍女上來幫他退下身上的雪白裘衣,然後爲他倒了杯熱茶,便屈膝退了下去。
此刻已是十一月份,天氣漸冷,崑崙之巔更是寒風刺骨,連呼出的氣息都帶上了朦朧的白霧。
他剛剛送完人回來,送的是一具漆黑的棺木和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寒疏影被他派遣着一路護送。
緋姬的孕期已經有六個月了,本不應該做長途旅行,可是她卻十分的固執,堅持想要送唐穆回平安鎮,將他葬回許家祖宅。她的離開太過匆忙,幾乎是胎息一穩便提出離開,不僅是因爲身在羅剎教觸景傷情,她更怕的是玉羅剎毫無保留的,□□裸的殺意。
她毫不懷疑,若不是西門吹雪攔着的話,玉羅剎絕對早就將她殺了,連着肚中的孩子一起,用他的話來講,就是斬草除根!
所以她必須要走!她好歹也當了十幾年的魔教弟子,對玉羅剎的手段還是極爲了解的,她並沒有忽略每次西門吹雪攔在她面前時對方那一次比一次黑的臉色。在看到唐穆死的那天她確實有過輕生的念頭,但被西門吹雪救回來後,得知腹中的孩子還在時,她幾乎是喜極而泣。
爲了愛情,她可以無懼死亡,但爲了孩子,她可以無懼活着!
西門吹雪剛坐了沒多久,玉羅剎便來了。他也不進門,環着雙臂斜倚在門框上,冷笑道:“回來了?”
西門吹雪沒有答話,他本就不是多話之人,更何況是對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
玉羅剎見他不理,更惱了,他冷冷道:“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本座倒是不知,我玉羅剎的兒子竟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西門吹雪終於擡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此事就此作罷,以後不許再找她母子二人的麻煩!”
“哼!”玉羅剎的臉更難看了,“如此善待玉天寶的女人和孩子,莫非你對他真的有情?!”想到旁敲側擊從寒疏影那裡得來的模糊的線索,他的面色已經一片鐵青。幽深的眼底更是煞氣流露,他想把他剝皮拆骨,碎屍萬段,把他一塊塊的碾成齏粉。當然這樣的想法他以前不是沒有過,事實上這一個多月以來,他每時每刻都想要這麼做,可是每回都被他家小阿雪的一道犀利的視線給逼回去。
現在他更想這樣做了,早知道就不該爲了討好他家阿雪而放棄的,最後後悔的還是他。
西門吹雪喝了口茶,並不想對他詳細的敘說自己的情感經歷。
而他的沉默在玉羅剎看來簡直就是默認的意思,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自家兒子喜歡一個男人是不對的,而是那個男人竟然背叛他的寶貝兒子,還囚禁他,軟禁他,把他當成一個男寵來對待!
簡直是豈有此理!罪該萬死!
沉浸在自家兒子做什麼都是對的錯的是那些勾引他的人還是個男人還是個勾引到手之後又不珍惜膽敢背叛他的男人的思緒裡的玉羅剎,顯然是忘了,當初是他自己胡亂猜測,認爲被玉天寶囚禁在房間中的是他的男寵,甚至還起過想要見識一番的念頭的。
總之,一切都是玉天寶的錯!
在他看來,自家兒子任何地方都是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癖,這世上所有人都是配不上他的。對於這次他被人騙了感情的事,他表示肯定是因爲他的性子太孤僻,對情感之事缺乏經驗,才這麼容易上當的!看來他必須採取點措施了!
若有所思着離去的人完全忘了自己來時的目的,一心撲在自家兒子的終身大事上!
於是,次日西門吹雪練劍回來之後,就看見一個穿着單薄,面目清俊,言行之間帶着一絲淡淡妖嬈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他的牀上。
烏鞘長劍唰的一聲出鞘,若不是看他坦坦蕩蕩,除了眉宇間的一點羞報,實在不像是一個心懷不軌的人的話,他早就一劍刺過去了。
他冷冷道:“你是何人?爲何在此處?”
男人俯身,跪趴在牀上,薄薄的衣衫堪堪遮住他健康的麥色肌膚,伏跪得姿勢將優美的身體線條清晰的勾勒出來,看上去竟有一種銷魂的美感。
或者是穿的太少,又或者是被他冰冷的語氣嚇到了,男人輕輕的打了個寒顫,道:“在下......在下、是教主讓在下來服侍少主的......”
服侍?!穿成這樣爬到他的牀上,就是傻子也知道這個服侍是什麼意思!
空氣中的冷氣更重了,男人雙腿併攏的跪趴着,頭死死的埋在被褥間,不敢擡頭看上絲毫。
良久,久的他的雙脣都變成了紫色,才聽到一聲不辨喜怒的聲音傳來,“出去!”
男人猛然擡頭,一下子就對上了一雙黑的不見底的眼睛,他哆嗦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可是......可是教主的吩咐......我、我......”
“出去!”西門吹雪打斷他斷斷續續的話,聲音更冷了,“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男人嚇得一下子跳下牀來,也顧不得腳下的□□,就這麼幾乎半光着跑了出去。不跑不行!他感受到了一股殺氣,一股由對方身上傳來的毫無保留的殺氣!他知道,如果自己多說一句話,絕對會被對方殺掉!
西門吹雪皺眉看着略顯凌亂的牀鋪,這些東西已經髒了,他不打算再碰!
輕輕的推開窗戶,驅散臥室中那股莫名的味道,然後,他忽然聽到一聲驚呼。
是剛剛的那個男人!他轉身看向門口的方向,正好看見白衣烏髮的男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