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走哩!”
鹿妖才收掉上面兩層樓的書籍,第三位化神挾風雷之聲現出,若之後再有化神修士趕至,退走恐就不安穩。
新出現這化神,來自離離原東邊的南極宮,名字不愧爲醉有神,就騎在個大酒葫蘆上,身披一身大氅,面部頂着個引人矚目的大酒糟鼻。
西望已等不得,閃身下樓,一把抄起鹿妖,再直迎地中品的道祖樹飛去!
此時已不怕泄露出妖氣,被她提着的鹿妖忙變形回伏山模樣。
站孔雀妖身邊的聖猿,則把身一搖,身上飛出上千個金剛鐵臂猿的虛影,化成道道光影撲向道宮各處!
“老猿、猿婆子你們敢!”
元一壽聲嘶力竭的怒吼聲中,西望已落在那道祖樹旁邊,覷兩眼後,跺腳叫道:“起!”
受她這一腳,無數禁制破碎,道祖樹連同周邊泥土一起往上飛起!
聖猿分出的道道分身虛影,則散往各處拔取靈根!
天空中,新到的醉有神打個酒嗝,咋舌:“這般狠?”
一眉道人傳神念過去:“早已不死不休的大仇,那老猿還怕再得罪他家?”
南極宮是繼承南極老人道統,門派名與地理位置並無半點關係,從須彌山洲搬出來後,安家在北俱蘆洲最北端,陸地上西邊毗鄰着離離原,不過最近幾千年,察覺離離原有些不對勁,才未敢西圖,改與東南邊的太華門聯手,共往海外拓疆,二十年前剛打殺了個海牛妖聖,兩家分了大片海域,得島嶼不在少數,又可安置無數百姓,門派比別家都鬆泛,正是得意之時,才時就在葫蘆上不地道地嘿嘿笑出聲。
道祖樹飛出,西望往那看戲的冷屏喝道:“小孔雀,幾千年未見,還這般蠢愚,半點不曉事,來與老孃拿着李樹!”
孔雀妖哼哼着,直想回一句:“老桃紅你好大面哩!”
好歹知曉再沒有聖熊爲自家撐腰,本就打不過這老桃妖,此後又要和虺虺一樣改在老猿門下討生活,不敢嘴硬,飛過來笑道:“夫人,俺發呆哩,一時未想到幫手!”
待他攝着大李樹,鹿妖出聲道:“師父,你回山分寶貝時,也不好一碗都水端平!”
靈根太分散,要拔得一棵不剩,那天殺的分身還要一會才成,突然聽鹿妖沒頭沒腦的一句,西望疑問:“嗯?”
鹿妖道:“與猿山不貼心的,要麼莫分他,要麼少分些,省得拿了寶貝,又不願出力!”
冷屏砸巴着嘴,心想這是說俺老孔雀哩?
不過戲弄他一下,就要報復回去,這廝好生沒肚量!
小小妖將,竟敢報復妖祖,老桃紅這徒兒,膽子倒是肥,又不是她兒子,有這般得寵?
瞧老桃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難不成還當真了?
略耽誤一會,上千虛影分身完成老婆子交的任務,每個虛影分身都帶回兩三株植株,真是把玄天道宮中靈根拔光,一棵未留。
這麼多靈根,不好收拿,聖猿就不收歸虛影分身,仍由它等或拿或扛,跟在身後。
這下像搶劫的土匪隊伍了。
門中數萬弟子,少了這些靈根,靈氣不幾日就會耗光,每日修煉都要停下!
再加孔雀妖扛着的道祖樹,桃妖藏下的海量寶物,玄天派今日損失不可算計,一敗塗地!
自元一壽往下,賀一雷,張一福,錢一祿,艾七情等元嬰,無不氣炸了肺!
金丹、築基哪個不惶恐?
這般殘局,已不是他元一壽再能收拾,換回師父肉身後,必須把師父喚醒,自家請罪,等他老人家決斷!
差不多能掃蕩的都已掃蕩光,就差換回孩兒了,西望夫人在眯着眼笑,徒兒說得不差,叫他家過個好年!自家過個肥年!
該搬的都已經搬完,聖猿開口叫:“放開大陣,讓俺們出去,換質!”
太乙門一眉道人、御宵門憎惡道人、南極宮醉有神三位化神已在半空中,雖說家裡能劫的差不多都已被劫走,但夜長夢多,萬一老猿尚嫌不足,要打碎道宮呢?要打殺幾個元嬰呢?
瘟神,還是早些送出門的好!
元一壽忍着涌到口邊的血,出聲叫:“諸位師弟,放他等出去!”
於是,聖猿手提着道玄肉身,當先飛起,身後跟着上千拿、扛、拖靈根的虛影分身,法相還捏着巨貓。西望帶着伏山模樣的鹿妖,冷屏身後攝着道祖樹,也齊往大陣底部飛去!
玉虛陷仙陣底部裂開一道口子,任他等飛出,纔再閉合上。
飛出時,孔雀妖祖回過頭,對下面嘿嘿笑道:“孩兒們,老祖下次再助你等砥礪道心!”
地上,張一福則在搖頭,看清模樣後,一直懷疑的那廝,並非自家大道之敵。
自己雖是積年老元嬰,離開大陣庇護,在聖猿面前卻不夠看,說不定連那桃妖都難敵過,元一壽叫道:“憎惡老祖,請護弟子換回師父法身!也煩請醉前輩、一眉真人照應!”
御宵門的憎惡,與元一壽師祖是同時代化神,道玄尚未成化神前,玄天派得他扶持不少,且當年與聖猿一戰,三名化神圍攻,雖說聖猿也受重創,己方卻是一死兩逃,大敗虧輸,憎惡就是逃走的一個,從此就死心不圖聖猿山。
道玄晉化神之後,屢次相邀約,願將與聖猿山相連的南方土地讓些給御宵門,以便聯手行事,憎惡都拒絕了:“御宵門寧取無用的大漠,也不圖聖猿山,我勸你暫忘師仇,未有十足把握之前,莫惹那老猿。”
對那老猿,憎惡心有餘悸,不肯幫忙報仇,兩家才又生出些嫌隙,往來漸少,不過對玄天派來說,此時此景下,趕來相助的三位化神,還是這位憎惡老祖最值得信賴。
今日除老猿在,還有龍宮夫婦,瞧着都不是好相與的,弄得不好,玄天派要有覆派之危,道玄不聽自家勸,非要弄到這般光景,憎惡也是一肚子鬱悶,只是從須彌山洲時就守望相助的兩派,再次逢大難,不好丟開不管,且北俱蘆洲化神門派都有默契,外圖時各憑手段去算計,但若被妖族打上門,必又都要一致相助,才能在北俱蘆洲站穩至今。
今日,玄天派就是被打上門,各大派都有相助的義務,別家化神也定在趕來路上!
元一壽喊過後,憎惡輕點着頭:“來罷!”
元一壽這才提着夭夭,也飛到陣上面,出陣後並不飛高,只踩在化出的巍峨道宮底部。
西望瞧聖猿一眼,從他手中接過道玄肉身,準備交換。
元一壽忙叫:“還請先放了貓妖!”
聖猿哂道:“一個換一個,你家還想多要添頭?”
瘟神已經請出門外,元一壽底氣足了好些,搖頭道:“若是不肯放他,那就再等半日再換!”
再等半日,不知還要到幾個化神!
聖猿頓時憤怒,只是自家今日不是光棍一個,要顧及老婆子、夭夭、冷屏、白鹿妖,不好放開手腳撒潑,化神多了確實危險,且搶到這麼多物事,動起手來感覺也不利索。
西望先出聲道:“老孃不是摳搜的,小雜毛對天道立個重誓!”
元一壽吐出口氣,當即就立誓:“天道在上,若老猿放了貓妖鎮宅,立即與他家換質,若再有話說,請天雷滅貧道!”
“老孃孩兒的望月犀角哩,拿出來!”
聽西望夫人問到,元一壽對貓妖道:“鎮宅還她!”
這貓妖是道玄從小養大,其他元嬰都要尊稱一聲師叔,唯元一壽活得最長,認識時貓妖境界還低,方直呼其名。
那支妖祖級的望月犀角,就在貓妖身上。
拿回犀角,西望纔對聖猿道:“放了罷,不過是個妖奸,值當得甚?”
聖猿法相鬆開手,濃黑巨貓急化爲團吞噬光線的墨雲,遠遠飄到陣法底部。
聖猿提鹿妖壓陣隨在後,西望就要飛下來,元一壽又道:“猿婆子你也須對天道立誓!”
西望如他般,也立下誓言,又叫聖猿帶鹿妖上前,先給妖孩兒解除念頭咒。
叫元一壽解咒,怕留有隱患,西望信不過。
龍王夫婦和一眉、醉有神彼此相對,憎惡站到元一壽身後壓陣。
若是聖猿解咒,要親自觸碰到妖孩兒,只怕須臾就奪過去,還要反手把自家打殺,元一壽定是不敢,但那妖將神通古怪,離着五六丈望一眼,竟然就侵入妖孩兒識海,須臾之後,自家種下的念頭咒就消失了。
兩邊都不敢大意,待解了念頭咒,聖猿帶神通古怪的妖將又後退,元一壽與西望兩個才互換,一個鬆開妖孩兒,一個放掉道玄肉身。
然後,西望摟住孩兒飛退,元一壽拿了師父肉身急速下潛,又縮回大陣下面!
玄天派得回道玄肉身,定要喚醒,對面馬上就有四個化神,西望已心滿意足,緊摟住妖孩兒,抹着眼淚道:“先回猿山!”
自家孩兒歸來,聖猿瞧着,千年鬱結倒解開大半,忍不住咧嘴一笑:“是做爹的本事不夠,害孩兒受了苦!”
孔雀妖則偏頭見禮:“見過小聖爺!”
伏山模樣的白鹿妖叫:“見過師弟!”
夭夭把頭埋在老孃身上,誰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