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自稱三年前剛晉的新妖丁,瘦妖丁懷疑地盯着打量一會,不似作假,便失去興趣,又扭頭拿起筷子對付酒菜去了。
不想瘦妖丁冷掉臉,圓臉的熱情倒來了,拉着陸寶手道:“原來你也是鹿妖,俺們大王本家!俺與你說,作獸時的恩怨,都只是爲填飽肚皮,切不可記恨,想俺這虎妖就被俺們大王嫌棄了好久,冤枉死哩!”
被妖王嫌棄,膽子還那麼大敢當衆說出?陸寶疑惑着問道:“哥哥怎麼稱呼?”
“俺是虎妖,名叫阿彪!這位追風王家的叫短手,是位狽妖,追風王家巡山的,也算你家的勁敵!”
被虎妖介紹的瘦妖丁短手冷哼一聲,還嘴道:“哪個不曉得你阿彪甲子前得過三次魁首,如今是食虎王親隨妖丁?”
陸寶吃了一驚,才知道本山妖丁們留在最後的兩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往大角那席求助地看過去,大角佈菜給本家牛妖間隙看見,回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小心陪兩位狠角色進食着,暗中觀察,虎妖阿彪似乎更自信些,狽妖短手則有些忌憚阿彪,兩個的大概實力就是如此。
忍着酒蟲熬到席散,又都請到鑽山洞中去過夜,陸寶才得了空,逮着大角問:“俺席上那兩位,可都是硬茬?”
大角笑道:“賭鬥排賽又不按席面來,你慌哪樣?那虎妖上屆奪過幾次魁首,本來是俺勁敵,現今與你學了好幾門神通,再對他贏面倒大些了!狽妖麼,次次追風王派出戰的都有他。”
牛妖提起,陸寶纔想到還有重要事項沒問過:“明日到底咋排賽的?”
大角解釋道:“各家賽前自排號,從一到十五,同號的三個同場亂鬥,決出一個勝者,便是第一輪;第二輪抽籤捉對較量,勝者晉級,運氣好的一個輪空;第三四輪也是這般,後面剩四個再抽籤對決,只敗者尚需補鬥決出三甲來。”
說完,大角又正色道:“只望你一路精進,俺甚想見識你神通多變、肉身日辣,願在賭鬥場一戰!”
陸寶正想着賽程,暗道排位時不要點背,遇着日辣的,連第一輪都出不去就不好了,突然聽到牛妖后面話,不由怔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願在賭鬥場遇到,難不成自家妖丁相拼反是好事?
見鹿妖不解,牛妖再解釋一句:“賭鬥場相遇,三位大王看着,纔不至於死傷,平日哪裡敢放開手搏殺?”
這好戰分子!百寶也不由被他激起勝負欲,所有計較先拋開:“俺也盼着能與哥哥一戰!”
二月十九這天晴得甚好,暖陽緩緩升起,陣陣春風吹拂上身,甚是愜意。
大早上,沒有輪值的妖丁全都趕到鑽山洞前觀戰,湊熱鬧的小妖也來了兩三百個,鹿老爺要出戰,本丁五步等十一名小妖不當值,當然全部到場。
今日妖怪多,伙房早有準備,煮出的早食是平時三倍。一天就要全部結束,時間有些緊,待早食畢,直接便開始賭鬥。
妖丁們神通和法術沾上都不好受,小妖們先被遠遠攆開去,各佔據着高處遠觀。
妖怪識字雖不行,好歹數字還是寫得齊全,三位妖王各據一方,面前都擺了十五張寫着數字的樹葉,從一到十五,方便各家妖王爲出戰妖丁分派號數。
填水乙拿起寫着“一”字的樹葉:“往後各季再鬥,第一場都是上屆魁首獨戰另兩家聯手,本屆尚無魁首,倒無需如此,大角、睚眥避着些日辣的,都莫排在第一。”
看妖王沉吟,妖丁中便有個接口道:“大王,俺們都是積年的,就鹿妖一個新晉,不如排他最前,那兩家也摸不清底細!”
陸寶轉身看去,說話的是個樹妖,新妖丁大批晉升之前是三將軍麾下唯一一個巡山妖丁,名字好像叫六蟲,以前全沒打過交道,看來是不服氣自家擠進十四個積年妖丁之中。
填水乙果然就將視線投了過來,他本也對黑牛推薦的新妖丁信心不足,順口就道:“往年第一屆第一場,三家也有都派不顯眼上場時,百寶便爲俺們打個前哨?”
雖是疑問句,卻由不得推卻,陸寶應了一聲,上前接過樹葉。
接着再指派就順暢許多,畫蛇排在第四位,睚眥排第七位,大角第九。
樹葉都分發出去,等那邊追風王、食虎王兩家都準備好,填水乙便令開場。
三名都拿着寫了數字“一”樹葉的妖丁出戰,剛除掉身上負重的鹿妖是其中之一。
另外兩名同場競技的妖丁,其中一個正好就是昨晚陪着吃喝的狽妖短手,食虎王家出戰的倒不認識,不過看着明顯的一撮長鬍,大概率是位羊妖。
衆多妖怪注視下,三個走到場中央,食虎王家的羊妖先對狽妖道:“短手哥哥,填水王家遣新丁出戰,不在意本場,俺們先將這面生的放翻,再交手如何?”
陸寶還想着自家新人入場,可以先坐山觀虎鬥的,哪知食虎王家羊妖提議一句後,狽妖就答了句:“可!”
話音剛落,狽妖雙手互擊一掌,半空裡突然生出一道落雷,從陸寶頭頂上劈了下來。
狗日的,昨天席面上老子還賠上好多笑哩!
說幹就幹,果然是妖怪作風,陸寶忙腳下一動,輕閃避開去。
就像曉得鹿妖要閃往哪方一樣,短手再拍一次巴掌,第二道落雷又下來,居然比陸寶落地還快。
這狽妖施法速度比大將軍親隨元寸快多了,而且會預判?
狽妖搶先出手,食虎王家羊妖也不客氣,雙手各抽出一根羊角煉化的四棱鐗來,虛指着這邊牽引一下,陸寶突然覺得身邊氣流變得沉重許多,速度慢了一下。
“啪!”
被落雷正劈在頭上,陸寶人頭上頓時毛髮豎立,身體焦黑着僵直住。
“嗝!”
僵直狀態持續不長,眨眼就結束,陸寶打個嗝兒出來,連氣都冒着些黑煙!
“日,好痛!”
正正吃了一記落雷術,尋常妖丁都要皮開肉綻,這鹿妖卻全然無事,肉身有些日辣!
鹿妖在那邊呼痛,但肉身無礙,短手和羊妖也怔了一下,接着就見昨日主家陪客的妖丁身形一變,化出頭雄壯異常的鹿本相,四蹄在地上一個猛踩,兇狠地向着食虎王家羊妖撞了去,是較爲常見的神通“野蠻衝撞”!
劈誰不是劈?
鉅鹿不敢往自家這邊來,短手對那羊妖也不在意,雙手拍得不停,半空中落雷便也不停,既劈帶字鹿妖本相,也劈羊妖。
羊妖藉着躲避鹿妖衝撞之機,閃過一道掉下的落雷,左手四棱鐗往狽妖方向一揮,右手鐗則狠狠砸向鹿妖。
受羊妖牽引,地上突然颳起一陣旋風,繞着狽妖飛速旋轉起來,捲起泥沙無數,將他視線與神念都遮斷開來。
注意力都在短手身上,隔斷他神念鎖定,羊妖方鬆口氣,交錯過去的鹿妖已一個“輕捷”急快速閃過鐗砸,前腿上突然飛出一道虛影。
虛影撲入羊妖體內,身體各處就像都被針猛然刺痛,一針又一針連綿不斷,難以言表的疼痛感襲上心頭,讓他不由自主地丟掉雙鐗,佝僂起身軀慘嚎。
這疼痛並沒有造成實體傷害,羊妖心中閃過明悟,忍着痛將躬起的身子展開,拼盡全力跳躍着拉開距離,剛準備詠念“清心咒”除去異狀,鉅鹿已如影隨形跟上來,瞬間縮小化回人形,“巨力”發動,狠狠一腳踢在他肚子上。
鹿妖速度好快!力氣好大!
被這一擊,羊妖兩隻眼球向外突出,一口鮮血仰天吐出!
感官疼痛未去,實體傷害已來,這一腳內臟都被踢傷!
羊妖被踢得倒飛,鹿妖“蛙跳”發動,與羊妖前後腳趕至落點,“巨力”加成下,兇狠的第二腳又至,高擡腿“砰”一擊踢在羊妖鼻骨上,將羊妖再次踢飛。
羊妖淬骨雖已不少,妖體其它部分卻真不算如何強壯,受鹿妖兩連踢,內臟震盪、顱內震盪,已經昏迷過去,失去他神念控制,那邊圍繞狽妖旋轉的風沙緩緩停落下來。
遠處爬在塊山石上的老瘟張口結舌,大聲問旁邊樹稍的五步:“臭蛇,俺們鹿老爺不是新妖丁?咋這般日辣了?”
五步“哼”一聲,在樹上昂頭不語,一副其實俺早知道的模樣。
豬背上,小山精嘆口氣:“我這哥哥,萬不能等閒視他的!”
曲盤、狗寶振奮不已,琅琅、客機和四輛電摩托更看得兩眼放光!
場中狽妖丁落了一身灰,睜眼先看到羊妖落地,他本是故意留在旋風中,等兩個弱的先鬥一鬥,真看見結果卻有些難以置信。
陸寶還在暗罵,不想自家妖丁羣中,畫蛇見他本相肉體如此強橫,能硬抗落雷,又兩腳踢暈羊妖,還有神念類攻擊,不是完全沒有勝機,也喊了起來:“百寶,短手除了極擅‘落雷術’,還通偏門的‘羅網’,你已在他網中,動念都會被知曉哩!”
好吧,兩家都喊破,這下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