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渾身顫抖,因爲憤怒,因爲恐懼。
氣血涌上,一時之間心跳突然加速,胸腔像壓了塊石頭,完全吸不上氣,她捂着胸口朝後倒過去,沒了意識。
“程鳶!”宋思沐趕緊扶住她。
錢主任轉身來到牀旁,“程鳶!程鳶!”
見程鳶人已經暈過去,他立即去外面通知護士,準備搶救。
外面的醫護人員拿着搶救設備匆匆進屋,錢主任指揮醫生護士,實施急救。
宋思沐被護士從牀旁拉開。
護士拉上圍住病牀的簾子。
宋思沐只能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來回踱步,看醫護人員忙前忙後。
想到什麼,她立即往門口望去,但那個叫張法的男人已經消失。
應該是趁剛纔混亂時,偷偷溜走的。
算了,先不管那個叫張法的人了。
程鳶這樣,宋思沐急到不行,她必須通知陸霆川,然而她沒有陸霆川的聯繫方式。
只能先給蕭佐打電話。
電話撥了一陣,卻沒反應。
錢主任從簾子離出來,看宋思沐在打電話,他安慰說:“姑娘,你別急,程鳶是姜院長特別安頓我照顧的,我一定會照顧好她。姜院長他這會兒有會診,等下就會過來。程鳶只是一時情緒激動,呼吸不暢,我們已經給氧,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經這一番安慰,宋思沐這才放心一些。
怨不得是大主任,處理病情,從容不迫。
他的這份鎮定,也讓宋思沐吃了一劑定心丸。
“程鳶會沒事的,是吧?”是詢問,也是宋思沐求自我安慰。
“會的,放心,”錢主任巡視一圈,“剛纔那個人呢?”
宋思沐說:“可能趁機跑了,我剛纔想找他也沒找到。”
錢主任擔心地說:“程鳶現在的心臟情況很不好,情緒不能有太大起伏,像剛纔那個人,最好別讓程鳶和他有接觸。”
宋思沐點頭,“我知道,但程鳶從來不講她家裡的事,我……也無能爲力。”
錢主任思索一會兒,“這樣吧,一會兒我給程鳶換個病房,省的他再找上門。”
宋思沐感激不盡,“謝謝您,錢主任。”
錢主任卻說,“你們還是好好謝謝姜院長吧。他都退休的老教授了,本來應該安享晚年,偶爾來這邊坐診,爲了程鳶,你看他,兩晚上都沒休息好。程鳶沒來漫山縣之前,他就已經在這邊準備好,萬一程鳶有什麼情況,他能及時救治。程鳶是他什麼人啊?”
宋思沐被問住,想了半天,說:“呃……兒媳婦,對,兒媳婦。”
錢主任眼神一驚,“怪不得。程鳶也是命好啊,遇到姜院長。”
“是。”宋思沐也慶幸,程鳶挺幸運,陸霆川和他父親都是心外的大夫,沒人比他們更懂程鳶的病該怎麼治療。
大夫們處置結束,程鳶重新戴上呼吸面罩,各種監測儀也配好,一切指標顯示好轉。
錢主任對宋思沐說:“我去通知姜院長一聲,你可以先在這兒陪着程鳶。”
宋思沐點頭。
錢主任退出病房,立即給姜律清打電話,彙報程鳶這邊的情況。
姜律清卻急了,“程鳶又心率不穩,呼吸困難了?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自稱是程鳶表哥的男人,他說他叫張法,和程鳶沒說幾句話,程鳶情緒就特別激動。”
“能打聽到這個張法和程鳶之間發生過什麼事麼?”姜律清問。
“我問了程鳶的朋友,她不知道。”
姜律清陷入沉思,“我知道了。你先幫我看着程鳶,一定好好看着。”
錢主任卻打趣說:“我一定會的,我知道程鳶是你兒媳婦。”
姜律清微微一笑,“孩子們的事,他們自己解決,我不摻和。對了,我們商量的治療方法,你和程鳶溝通過了麼?”
“已經說了,程鳶諮詢了價格,看樣子是傾向於手術的,但一聽開胸,有點猶豫。”
“我知道了,”姜律清喃喃。
果然,陸霆川說的沒錯,程鳶怕開胸。
雖然陸霆川囑咐他,先不要和程鳶提開胸手術的事,但他還是擅自做主,讓錢主任去和程鳶探探口風。
程鳶不願開胸……
這讓他犯了難。
程鳶的手術,開胸都不一定有人能做成功,更何況微創或者介入?
恐怕國內外都沒人做過這樣的嘗試。
讓程鳶二次手術,再開一次胸,莫說陸霆川心疼,連他都覺得罪過。
思及此,姜律清對安頓錢主任說:“程鳶這次的情況,你讓科裡的人別瞎說,尤其是霆川,不能讓他知道。”
錢主任懂姜律清的擔心,“可以,我這就去吩咐。”
姜律清這才惴惴不安掛了電話。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
程鳶現在這樣,完全就是他害的。
當時,院長候選人的資格指標裡,有一條明確規定了四級手術數量,臨近截止期,他剛好差一臺手術。
爲了博一個院長候選人的資格,他拿程鳶“練手”,匆匆忙忙,像爲了完成任務一樣,將她送上手術。
他劍走偏鋒,和老天賭,就賭程鳶手術成功與否。
索性他的技術很好,程鳶的手術非常成功。
只是,當初爲了儘可能保險,儘可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以及規避風險,他選擇行姑息術,而不是根治術,只求一時安穩,才讓程鳶的情況發展成這樣。
一切的原因,都是他對於院長那個位子太執着,執着到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和小心警慎。
這是他欠程鳶的,同時,他也給陸霆川做了一個壞榜樣。
有爲了仕途不管不顧的父親,就有爲了晉升不擇手段的兒子。
他錯的太離譜。
然而悔之晚矣。
***
程鳶自中午暈倒之後,再沒醒來。
夜裡,宋思沐一直守着,趴在牀邊睡了過去。
十二點的時候,宋思沐的肩膀被輕輕拍幾下,她瞬間從睡夢中驚醒。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眼前人的輪廓,她驚訝,怕驚擾到程鳶,又小聲說:“蕭佐?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在臨山住一晚麼?秦苒她們呢?”
蕭佐做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小聲,然後指了指病房門外。
宋思沐會意,跟着蕭佐出了門。
兩人坐在外面的沙發上,宋思沐拉着蕭佐,心情激動,“到底怎麼回事?外面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