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茶几上震動，叮咚喧鬧的鈴聲響起。
陸霆川摘下搭在眼睛上的手臂，伸手拿起手機。
是他父親。
“爸，怎麼了？”陸霆川剛醒，聲音還有點啞。
“陶鎮發洪水了，程鳶現在還沒消息，和她一起去的司機電話也打不通。”姜律清語氣裡全是着急。
“什麼？”陸霆川立刻挺身坐起，“什麼時候的事？”
“就程鳶出門那會兒，程鳶的電話我也打了，打不通啊。”
“我現在過去，”陸霆川起身，他一刻都等不了。
“你，這麼大的雨，你怎麼過來啊？”姜律清擔心。
“那我不能不管程鳶的死活啊！”陸霆川怒了。
他知道自己過分了，不應該衝父親發脾氣 可他控制不住。
但他來不及向父親道歉，更來不及解釋。
掛斷電話，脫下白大衣，拿了門口衣架。
他邊出門邊給打程鳶的電話。
然而手機一直提示無人接聽。
剛纔的慌亂不知所蹤，隨之而來的是整個人的理智轟然倒塌。
他已經不管不顧，晚上要值班，一早還要查房，上午的會議……他全都顧不上。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他要看見程鳶，親眼看見程鳶。
車子出了醫院，一路沿着快速路往高速路口的方向駛去。
陸霆川的電話又響了。
還是姜律清。
陸霆川內心又煩又亂，他以前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慌亂到不知所措，甚至做什麼都不經過大腦思考。
手機一直在響。
陸霆川只能接通，他太期望好消息，“有消息了？”
“沒有。剛纔你江叔叔接到上面的通知，東江到漫山的高速發生泥石流，路被堵了，你過不來。”
陸霆川的心咯噔一下，他咬牙：“我不信！”
不可能的，老天不可能這麼殘忍，讓程鳶下落不明，還連他最後一條找她的希望之路也切斷。
一定是他父親騙他。
陸霆川轉身給向堃撥了電話。
然而從他向堃口中確認路被埋了的消息時，陸霆川將車停在路邊，整個人像被抽走三魂七魄，無力地靠在駕駛座的靠背上。
任憑斷了線的雨珠，砸在車上。
噼裡啪啦地聲音不像下雨，像下刀子，一柄又一柄紮在他脆弱的心臟上。
人……就這麼沒了？
他不信。
但看着滿天霧濛濛的天氣，而他只能坐在車裡，一點辦法都沒有時，那種鋪天蓋地的無力感襲來，整個人都崩潰了。
就像胸腔裡一直熱血搏動的心被突然掏空，整個人彷彿被抽走所有氣力。
真的就沒有辦法去漫山縣了麼？
他不死心。
公路不行還有鐵路，他連忙拿出手機訂票，卻發現去漫山的所有列車全部顯示停運。
一條又一條噩耗傳來，打擊着他原本就不剩多少的信心。
沒一會兒，手機又傳來一陣鈴聲。
這次是他的母親。
他猶豫一下，接通。
“霆川，你在哪兒？你爸爸說路堵了，你去不了漫山，你人現在在哪兒呢？”陸母急得要死。
“外面，我正在想辦法，我必須去漫山，”陸霆川堅決地說。
“霆川，你回來，你先回來，這麼大的雨，天氣預報說去漫山這一路都有可能繼續發生泥石流，你回來，好不好，媽媽求你了。”
“媽，”陸霆川哽咽，“我必須去漫山。”
“這種鬼天氣，路都斷了，你怎麼去啊！”陸母着急，聲音也帶着哭腔，“孩子，你爸爸在那邊，我們等他的消息好嗎？”
“不，媽，我必須去，就算走，我也要走過去，”陸霆川忍者喉嚨的脹痛，“媽，你別管我了。”
陸霆川掛斷電話，重新發動車子，繼續向前開。
高速路口附近，堵成長龍的車子一眼望不到頭。
已經有車開始調轉方向，陸霆川跟在那些車後面轉向。
隨後他開到一處岔路，這裡基本算荒山野嶺，他將車停在路邊。
拉開副駕駛儲物櫃，裡面有摺疊雨傘，一把水藍色的傘，一看就是小女生的東西。
陸霆川緩緩拿出那把傘，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這傘是程鳶放進去的。
她一向小心謹慎，做事仔細，習慣提前準備以備不時之需。
那輛ACURA的儲物櫃裡也有她準備好的傘。
他起傘，又擡手準備拿手機。
剛觸碰到手機，屏幕亮起，顯示有電話進來。
這次是姜一欣。
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一天之內，他們家所有人輪番轟炸他。
他沒接，直接掛斷。
但不消片刻，電話又打來。
陸霆川不耐地接通，“有什麼事，快說。”
“陸霆川！你當自己是神，是救世主嗎？漫山縣發洪水，程鳶不知所蹤，去漫山的路還斷了，我們所有人誰不擔心，啊？誰又像你一樣，像個無頭蒼蠅，還說走着去？你當自己是神仙下凡麼，跑來拯救蒼生？我就說一句，媽現在血壓很高，我一會兒送她去醫院，你要不怕死，冒這麼大雨去漫山，隨你，死路上別指望我們給你收屍！到時候程鳶回來，你讓她給你收屍吧！”
姜一欣不等陸霆川反應，罵完直接掛了電話。
聽筒裡傳來滴滴掛斷後的盲音。
陸霆川愣住。
他的確被突如其來的消息衝昏頭腦，失去理智。
姜一欣這一通電話瞬間將他罵醒。
他立即給秦正華打電話。
漫山出這麼大的事，秦正華不可能不有所行動。
漫山醫療條件不好，東江這邊肯定要調送醫療物資過去。
“霆川，你別急，我們這邊還在安排，你耐心等東大一院的通知。”
“一定有辦法去漫山縣，對吧？”陸霆川確認。
“肯定有。”秦正華保證。
“那我等。”
然而等待的時間如坐鍼氈。
陸霆川一直坐在辦公室裡等，等醫院的通知和部署安排。
凌晨一點。
通知出來了。
院裡決定派遣醫療隊去漫山縣支援。
首發陣容裡，全是有普外科經歷，且以前在漫山有過多點執業經歷的大夫。
陸霆川仔細查看一圈，沒有發現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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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他雖然有普外經歷，也在漫山縣有多點執業的資格，但他從來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