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一狠心,直接用勺子擓了兩勺出來,和着晶白的米飯,一同下嚥。
味道嘛,那股臭大姐的味道比芥末更衝,從口腔竄到鼻腔,直達天靈蓋,像肆無忌憚的蛇,無孔不入,就差把她的顱內攪得天翻地覆。
陸霆川饒有興致地看程鳶,她一小口一小口的艱難下嚥,完了還用眼刀偷偷剜他。
以爲他沒看見?那他就裝作沒看見。
悉心體貼的又給程鳶夾了一筷頭肉,說是肉,不如說是香菜包裹的肉粒。
“來,吃塊肉,注意葷素搭配。”
程鳶想掀桌子走人。
但她有什麼辦法?
眼前這個惡趣味滿滿的人,是她的領導,離考評結束還有一兩天,她又不能在這種時候,因爲不吃香菜得罪他。
程鳶忍了。
隨即她收斂神色,硬擠出一個笑容:“香菜有抗氧化、延緩衰老的功效,可是好東西,陸老師,你一定得嚐嚐。”
要死一起死,我死你也別想好活。
秉持這種心態,程鳶大膽地給陸霆川夾了一大筷頭的涼拌香菜,幾乎快要將那一碟涼拌香菜一波帶走。
他不是愛吃麼?讓他吃個夠。
陸霆川沒覺得吃香菜有什麼不好,反正他不挑食,只是程鳶的話聽着十分別耳。
“抗氧化、延緩衰老,你怎麼不說延年益壽?”陸霆川被氣笑了,“怎麼,嫌我年紀大?”
什麼叫嫌?明明就是。
程鳶假意恭維的笑着,“哪有,您可是我們心外科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
陸霆川眼神微微撇過,似乎帶着不屑,“不愧是學統計的,對照組選的真好。”
程鳶聽出來了,他這是數落自己,怎麼不把他和敬老院的老頭老太太放在一起比。
既然他提了統計,程鳶就不得不和他掰扯掰扯,“在統計學上,您這種屬於離羣值,最讓統計師頭疼,在進行統計分析的時候,爲了讓樣本儘可能代表總體,您這種數據大概率要被剔除。”
“所以你覺得我讓你頭疼,想把我從你的朋友圈裡剔除?”陸霆川也聽出了程鳶話裡似乎有別的意思。
程鳶只是想表達他作爲“離羣值”的特殊性,卻沒想到越說越亂。
“……”程鳶焦頭爛額。
這該怎麼說?
“我沒那個意思。”
“沒那個意思?”陸霆川輕笑,“你的不情願都寫在臉上,還沒那個意思?”
程鳶咬牙,一狠心:“我把這桌香菜宴全吃了,證明我不是那個意思,行嗎?”
……
晚上。
程鳶趴在馬桶上吐得昏天地暗,她發誓,這輩子誰再和她提“香菜”兩個字,就和他勢不兩立。
不行,想到“香菜”兩個字,她就從頭到腳的排斥加生理不適。
“嘔~”
又抱着馬桶繼續吐。
陸霆川逼她吃香菜的仇她記下了。
感覺胃裡的胃酸都被她吐完了,這才舒服些,她拉下蓋子坐在馬桶上,拿出手機翻微信好友。
找到古岱。
程鳶:陸霆川有沒有什麼忌口的東西?
古岱秒回:不清楚,沒見過他有什麼東西不吃。
程鳶:那你知不知道,有誰知道他有什麼忌口?
古岱:你幹嘛?給師傅洗手作羹湯啊?
程鳶:[白眼]。
古岱:你沒事這麼關心我師父幹嘛?
程鳶:……
不對,她想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到了古岱這裡,似乎理解成另一種曖昧的意思。
古岱見對方半天沒回話,給程鳶支了招:這種事你問我師父的家人啊。
程鳶突然想起陸霆川的母親,她發:不認識。
古岱:林栩都告訴我了,你用師父母親的手機給師父打過電話。
程鳶:揮揮。
古岱:無情。
程鳶繼續翻通訊錄,找到林栩。
不過這次她換了種問法。
程鳶:陸老師在醫院有沒有關係特別好的朋友?
林栩過了一會兒纔回:陸老師和誰關係都挺好的。
程鳶扶額,林栩雖然木訥,但在求生欲這種事上,一點兒都不含糊。
程鳶:那他有沒有相熟的室友,最好和他一起共同生活過的那種。
林栩:基本都在國外。
程鳶絕望:……
林栩:有一個。肝膽外科的杜醫生,他和師父是同門師兄弟,以前在國外讀博的時候住在一起。
他?
程鳶見過,之前她也在肝膽外科介紹過測序,杜陌良自發將組裡的人都叫來,在肝膽外科的會議室,聽程鳶的講解。
他們組出動人員最齊全,組內氛圍很好,年輕大夫佔多數。
杜陌良上面,是肝膽外科的前任主任,也是返聘的大教授,人特別和藹,和手底下的年輕人也有說有笑。
就他了。
程鳶起身,趴在洗手池上洗把臉。
人活一輩子,程鳶就兩個信仰一是報恩,一是報仇。
程鳶又給林栩發了微信:你有杜醫生的聯繫方式嗎?
林栩推送來一個微信名片,暱稱是“肚子疼找醫生”。
這個暱稱——這不是在“圍脖”上,給陸霆川帶節奏的百萬粉絲大V麼?
程鳶點加好友。
那邊通過迅速。
杜陌良:聽林栩說你找我?
程鳶:是。
杜陌良:測序的事?正好我們組裡的小朋友也發愁數據分析的事,你哪天方便,再來我們科講一次。
程鳶:好。
杜陌良:你哪天有空?
程鳶:週五下午吧。
那時候他們患者也會少點。
杜陌良:OK。
程鳶想要不要直接問,但感覺太過唐突,說不定他還會覺察什麼,到時候再告訴陸霆川,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保準一下就被陸霆川發現。
慢慢來,她不能着急,她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因爲“吃香菜”的仇,程鳶一星期沒見陸霆川,早上上班儘量晚走,原本定好的晚飯,也因爲陸霆川這幾日夜裡都排了手術,全部取消。
程鳶樂得自在。
羅宇生讓程鳶拿報賬單給陸霆川簽字,程鳶每次都找林栩幫忙。
午休時,羅宇生,古岱,程鳶三人一起訂了餐。
三人簡單吃罷,羅宇生拿出筆記本,“你們倆,週六和週日,哪天有時間?”
古岱好奇,一把攬過羅宇生的肩頭:“看電影去麼?看完有沒有別的活動?”
羅宇生嫌棄地看他一眼:“你還想要什麼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