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得很近,幾乎貼着程鳶的背,程鳶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
他周身沐浴露的馨香,檸檬味,淡淡的,悄無聲息的將她包裹。
程鳶渾身僵住,不敢動彈,生怕碰與他發生觸碰,不知不覺連呼吸都屏住。
陸霆川將鑰匙插_進鑰匙孔,輕輕轉動,將門打開。
程鳶伸手推門,陸霆川故意似的,用扯住門,門被關上,他身體隨之前傾,前胸撞上程鳶的後背。
程鳶僵住的身體像過電,渾身一哆嗦,整個人幾乎貼在門面上,前面是冰涼的紅木門板,後面是滾燙的陸霆川的胸口。
“陸老師?”
陸霆川刻意靠這麼近,程鳶整個人充滿防備,小心翼翼緊貼門板。
她側臉但看不到右上方陸霆川的臉,心臟早就撲通撲通狂跳,大腦也不知作何反應。
半天她纔想出一句:“你該去倒垃圾了。”
“程鳶。”
他開口,聲音恍惚又低沉,溫熱的氣息撲在程鳶後頸上,炸出一陣熱浪。
程鳶心裡一緊,無處安放的手只能緊緊攥住前襟。
“能回頭嗎?”
他繼續用溫熱的氣息炸她後頸的皮膚,連同微微濃重的氣息一起,發起攻擊。
“你靠太近,我轉不過去。”
程鳶儘量往門板上貼,不想與他再次發生觸碰。
“我退一步,你就願意轉身了?”
他冷哼,完全把程鳶的話當做鬼話或笑話。
程鳶卻在心裡暗自祈禱,祈禱他別再說話了。
火熱的氣流撲在後頸的皮膚上,又熱又癢,這種酥酥癢癢的火熱像淬進皮膚的液體火_藥,隨時將她炸掉。
她只能縮着脖子,用盡所有意念和力氣去擺脫這種又麻又癢的糾纏。
程鳶只是呆,但不傻,陸霆川的種種跡象都表明他不正常,她不知道陸霆川對她有沒有感情的成分,但此刻,他一定有想法,說“意亂情迷”不爲過。
幾乎咬着牙根做抵抗,她問,“如果我轉身,你會親我嗎?”
陸霆川瞬間呆滯,似乎程鳶比他還先一步瞭解他的想法。
“如果我說會呢?”
這個答案同樣出乎程鳶的意料,她回,“那我這輩子都不會轉身。”
程鳶迅速推開陸霆川,開門拔鑰匙進門關門,一氣呵成,完全不給門外的人機會。
門外。
陸霆川卻淒涼一笑。
他早就知道。
門內。
程鳶背靠着門,心臟一直狂跳靜不下來。
她放下包,去洗漱間用冷水衝臉,發現還是渾身滾燙。
她一定是缺氧了纔會這樣,對,一定是缺氧了。
翻箱倒櫃找出家庭式吸氧機,戴上耳麥式吸氧管,靠坐在牀頭大口大口吸氧,好像一個身中劇毒的人終於找到解藥。
清涼的氣息通入肺腔,整個人神清氣爽,心似乎也隨着這股冷氣平靜許多。
她果然只是缺氧了而已。
等手環上的心率顯示正常,她摘下吸氧管,長長的舒一口氣。
剛纔發生的事像一次夢,不是陸霆川瘋了,就是她瘋了。
有些事,超過一定範圍就變質了,變質意味着危險。程鳶不想讓自己和陸霆川的關係變得危險,尤其,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只要拿他當偶像看待,就能解釋自己見到他的欣喜。
而陸霆川,時時刻刻都在破壞或偶像、或領導的界限。
看來以後晚飯不能和他一起吃了。
剛想到這兒,手機突然出現一條消息。
陸霆川:你有什麼想問的?
程鳶的心突然停跳了一樣,趕緊重拾耳麥式吸氧管戴上。
回覆:沒有。
陸霆川:我有。
程鳶的心咯噔一下,大口吸氧,發:你想問什麼?
陸霆川:爲什麼和杜陌良吃一頓飯需要三小時?
程鳶心虛,冷汗直流。
她回覆:他有很多關於測序的問題。
陸霆川:沒聊別的?
程鳶內心突然一慌,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連她和杜陌良吃三小時飯,他都知道,杜陌良一定告訴他什麼了。
程鳶故作鎮定:沒聊別的。
陸霆川:你能和他吃一頓三小時的晚飯,爲什麼不願意和我吃一頓半小時的晚飯?
他這話太無厘頭,根本無從說起。
程鳶:這幾天你一直有手術。
陸霆川:你怎麼知道?你問我了嗎?
程鳶:我問林栩了。
那邊突然沒了動靜,看上去像被程鳶懟到無話可說。
本以爲這場辯論就此結束,程鳶剛放下手機,屏幕亮了。
陸霆川:爲什麼不自己來問我?
這次換程鳶吃癟,啞口無言。
陸霆川:如果你來問我,我可以調時間。
程鳶起初沒明白,後來纔想起,週三他打電話,自己因爲要做PPT拒絕他共進晚餐。
程鳶本來想發“一頓晚飯而已,至於麼”,但想想還是算了,刪掉重新編輯:我錯了,我改,以後我會自己問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陸霆川:還有,以後也要主動告訴我,你的安排。
程鳶納悶,她的安排?什麼安排?
還沒轉過彎來,陸霆川又發道:今天晚上你有安排,爲什麼沒告訴我?
程鳶:我提過週五要給肝膽外講課。
他週三打電話,自己還問過一遍呢。
陸霆川:你只說去講課,沒說吃三小時晚飯。
提到“三小時晚飯”,程鳶就汗顏,看來他已經將“三小時”晚飯牢牢刻在心裡,自己這輩子估計都別想繞過去。
這件事的確她做的不對,程鳶道歉:我錯了,以後我會仔細說明情況。
陸霆川: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我可能真的不會放過你了。
程鳶聽的雲裡霧裡,不過大意明白了,陸霆川不會再追究她沒有主動詢問以及告知行程的錯誤。
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她試用期三個月已經過了,陸霆川根本沒有手握懲治她的方法,憑什麼說不會放過她?
程鳶思索着,突然脊背發涼,他說的不會是——親她吧?
不是的,不是的,程鳶趕緊大口大口吸氧,不斷自我催眠,一定是她自己想多了。
對,是她思想不純潔,陸霆川一定不是這個意思。
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再次被攪起漩渦,程鳶只能通過吸氧來麻痹一些她不想面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