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皇宮。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王允等老臣匯聚一堂,商量着舉行一場盛大的祭天儀式,以祭天的形式向天下宣佈漢室復興在即,羣雄應當擁護漢室,而不是互相征戰。
聚會的地方還是在未央宮,不同的是這一次坐在帝位的不是董卓,而是小皇帝劉協,四下左右的大臣都是擁護漢室的中堅力量,董卓一派的勢力已經盡數消滅。
王允坐在左側,一臉的笑意,舉杯說道:“爲了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漢室江山復興在即,我們大家舉杯同慶!”
“同慶!”衆大臣舉杯齊聲道。
劉協坐在帝位,小臉上也是寫滿了笑意,他終於可以不再看董卓的臉色,不要受董卓的壓迫,在王允主政的朝堂上,他終於感覺到自己有了一絲帝王的威嚴,這種感覺真好。
衆人舉杯飲酒之後,黃琬瞥了一眼王允,漫不經心的說道:“丞相,祭天之後,我們是不是應該大赦天下,爲朝廷爭取民望。”
王允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祭天之後,就立刻頒佈法令,大赦天下。”
黃琬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那個蔡邕是不是也在大赦之列?”
“蔡邕?哼,這種人配得到寬恕嗎?昔日董卓掌權的時候,他在幹什麼?他在巴結董卓,在爲虎作倀,這種人能夠大赦嗎?
現如今是天子當政,凡是董卓的餘孽一個都不能放過!否則日後必有大患!我決議,除夕午時,將蔡邕腰斬於市!”王允說道,他對董卓恨之入骨,那些凡是和董卓走得近的人,一個不能放過。
黃琬急忙說道:“丞相,蔡邕在天下文人眼中威望甚高,我們若是處死他,有失民心啊!蔡邕他說,他願意接受極刑,只求您能留他一命,好讓他完成史書,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願望,也是天下人的心願啊!”
“哼,這種人若是不處死,那才叫失民心呢!我要讓天下人知道,凡是助紂爲虐者,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樣才能提升漢室的威望。”王允說道。
黃琬張了張嘴,想要辯駁王允,卻發現此時的王允已經不是從前的王允了,自從當上丞相之後,王允便開始獨斷專行了起來,不再和衆人商量從事,喜歡一語專斷。
“蔡邕必須處死,這樣的人多活一天,就是對漢室尊嚴的挑釁!這件事無需再議,我們還是商量一下祭天的事宜吧,祭天的當天,我最擔心的就是郿鄔的李肅和郭汜,這二人離長安如此之近,對我們是最大的威脅,所以祭天的時候,守衛的力量非常的重要。”王允說道。
衆人皆是低着頭,不再去看王允,也不出聲,蔡邕乃當世名士,這樣的人若是處死,必會寒了天下文人的心,文人的嘴何其的犀利,這要他們一傳播,這漢室只怕要更失民心。
劉協坐在帝位,也插不上話,但這對他來說,已經很滿足了,至少,他像個皇帝。
王允道:“我已經給馬韓修書,讓他們增兵長安,協助我們。估計抵達的時日也就在除夕前後,到時候就讓他們駐紮在場外,和郿鄔的李郭對持,防禦長安,另外,楊大將軍,這段時間,你要加強長安的防守力量,這年關前後,尤其重要,千萬不能讓賊子有可趁之機!”
“諾!”楊贊抱拳說道。
除夕午時。
長安的鬧市街頭,擠滿了百姓,他們踮着腳,伸着頭,朝刑場看去,刑場上,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白髮蒼蒼,眼神淒涼的跪在地上,絕望的看着天空。
“爹爹!”
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擠出一個少女,少女容貌清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紅腫無比,讓人生憐。她提着裙襬,就要向前衝去,衛兵立刻衝上前,攔下了女子。
“昭姬~~~”蔡邕見到女子,頓時老淚縱橫。
“讓她過去!”監斬官對蔡邕也是非常的同情。
衛兵得令,退了回去,少女撲到蔡邕的身上,抱着蔡邕的身上,父女二人痛哭了起來,哭聲悲愴,感動了圍觀的百姓,百姓們紛紛擦拭着眼角的淚水。
“爹!”少女喊道。
蔡邕哭道:“昭姬,爹去了,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對生活絕望,記住再苦再累,你都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比什麼都強!”
“女兒記住了,女兒會堅強的活下去的。”少女哭道。
“爹沒用,以後再不能照顧你了,爹對不起你。”蔡邕悲聲道。
“時辰到了,立即行刑!”監斬官下令道。
“爹!”少女被衛兵拉開了。
長得五大三粗的劊子手,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接着噴在大刀之上,然後用一塊粗布擦拭了一下,就要對着蔡邕砍去。
不知怎的,蔡邕突然笑了,但他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少女聽到蔡邕的笑聲時淚珠“嘩嘩”的落下,忽然張口唱了起來:
“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
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
邊荒與華異,人俗少義理。
處所多霜雪,胡風春夏起。
翩翩吹我衣,肅肅入我耳
圍觀的百姓聽到少女的哭唱聲,頓時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她所唱的正是他們的人生,唱聲中的哭聲讓這個人生變的如此的真實。
感同身受的百姓們紛紛落淚,頓時哭聲一片。
儈子手的眼也變得紅潤了,殺了這這麼多年的人,還是頭一次心生不忍,他只好閉上了眼睛,不去看地上的蔡邕,憑着多年的經驗,大刀猛地揮了下去。
隨着“噗”的一聲,一道鮮血飛濺而出,染紅了天空。
灰濛濛的天空忽然下起了滿天的大雪,如鵝毛般的雪花不斷的砸下。
少女是蔡邕之女,名叫蔡琰,字昭姬,到晉朝的時候,爲避司馬昭的名諱,改字文姬。
蔡琰的一生是悲劇的,極具傳奇色彩,一生三嫁,顛破流離了大半生,第一次嫁給大才子衛仲道,兩人結婚不到一年,衛仲道便因病去世,婚姻短暫,蔡琰未能給衛仲道生下一兒半女,因此蔡琰揹負了剋夫之名,受不了剋夫之名的蔡琰,便負氣回到了孃家。
董卓死後,王允主政,殺了蔡邕,使蔡琰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後來董卓的餘黨殺入長安,造成關中混亂,匈奴趁機劫掠,蔡琰不幸的被匈奴擄走,因爲蔡琰生的貌美,被匈奴左賢王納爲了王妃,並且生下了兩子。
十二年後,曹操得知了蔡琰的下落,念及蔡邕是自己的恩師,便派人將蔡琰贖回,並將蔡琰嫁給董祀。
蔡琰看着自己父親的死去,心中悲憤無比,在這個世間,只剩她孤身一人了。
“讓兄弟們,吃飽了,喝足了,咱們今天晚上行動!”郭汜對部將下令道。
李肅拿着把長刀,細細的擦拭着,眼中的殺意不時的放射而出。
坐在四下的諸將都是興奮不已,整日的守在郿鄔,把這些人悶得要死,雖然有吃有喝,還不要受凍,但這種日子他們過不慣,他們渴望殺掠!
“李肅兄,你的那個老鄉可靠不?如果這是王允老兒設下的圈套,可就麻煩了,到時可就將我們一網打盡了!”郭汜問道。
李肅正色道:“郭汜老弟,請你放心,我的那個老鄉和我有過命的交情,在這一點上我是絕對相信的,要不然到時候,我先率人殺進去,你隨後怎樣,你要是發現情況不對,你就撤,這樣總行了吧!”
郭汜聽出了李肅話語中的冷意,乾笑了兩聲,道:“李肅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擔心你的那個老鄉,常言道,老鄉見老鄉,背後捅一刀,尤其是在這種亂世之中,小心一點好,既然開城門的是李肅兄的老鄉,我打頭陣不認人,就有勞李肅兄先行,我隨後。”
李肅瞥了一眼郭汜,道:“沒問題。”心中卻罵道:郭汜,**比董卓還老狐狸!
入夜。
李肅和郭汜領着五千西涼兵朝着長安城趕去,大雪仍在紛飛,地面已經積雪一尺,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郿鄔是李肅、郭汜的根基,二人留下了三千兵馬看守。
大雪漫天的下,遮住了長安城上守軍的視線,正好爲李肅、郭汜的行軍提供了掩護。
李肅、郭汜連同五千西涼兵都是縮着腦袋,瑟瑟發抖的前進,途中,李肅、郭汜好幾次想要放棄進攻長安,這麼冷的天,在郿鄔裡面抱着大美人暖被窩該有多爽,李肅、郭汜想着,但心中對王允的恨意讓他們堅定了進攻長安的想法。
五千人到了長安城下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接近崩潰的邊緣了。如果城上的守軍仔細一點看,就會發現,啥時候,城下堆了五千個雪人?
除夕之夜,是舉家團圓的日子,守城的士兵們的家都在關外,他們在這裡都是舉目無親,在這個時候,望着城內的百姓們和自己的家人聚在一起,雖然他們的生活清苦,但他們能和自己的親人在一起,這就是幸福。
士兵們三三兩兩的縮在屋內,喝着清酒,啃着發硬的饅頭,眼中不時的浮現出家人的模樣。
他們還沒有發現危險已經逼近了。
“李肅兄,城門要是再不打開,兄弟們就要凍死在這裡了。”郭汜搓着雙手,渾身直哆嗦。
李肅面露着急,道:“我那個老鄉很守信的,再等等,若是過一會再不開城門,我們就走。”
“也只有這樣了~~~”雖然郭汜穿了好幾件棉衣,可仍擋不住冷風的刺骨。
郭汜穿的這麼多都這樣冷,更何況那些士兵呢!他們手持冰冷的兵器,身上穿着寒冷的盔甲,凍得臉上都結了冰,這一路上已有不少的人因扛不住寒冷的侵襲,而倒在了雪地裡。
“快點啊!老鄉,你要是再不開門,老哥我就凍死了~~~媽的,待會打開了城門,老子第一個砍了你,敢讓老子在這裡喝西北風!”李肅心裡也沒了底,不由得有些怒火,憤憤的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