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的想法很務實,你不願意效忠於我,沒關係,願意做事就行。
韓浩:“……”
理順了呂布的想法後,韓浩有那麼一瞬間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覺,你要說呂布無恥吧,人家說的也沒錯,但這跟效忠於他有什麼區別麼?
不用叫他主公,但該辦的事還是要辦,韓浩也不知道是否該誇一誇呂布心胸寬廣。
一旁李儒見氣氛有些僵住了,微笑道:“韓將軍,你與我主的恩怨儒也知道一二,恕我直言,這疆場之上,生死各安天命,並無對錯可言。”
韓浩默然不語,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這天下的事情若都按照道理來行事,也不可能有戰爭了。
“如今逝者已矣,將軍難道真要爲王匡殉葬?”李儒見韓浩不爲所動,補充了一句。
既然是人才,那就不可能放走不管的,若韓浩不能用,以李儒對呂布的瞭解,幾乎是必死無疑。
這一次,韓浩神色有些變化。
呂布起身道:“你可想過家中老小?”
“豎子爾敢!?”韓浩面色一變,拍案而起怒視呂布道。
“你家中家小已被接到長安,放心,禍不及妻兒,若你真不願降,我不會爲難你妻兒,然若你死於牢獄,他們要如何生存?”呂布看着韓浩問道。
韓浩冷哼道:“某膝下無子,將軍所言不實也!”
“待我將他們接來再與你敘話!”呂布也不尷尬,既然準備用韓浩,那韓浩家眷肯定要接來的,韓浩無子的事情倒是讓呂布有些意外,以他年歲,不該無子纔對。
“慢!”韓浩叫住呂布:“莫要爲難我家人,我可降你!”
“不必,家眷定要接來長安,否則我不能放心用你!”呂布搖了搖頭,忠誠是有條件的,韓浩不能忠於自己,但可以用其他條件來讓韓浩盡心爲自己做事,雖然拿人家眷威脅這一手有些卑劣,但若韓浩不亂來,他家人在長安可衣食無憂,且活的有尊嚴。
當然,若遇上那種爲了對付呂布,能將家眷拋棄的狠人,呂布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你……”韓浩怒視呂布,自然是毫無效果,現在的主動權在呂布手中,他也只能跟着呂布走了。
最終,韓浩選擇了妥協,他願出仕,但是爲朝廷做事而非爲呂布。
對此,呂布並不在意,只要肯做事就行,名義上的效忠呂布並不在意。
“不想這牢獄之中也有些可用之人。”呂布讓人帶走韓浩之後,卻沒急着走,而是看着人滿爲患的大獄,有些感慨。
李儒點點頭,長安在呂布主政前,權力更迭頻繁,很多有才之士下獄,似乎想起了什麼,李儒看向呂布道:“說起此事,儒倒是想起一人,或有大用。”
“哦?”呂布看向李儒:“何人?”
“荀攸。”
“荀攸?”呂布疑惑,這對呂布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名字,潁川荀氏他聽人說過,雖不及四世三公的袁家,但也是天下大族了。
“此人乃海內名士,曾受大將軍何進徵募,任黃門侍郎,太師決定遷都長安時,曾與何顒、伍瓊等人謀刺太師,被捕入獄,當時主公正在外征戰,是以不知此事也不知此人。”李儒笑着介紹道。
“後來王允害死了太師,本該大赦天下,誰知王允只顧爭權,尚未穩固,便被主公奪了長安,所以此人並未被釋放。”李儒微笑道。
其實呂布這裡也該大赦天下一次,只是呂布主政以來,一直在忙着賑災救民的事情,這大赦之事,也就被放下了。
如今既然提起此事,李儒覺得呂布應該多一些真正能用的人才,而這荀攸正是如今呂布能找到的人才之一。
當然,能找到不代表就能用,潁川荀氏不是韓家,能用在韓浩身上的威脅放在潁川荀氏身上就不那麼適用了。
不說潁川荀氏家大業大,單是荀氏子弟,出仕諸侯帳下的就不少,比如投奔曹操的荀彧,投奔袁紹的荀諶,若呂布真對荀家出手,這兩大諸侯就絕不會答應,呂布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跟兩家諸侯開戰。
所以要想收服荀攸,就得想別的方法。
“此人能爲我效力?”呂布皺眉道,他如今推行的政策對這些世家大族並不友好,荀氏會願意爲自己效力?
李儒搖了搖頭,這等人多有自己理念,威脅利誘的方式就算勉強讓他投奔,也不會真心效忠。
這跟韓浩不一樣,韓浩是在某方面特別突出的人才,讓他去做這方面的事情就行了,而荀攸的能力你要讓他做個太守什麼的,也沒問題,他定能將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
但這樣的人,僅僅作爲一郡太守就浪費了,這是能在整個大局上給出宏觀看法和謀略之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幾個的那種。
“主公且試上一試。”李儒沒有信心說服此人爲呂布所用。
呂布點點頭,記下了荀攸,能被李儒這般重視,必有驚人之能,就算不能爲自己所用,他日大赦天下時,也絕不能放走!
很快,在獄卒的帶領下,二人來到一處乾淨的牢房外,相比於其他牢房那種髒亂差的感覺,眼前這處牢獄就要整潔多了。
呂布扭頭,看了看獄卒。
“將軍,這都是他自己清掃打理,我等並未關照。”獄卒面色一變,連忙解釋道。
“開門。”呂布指了指門鎖道。
“喏!”獄卒連忙取出要事,幫呂布打開了牢門。
監牢內,一男子正在閉目養神,身上的儒袍因爲在牢中待了太久的緣故,已經看不出奔來的樣子,聽到有人進來,男子也不驚訝,只是看了看呂布二人,對着李儒一禮道:“文憂先生,許久未見。”
看起來似乎並無仇怨,從面上來看,一派儒雅風度的荀攸當真很難跟謀刺董卓的事情聯繫在一起。
“公達,久違了。”李儒還了一禮,爲荀攸介紹道:“太師已死,如今儒侍奉吾主呂布,公達可有耳聞?”
“自是有的。”荀攸點點頭,好奇的看着坐下來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呂布。
對方的來意,荀攸大概知道,但呂布這一言不發的樣子讓他疑惑,卻也沒有多問,靜待呂布開口。
然而,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呂布卻並無開口之意,只是坐在那裡閉目養神,似乎在思索什麼問題。
三人就這般枯坐了一個時辰,呂布也沒有睜眼的意思,看上去,好像就是到這裡來休息的。
荀攸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溫侯至此,卻一言不發,何解?”
呂布聞言,睜開了眼睛,看向荀攸,緩緩地嘆了口氣道:“一見先生,便知先生有非凡之才。”
“溫侯謬讚。”荀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這本來應該算是捧的,但呂布的語氣相當認真,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客氣的感覺,很真誠,真誠到讓荀攸有些不適。
“然以先生之立場,恐怕很難爲我所用。”呂布看着荀攸,目中殺機漸起。
放是不可能放的,若天下已定還行,現在這個時候,荀攸這樣的人才殺了都不能放過,對自己威脅太大了。
不……不用商量商量麼!?
荀攸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哪怕是以他的淡定,也有些膽寒。
螻蟻尚且偷生,荀攸有大本事,有大志,自然不願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牢獄之中。
之前他能保持淡定,除了心態之外,他也篤定自己是安全的,但現在……
留說的沒錯,以兩人的立場,很難走到一起,荀攸乃是世家出身,而呂布目前要對付的就是世家,拉攏小士族,打壓大世家,這就是呂布要做的事情。
荀家在呂布眼中,自然便是被打壓的那種,先天立場上,荀攸就不可能投呂布。
這個矛盾,呂布解決不了,荀攸也解決不了,所以呂布把矛盾的核心去掉,荀攸沒了,那問題也就不存在了。
對於荀攸這樣的人,小聰明、小手段沒用,呂布準備以誠待人,這就是他的真誠和態度。
“在下可效力溫侯三年,三年之內,若找不出一條適合之路,願聽憑將軍處置!”荀攸額頭滲出一絲冷汗,對着呂布一禮道。
他並不掩飾自己的害怕,沒人不怕死,也沒人想死,所以荀攸準備爲自己的小命努力一把,也是給雙方一個和解的機會,呂布跟董卓不同,這點在呂布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荀攸就徹底明白了。
董卓並無梟雄之相,所以當初把皇甫嵩下獄之後,因爲皇甫堅壽的交情,輕易便放了皇甫嵩,而呂布明白自己要什麼,所以他不會受太多情感左右,得不到就毀掉,他有着明確的目的和對自身的定位。
原本,諸侯請名士爲其效力,像荀家這樣的,多是以禮相待,恭恭敬敬的請,但呂布現在等於是直接把問題拋給荀攸,如果想死,送你一程,如果想活,自己想想怎麼讓我放心用你,想不出來,自己身上找原因。
放眼古今,大概也是頭一家!
在李儒有些錯愕的眼神中,呂布點點頭:“先生就跟在我身邊吧,畢竟布無法信先生。”
有時候說話太直白確實不怎麼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