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這袁術大軍也太……”時間推回到大復山伏擊戰,張繡和李蒙帶着兵馬追擊陳蘭回來,年輕的臉上寫滿了亢奮,但還是有些遲疑。
“弱?”呂布站在山頭,這一仗作爲主公,他並未參戰,現在的他更多是負責指揮,衝鋒陷陣也可以,但沒必要。
張繡點點頭,這陳蘭還有袁術的軍隊實在配不上心中對天下第一諸侯的認知,被伏擊時幾乎沒有任何應對,跟直接炸營都沒有太大區別,說這是一羣山賊都可以,實在難以將其跟天下第一諸侯的軍隊聯想在一起。
呂布笑了,一旁的李蒙嘿笑道:“傻小子,非是袁術弱,而是我軍太強了,我西涼軍皆乃百戰精銳,中原諸侯成軍才幾年便想與我軍相抗?你是未曾見過虎牢關外,主公可是以數千人馬殺穿諸侯聯軍,入聯軍大營那是如入無人之境,那諸侯之中,便有如今的袁術。”
呂布的戰績隨着呂布掌權,已經在有意無意中被宣揚開,最爲人樂道的便是當初虎牢關外,呂布腹背受敵,胡軫小人背叛,十萬聯軍攔路,呂布幾乎是在必死絕境之下,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每次聽到這些,張繡總有種熱血上涌,恨不能回到當時,如華雄、高順一般去與呂布並肩作戰!
“袁術麾下,亦有強軍,莫要大意!”呂布收起了令旗,看了看四周道:“這次被我們猜中一路,但下一次可沒這般好運!”
這次大復山之戰,運氣成分不少,呂布也是蒙得,但有了這次奇襲成功,袁術其他各路必然會提高警覺,而且呂布這麼多人馬,再想偃旗息鼓不被對方哨探察覺幾乎不可能,這畢竟是在袁術的地盤。
接下來的仗,可沒這般容易打。
“主公太過高看他們了,袁術手下,能有何強軍?”李蒙跟着呂布一起翻身上馬,不屑道。
一旁張繡剛剛打了一場勝仗,心氣兒正高,此刻聞言也有些好奇,同時也有些躍躍欲試,若只是打這樣的對手,那這仗就沒意思了。
“當初那孫堅所率的長沙兵便驍勇無比,當初胡軫差點被殺的全軍覆沒,若非我臨陣佔了那孫堅極其麾下大將,那一仗最終輸的多半是我與胡軫!”呂布一邊觀望地形,一邊道。
“主公如何會輸?”張繡如今對呂布有股子莫名的崇拜,容不得別人說呂布不是,哪怕呂布本人說都不行。
呂布:“……”
這小子是不是有些過了?
搖了搖頭道:“這世上哪來的常勝將軍,我早年也敗過的,很多次!”
呂布不太想要別人的盲目崇拜,這雖然會讓人有極強的動力,但也會讓人失去自我,張繡是他看好的年輕一輩武將,武藝不下馬超,卻有馬超所沒有的穩重和成熟,過於崇拜自己,會讓他失去自我,這是爲將者的大忌!
“你不過是……”張繡有些惱了,想要跟呂布爭辯一二,但看着呂布看來的目光,突然卡殼了,不是怕的,而是到嘴的話說不下去了。
若是別人說這話,他還能打壓一下對方的身份,然後反駁,但現在面對的是呂布,該怎麼說?
你不過是我主公,如何懂呂布?
這話說出來,總覺得怪怪的,但看着自己崇拜之人這般不愛惜自己名聲,張繡多少有些痛心疾首之感:“主公怎能自墮威名?”
“承認敗過,便是自墮威名?”呂布反問道:“一個不敢否認自身過錯和失敗之人,真的配稱英雄?”
張繡茫然的看着呂布,這麼一說,好像這樣的人確實有些不堪。
“大道理你想必也聽過,便不費脣舌了,只是……我呂布一生成敗,何須他人評說?”呂布搖了搖頭,不再理他,策馬前行。
“小子,你不會真以爲有人天生便會打仗吧?”典韋扛着鐵戟騎着馬,自從呂布讓工匠們鼓搗出馬鐙之後,典韋騎馬的頻率就高了不少,如今便是馬戰,典韋也能跟呂布較量了。
張繡看了看呂布又看了看典韋,心中呂布戰無不勝的形象崩塌了,但此刻的呂布似乎更有魅力。
“主公,等等我~”張繡策馬跟上呂布。
大復山一帶已經漏了行藏,呂布決定動起來,再尋找對方一支兵馬。
知道有可能會與差點擊敗呂布的強軍交手,張繡沒有半分畏懼,反而有些躍躍欲試之感。
衆人在山間穿行,到傍晚時,已從大復山行至朗山,往東便是朗陵,軍行至此,已無太多糧草,如果不能儘快獲得糧草,就只能回去補充糧草之後回來再打,那樣一來,耽誤時間不說,這一來一回之間,很可能有的戰機就誤了。
“拿下朗陵?”李蒙看着呂布建議道。
“除非把人也拿出來吃,否則一座朗陵城,提供不了多少糧草。”呂布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相比於找到袁術的那幾路主力,呂布對於對方的糧道更感興趣,打沒糧草的仗這種事,呂布已經熟到成了一種本能,幾乎是每次臨戰,呂布第一時間考慮的就是對方的糧道在哪裡?
大復山這條線已經被呂布截斷,糧道自然不可能再來,那其他的路線,運糧最快的無疑便是水路,這汝南之地,到處都是淮水支流,這也是袁術沒怎麼準備就能起大軍來南陽的主要原因。
水路運輸相比於陸路運輸要方便太多了,可以爲袁術節省大量的人力成本和物力成本,甚至呂布的糧草也借了一部分水利之便幫呂布節省糧草和人力。
所以只要盯着淮水的幾道主要支流便能大概估算出對方的糧道在何處。
“主公,您說那袁術既然有這麼多兵馬,何不聚集於一處,這般分開,不是給了我等各個擊破的機會?”夜裡,衆人安好了營寨後,張繡又湊到了呂布身邊。
要不是知道這是呂布的愛將,典韋都懷疑這小鬼是不是刺客?
“人多未必是好事。”呂布拿着半截樹枝在地上一邊寫寫畫畫,一邊隨口道:“給你一千人馬你要如何治軍?”
張繡想也沒想:“糧草勿使有缺,號令無誤便可。”
“一萬如何?”呂布擡了擡頭,張繡到目前爲止領過最多的是三千人,萬人大軍如何領?
“詳細號令?”張繡自然是看過兵書的,萬人大軍,號令必須嚴明,至於嚴明到什麼程度,那就得自己來做了。
“一萬人,每日每人排出糞便有多少?如何安排將士排便最爲合適?”呂布問出一個簡單的問題。
李蒙在一旁嘿嘿一笑,別看這問題粗俗,但統帥上萬兵馬,這是第一課,呂布顯然不是隨便問的,這事兒上講究可不小。
張繡這幾日也見過呂布和李蒙安排這些,但一直不明所以。
呂布看了看李蒙,意思顯然是讓李蒙來講。
“這軍中茅廁分佈,必須讓所有將士都能就近解決,但茅廁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不管是否多餘都得有個數,很多時候判斷敵軍多少,看其留下的茅廁數量便能猜出個大概來;此外將士們何時去茅廁也有講究,否則若是正好上茅廁時敵人來襲,卻有大量兵馬在上茅廁,很容易被人破營,嚴重些炸營也是常有的。”
書上有過這些,但絕對沒有這麼詳細,很多軍中的道理,都是在軍中才能學到,看兵書永遠看不會的。
“這只是一點,兵馬越多,很多看似尋常的小事,放到萬人乃至十萬人身上,便是能夠左右勝負的大事,身爲主帥,需顧慮全局,考慮到方方面面,一千人和一萬人是兩個概念,一萬人和十萬人亦是兩個概念,這可不是翻十倍那般簡單。”呂布看着張繡笑道:“現在可知那袁術爲何不合兵一處?”
“無能?”張繡認爲自己找到了答案。
這個……
呂布、典韋、李蒙聞言摸索着下巴,這個倒是也能解釋得通,一旁犯困的荀攸無奈的看了張繡一眼:“小將軍,此乃才幹不足,而非無能。”
能統帥十萬級兵馬的帥才,古往今來能有幾個?袁術將兵馬分開讓衆將各自帶領,卻也算是一個折中的法子。
典韋撓了撓頭,看向荀攸道:“公達,你說的這個和他說的區別何在?”
才幹不足不就是無能嗎?
荀攸一時間,無言以對,貌似也確實沒什麼區別,但袁術也不至於無能啊?
頓了頓之後:“才幹不足是有才而未達到極致,無能是完全無才,豈可並論?”
典韋皺眉道:“那這袁術有多少才幹?”
荀攸沒在接話,他跟袁術又不熟,才幹這種事情就像女子懷孕,時日久了才能看出,袁術有多少才問他有何用?
“道理就是這般,而且此戰雖得勝,然其他各路必有警覺,再想如今日這般輕易擊潰敵軍,怕是不易!”呂布揮了揮手道:“都去歇息,明日還要趕路。”
“喏!”衆將見呂布趕人了,各自起身告辭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