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回來的時候有些狼狽,雖然不是被呂布一路追着回來的,但爲了見項羽,他特地從十里之外就以奔逃的方式而來,一進來就趴在地上:“項兄弟,我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兄弟你啦~”
如此另類的出場方式讓范增有些無語。
“兄長起來吧。”項羽讓人把劉邦扶起來道:“我以爲兄長能一路高歌攻入關中呢。”
“項兄弟,你這話叫我顏面何存吶!?”劉邦擡頭,看着項羽,雙眼有些發紅,掙開攙扶他的將士,大步來到項羽身邊:“當年我劉季走投無路,是項梁將軍收留我,才讓我劉邦有了一條活路,這份恩情……”
劉邦嘭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直視項羽雙目,怒喝道:“劉邦至今不敢或望!此番我率軍西進,爲的是誰?爲我自己?”
項羽竟被他逼的退了兩步,皺眉道:“那是爲誰?”
“我告訴你項籍,天下人都可以誤會我劉季,你不可以,這次我帶着幾千人就往關中趕,還不是怕那懷王害你,找個什麼人先佔了關中,你我兄弟爲他拼死拼活,他卻把關中王送給別人,這種事,你能答應,我不能!”
“所以,我要先去給你打開一條路,等你敗了那章邯,你進關中,我奉你爲關中王,這武關只要我打下,便只有你項籍能進。”
“現在……我輸了!”劉邦哽咽一聲,雙目含淚,看着項羽道:“他們都笑話我,我知道,但我不在意。”
“兄長,我沒這意思……”項羽感覺有些慚愧,伸手去拍劉邦。
“別碰我!”劉邦一揮手,退後兩步,看着項羽:“他們誤會我,我不在意,因爲他們不是我劉季的兄弟,我不屑與他們解釋任何事,但你不行,項籍,你忘了你我同生共死,打了多少仗?我劉季爲你出生入死,被天下人誤會也不怕,但我就怕我最親近的兄弟也跟那幫人一般,把握這般苦心餵了狗吃!”
“兄長!”項羽有些無奈,想要拉回劉邦,卻再度被劉邦躲開。
“我告訴你項籍!”劉邦指着項羽道:“我被人打,我被人罵,被人誤會,哪怕是被人打死,我都不怕,我劉季出身不好,他們都說我是個潑皮,那我就是了,世人如何說我都沒關係,但我視之爲兄弟的人也這般說我,我受不了,我委屈。”
“武關沒拿下,是我無能,我不能跟你證明這些,我這千里奔來,本是想告訴我最親近的兄弟,有麻煩了!”劉邦擦了把淚水,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我來了,該說的也說了,雖然沒能還了當年項梁將軍的恩情,但我劉季問心無愧,這便走!”
“兄長!”眼見劉邦轉身往外走,項羽連忙上前拉住他:“是我錯了,不該懷疑兄長,我向兄長致歉,望兄長莫與我計較,這眼下大敵當前,沒了兄長這哪兒成?兄長留下來,我分你一些兵馬,咱們打敗了那什麼呂布,滅了秦國,這天下,你我兄弟共分!”
一旁的范增瞪眼看向項羽,最終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瞥了劉邦一眼。
劉邦深吸了一口氣,擺擺手道:“兄弟信我就行,至於這天下,我從一開始就沒想要,只想讓兄弟你得天下,到時候,我跟人說起來,以前都是跟着兄弟你一起打天下,那多光彩,至於分天下,你給我,我也治不了。”
“治不了就學。”項羽哈哈笑道:“天下都能打下還怕治不了?”
“這次回來,正是要跟你說這事兒。”劉邦坐下來,一臉嚴肅的看着項羽道:“你可千萬小心那呂布!”
“這人我聽過,聽說很厲害。”項羽點點頭,最近都是呂布的傳說,尤其是司馬卬和申陽戰敗,河南被奪回之後,更是如此,作爲唯一跟呂布交手活着出來的人,劉邦能提供的價值就很大了。
“是真的厲害!”劉邦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看着項羽道:“兄弟你也別怪我滅自家威風,那呂布勇武,怕是不下於你!”
“哦?”項羽聞言目光一亮。
一旁的范增卻是皺眉道:“胡言亂語,那呂布運籌帷幄,手腕強硬,分明是個智者,怎會親身犯險?”
一個習慣用智慧解決問題的人,怎會輕易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這顯然不合理。
再說了,聽說那呂布也不過二十多歲,比項羽還要小几歲,怎麼可能樣樣精通?
劉邦聞言眉頭一挑,看向范增道:“範先生,我知你看不上我,我也知道那呂布手段頗爲高明,但那日我等在武關之下,確實是被那呂布親自帶兵打敗,此人使一杆方天畫戟,亂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我麾下樊噲、夏侯嬰、灌嬰、曹參四人聯手都勝不得他,到最後樊噲都被那呂布所殺!”
說到樊噲,劉邦也不禁有些悲慼,嘆息道:“可憐我那樊噲兄弟,尚未建功,便已身死沙場,唉~”
范增看劉邦神情不似作僞,不過這人說謊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旁人很難看出來,這話聽着雖然有理有據,但總讓范增有種難以信任的感覺。
不過范增疑神疑鬼,項羽卻是信了,聞言劍眉一揚,略顯興奮道:“那呂布真有這般本事?”
“可不止如此,武關之下,單是被他殺的將領便有上百人之多!”劉邦點點頭,心有餘悸道,這話雖然有些誇張,劉邦可沒心情在逃跑時數人的,但戰後他確實少了不少將領,你要連五百主,二五百主、君侯這些都算上的話,這都是往少了說了。
項羽自然也知道這道理,但按照劉邦的描述,這呂布確實是個厲害人物,不由帶着幾分憧憬道:“真想與他早些見面,看看他是否真有這般厲害!”
項羽自出道以來就未逢一敗,陣前無三合之敵,就算是那些所謂名將在亂軍中與自己見到,別說三合,能夠在他手下撐過一合的,都能算是不錯的將領了,聽聞呂布如此厲害,項羽自然有躍躍欲試之感,想要與那呂布一較高下。
“總之莫要大意,現在呂布已經平掉司馬卬與申陽,應該快要來此與章邯合兵一處了,現在諸侯聯軍各自爲戰,那可不是什麼好事,依我看,項兄弟你現在雖爲諸侯盟主,但諸侯卻未必都心服於你,倒不如借這呂布,給這幫諸侯一些教訓。”劉邦說道。
項羽聞言皺眉,自己打仗還要用這等卑鄙的伎倆?
正想說什麼,一旁的范增卻是來了興趣:“如何教訓?”
劉邦聞言有些卡殼,他腦子裡有這樣的念頭,但如何施展,那可真是問住他了,本來只是想在項羽面前裝一裝,誰知道這老頭真信了。
但話已出口,現在卡殼了那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劉邦也算機智,一邊做深沉狀,一邊嘆息一聲道:“還能如何,先讓各路諸侯頂上,一來讓他們知道那呂布厲害,二來也用他們試一試那呂布的本事,三來嗎,等那些諸侯不敵時,項兄弟出手,也等於讓項兄弟欠了諸侯一個人情。”
項羽聞言不屑道:“何須如此麻煩,我去取那呂布人頭便是。”
范增搖了搖頭道:“劉季雖然狡詐,但他此言所說無措,你若不讓那諸侯知道你的厲害,那就算你敗了那呂布,諸侯也只是覺得理所當然,如何會佩服你,你讓他們先去與那呂布交手,若真如劉季所言,諸侯吃了虧,到時候你再出手,便可再度威懾諸侯!”
至於項羽會敗這種事情,范增也好,劉邦也罷都沒想過。
劉邦有些牙酸,這老兒不是好人,沒事兒老帶上我說事算是幾個意思?
不過這種時候,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頭算是認可范增的說法,見項羽還是不爽,劉邦嘿嘿笑道:“項兄弟,你這樣想,那些諸侯雖然明着敬你,但私下裡恐怕也有不服你的,之前鉅鹿之戰,很多人都說是因爲他們最後出手才勝的,功勞不能全歸你。”
“這幫廢物,也只有這點出息了!”項羽不屑道:“我項羽何須他們心服?若是不服,那就打到他們服!”
劉邦搖了搖頭道:“話不能這般說,你想想,讓他們在呂布手下吃癟,被打的哭爹喊娘,狼狽奔逃,這時候你再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擊敗那呂布,那時候……既能看到這幫人的窘態,又能叫他們感恩戴德,你說好不好?”
項羽聞言想象着那場面,頓時點點頭:“雖然有些不好,但確實叫人舒服。”
范增摸着鬍鬚道:“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羽兒若想成事,也確實該有些手段才行,莫要只知道橫衝直撞。”
“那就依此計而行,兄長一路奔波,且去休息,明日我便安排人給你補充兵馬,等我見到那呂布必爲兄長報仇!”項羽笑道。
劉邦擺擺手:“兄弟能明白我苦衷便好,爲兄確實累了,先告辭了。”
說完,還跟范增抱拳一禮,這才離開,直到出了項羽大營,劉邦才真正鬆了口氣,背後都有些溼,他都有些佩服自己,這麼大的事情,最後還是被自己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