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癲道士無路可逃 猛和尚魂歸佛國
“死牛鼻子,汝不相助,當不得好死!”低沉噪音急罵道。
“臭和尚,汝是死人乎?汝何以不上,真以爲爾武藝天下第一呀?汝手中棍只可作柴燒,哼!”一把尖聲怪叫道。
“牛鼻子,汝拂塵只宜做掃把地拖,清潔家居尚可一用。哈,哈!”
就在兩個怪人對罵之時,呂布一招得手,輕輕盪開疾飛而來的流星錘,腳尖一點,縱身向武安國處躍去,方天畫戟如閃電般刺向武安國心窩處。
武安國確是恐懼了,因爲他連自己的毛孔都感覺到全部倒豎起來,全然失去了閃避的能力。
“大哥!”鄭通天絕望地叫了起來。
這一刻,鄭通天看到武安國的眼神裡面充滿了絕望。
那是一種被人屠宰的神情,他已經輸了,徹底的輸了。
鄭通天雙手挽着兩隻流星錘,心下大急,又大叫一聲:“大......”
“哥”字還未出口,一柄森森然的利器從武安國身前一個急轉,飛擲向鄭通天,就如同一個人急轉身體飛出標槍一般。
方天畫戟準確無誤地刺入鄭通天的肚子,戟鋒穿過身體。
雙手倒提着流星錘的鄭通天口中熱血飛濺而出,口不能言,喉嚨發出嘰咕之聲,似有許多未說完之說話,但雙腳同時發軟,撲地一下,跌於泥土之中。
武安國的雙眼已經模糊,他彷彿分辯不出自己身在何處,在幹什麼?
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他想起三兄弟如何在草地上練功,如何配合陣法......
然後他的手無了,他要報仇,兄弟也死去了......
“啊......”武安國雙手捉住自己的頭髮用力地扯,用力地扯。
說是雙手,其實一隻斷腕只是搭在頭上,配合着另一隻手扯自己的頭髮。
呂布立於武安國身前,看到他雙目迷濛,已神智錯亂,不禁搖搖頭,轉身望向兩邊樹頂。
兩棵樹的樹頂上各立着兩個人,一僧,一道,正在對着他冷笑。
“啊!啊!......”武安國跳了起來,“血呀!血......”直向山坡下縱去,整個人連爬帶滾縱下山去。
天色暗淡,樹影搖曳。
一支長鐵棍從空中打將下來......
樹下空地前立着一人,形神俊秀、氣宇軒昂,手中的方天畫戟單手向外揚出。
呂布聽得空中那條鐵棍呼呼打下,心下一凜,腳步輕移,避過這空中猛力一擊。
那鐵棍一擊不中,如一條毒蛇呼呼吐着信子,棍頭分點呂布的上中下三路,快如電閃,疾若雷霆。
呂布見來得兇猛,“當、當、當”方天畫戟連擋幾招,身體向後急退,無一刻,已退到坡邊。 坡下便是剛纔武安國滾下去之處,漫山遍野都是曹軍,已退無可退。
“殺呀!”
“得呂布頭顱得千金!”
“圍住他!莫要走了呂布!”
“上呀!”
曹軍的吶喊聲在山上此起彼落。
呂布也是心下一緊,方天畫戟向前猛斬,氣勢如虹,這一擊端的是石破天驚。
那惡僧乃一雲遊僧人,法號元淨。元淨見到呂布猛斬過來,平地驟起一陣風聲,哪裡還敢怠慢,只將身體向外縱出。
呂布讓過元淨數招狠招,現搶得上風哪還能放過他?
元淨也如武安國一般只覺身體周圍皆是戟影,不知何處是虛,何處是實?心下慌亂,邊退邊高呼:“牛鼻子,快來幫......”
話還未說完,方天畫戟已如影隨形刺到,戟鋒直往元淨頭上刺去。元淨揮棍架開,不想已空門大開,只覺眼前身影一晃,整個人被踢得向後跌翻出去。
“嘭”的一聲,鐵棍也隨身體脫手飛出去,直墜向坡下。
“呀,啊,呀......”坡下立即響起幾聲慘叫聲,原是幾個曹兵被飛墜而來的鐵棍砸中,受了無妄之災。
元淨受了呂布一腳,雙腳伸開坐於地上,眼睜睜望着呂布的方天畫戟直直插過來。
元淨雙目一閉,心裡面已是苦苦唸了數遍“阿彌陀佛......”。
“咣”的一聲響,方天畫戟被一支烏黑的鐵器擋住。呂布只覺鐵器上飛揚着無數鐵絲,一絲絲襲來,如同無數鐵針直扎向自己的頭臉。
一條大拂塵如同一支大型毛筆一樣,呼呼掃向呂布,要命的是那些鐵絲分花拂柳般襲來,如絲如霧。
呂布一下子不很適應這種打法,向後急閃。
手舞拂塵的道士乃嵩山修練多年武藝之人,人稱無塵道人,頭戴道士方帽,口中高聲吶喊,手中的拂塵剛中帶柔,直卷向呂布。
摔於地下的元淨見到無塵道人得手,兩眼望見地上武安邦遺下的那條鑌鐵棍,禁不住心中一喜。
呂布被無塵道人逼住,只想看清他的拂塵來路,數招過後,心中了了,正想狠出殺招。忽覺一條黑影望空打下,有割空劃氣之聲。
“好猛啊!”呂布心念一閃,向旁邊側轉身體,避開一擊。原來是元淨提了武安邦的鑌鐵棍過來助陣。
“無塵,好功夫啊!果然是道士中的高手!”元淨高聲讚歎道。元淨被救,真心感激無塵相助,口中便全是敬語,再無一聲壞話。
“哼,我的三腳貓功夫於道士中是最低的身手了,是你的武藝不濟而已,與人無尤。”無塵道長怪聲怪氣地寒磣元淨。
“哎唷,呀...”無塵道人邊說邊發出怪叫聲。
原來呂布已使出殺着,一招招疾速擊來,無塵分心自然是抵擋不住,只得連連怪叫,手忙腳亂。
高手過招哪容分心,無塵被呂布伸腿踢中心口,一個倒栽衝,直飛撞出去,“呼”的撞到一棵小樹上,把小樹撞得折斷於地,人也整個翻在地下,拂塵掛在斷枝上晃動,倒也似樹上開了朵鐵花。
元淨大急,鑌鐵棍直照呂布上中下三路襲來,只望攔住呂布再向無塵出手。
呂布見到和尚拼命拿棍打來,也知其心意,早將腳步向無塵處輕轉,身體避過元淨的攻擊,方天畫戟握得筆直,就要向無塵身上刺去。
元淨見無塵來不及起身抵擋,心下焦燥,本來人就已是性如烈火,如今更是心如火焚,和身就提棍衝上去,心裡只想上前來一招橫掃千軍定要將呂布掃出此範圍。
電光火石間,呂布明是刺無塵,實則擊元淨。
方天畫戟的戟尾向後戳去,只聽元淨一聲狂叫,肚子正正中了方天畫戟一下,雖未刺入體內,但怎禁得起呂布的神力,只覺有如被千斤重錘猛擊,五臟六腑都被震得像移了位置。
鑌鐵棍從元淨手上脫手而出。
“蹬、蹬、蹬”元淨連退數步方止住腳步,一跤跌在地上,只覺喉嚨裡面癢癢的,口中“譁”地吐出一口鮮血。
“報”山腳下一個曹軍傳令兵從山上飛奔而下,未到許褚馬前,聲音已經傳到。
“何事,快說!”許褚將身子向前傾,歪着腦袋急道。
“武安邦、鄭通天已經被呂布殺死啦!武安國神智錯亂已經自投山崖,命不久矣。”
“啊!那...那僧、道二人爲何不幫忙羣起而攻之?”程昱不解道。
許褚直起身體,兩眼直直的,腦袋裡涌起許都城中那一僧一道前來揭榜的情形。
那元淨和尚揭下榜來,許褚便令其使出看家本領。
只見那和尚霍地提起一支鐵棍,只一瞬,便將其舞動如風,風聲勁起。
程昱在旁邊感覺到呼呼風聲,起首幾式,快如閃電,閃狂濤巨浪撲面而來。
“好”程昱大讚一聲。
和尚聞言收起鐵棍,許褚還想再看下去,不想程昱已經上前大聲將和尚迎上堂來。
和尚滿臉狂傲之色,高聲呼道:“戰呂布只需吾一人,當提頭來見,哈哈,哈哈哈...”
看那和尚行事急燥,招呼酒菜來者不拒,山呼海飲,一副志在必得之狀。
接踵而來的是道士,這是一個同樣狂傲的人,一個未脫凡氣的修道者,自詡得道真人,舞起拂塵如天女散花。
舞畢,此道人縱聲狂笑:“量一小小呂布,何足道哉,我拂塵神器必能手到擒來。”
畢竟拂塵乃極少人用作武器,許褚見其爲人狂傲,已有三分不喜,心中只道:此狂人定必久居山野,不識呂布之名,便讓其自取滅亡罷。
羊角山,山坡之上。
無塵道人已經立定身體,碩大的拂塵在身前不斷晃動,口中大呼:“呂布莫要猖獗!”
呂布既已擊倒元淨,嘴上掛着一絲微笑,心道:此一僧一道開始時虛張聲勢,不想卻是兩個銀槍蠟樣頭,只得開頭的三板斧功夫,避過其鋒芒,其實武藝平凡,遠不如適才三人武藝精純,曹操呀曹操,派此等樣人前來,又如何能勝吾!
無塵道人兩條細長的眉毛上下不停晃動,口中大喝着,腳步卻向後退卻,心中也是一萬個後悔,心道:這個呂布真是個戰神呀!竟然如斯厲害,早知如此就不該貪圖賞金,前來挑戰這個武藝深不可測的傢伙。
“呔”想罷,無塵大喝一聲拂塵向前一揚,作勢撲上,身體卻是向後急轉,兩腳抹油,回身便逃。
可惜的是,他面對的對手是呂布。
戰神呂布!可以在呂布手底下全身而退的人,一定是世之高手。
但並不是無塵這樣的人,無塵還配不上高手的名號。
所以,無塵只有一個結果。
就是死!
“啊”一聲尖利的慘叫聲響徹山谷。
元淨跌坐在地上,頭腦裡面一片空白,眼睛定定地望着無塵。
無塵的後心直直地插入一柄人皆喪膽的方天畫戟。
無塵的腳步已經邁開,兩隻腳前後張開呈奔跑狀。
無塵手中的拂塵在方天畫戟刺入後驟然脫手垂直掉下,如同一朵忽然綻放的花,又忽然凋零。
元淨心道:唉,千不該萬不該,自己真是不該去揭那該死的英雄榜,更不該在武安國三人戰得激烈時沒有上前相助,都怪那死牛鼻子,叫他一起上還在那胡言亂語......
元淨的頭腦轉過無數念頭,一眼向山徑掃去,卻見到一個紅面大漢立於樹下,眼神露出一絲輕蔑之色。
元淨見到此人,心中大喜,記得自己曾於曹營見過此人,此人也是前來刺殺呂布之勇士。
“紅面英雄,快來助我,呂布在此!”元淨如同見到一絲生機,一隻手指着呂布,一隻手向紅面大漢不斷揮動。
元淨看着呂布殺完無塵,緩緩拔出方天畫戟。
方天畫戟淌着無塵的鮮血,一滴,兩滴,不斷地沿戟尖淌下。
元淨已經連逃跑的勇氣都已沒有了,只覺得整個人已經被恐懼全部籠罩着,呂布就如一個死神一步步逼近。
紅面大漢完全無視元淨,還是立在樹下,臉上的蔑視更盛。
死神已經來臨。
紅面大漢一動不動,視若無睹。
曹兵分佈在山徑周圍,也是一動不動,皆看着呂布如同一個執掌生死的神明,一步步向元淨和尚逼近。
空氣,在這一刻彷彿靜止,氣氛完全被呂布的一舉一動所帶動,無一個人說話,儘管山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浸滿鮮血的方天畫戟已然扎進元淨的心窩,元淨的手還指着紅面大漢,眼睜睜看着方天畫戟扎入自己的胸口,一口血飛濺而出。
可憐那元淨和尚性情急燥,只好酒肉,功夫也只練得起首幾式狠招,只因一時逞勇前來挑戰呂布,卻就此斷送自己性命。
不消說紅面大漢便是魏延,魏延全身勁裝,緊身衣褲,手中提着一把大刀,見到呂布結果了元淨的性命,便慢悠悠於樹下踱上前來。
呂布了結元淨性命,方天畫戟輕輕從元淨胸口拔出,此時方覺心頭真氣激盪,想是連場惡戰,從山上戰到山下,又從山下殺回山上,已是累得筋疲力盡。
呂布胸中激盪,只覺腦袋一陣眩暈。畢竟呂布也只是一介凡胎,並非天神,幾個時辰血戰下來連水都沒喝一口,哪會不頭暈?
呂布浴血奮戰,已是累得筋疲力盡,魏延又來挑戰,他能否戰勝魏延,一續戰神傳奇?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