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宸軒銳利的眸光忽閃,警惕的瞥過門前那影,是若蘭。
四眸對視,若蘭扶着門把,杵在了門前,原來宸軒已掌握了李亦然爲歐陽慶林洗錢的罪證,孟宸軒在她面前未曾遮掩,堅毅的晲望過她。
竊聽器裡一時沉寂,似乎是迎上女人的詫異,男人又說:“雋雪,十個億,南江市的市長能擁有十個億的資產,這不是一筆小數字。”
女人定神:“是嗎?李亦然,那你又從中獲利多少?還是...你也怕有東窗事發的一天。”
男人輕輕的笑過:“所以我才告訴你李家和歐陽家是同系一條船上,你還對孟宸軒有念想?雋雪,該如何掂量,你好好想想吧,我從不強求女人。”
終於,女人無聲,那抹沉靜在若蘭看來卻盡是無奈、悽絕。
孟宸軒關閉竊聽器,視線卻依舊望向門前的倩影,只輕聲道:“醒了?”
若蘭點點頭:“嗯。”
他又問:“都聽到了?”
她又點頭,孟宸軒看着她微怔的神色,朝她淺淺一笑,又似安撫:“若蘭,別害怕。”
原來他還是看破了她的心思。
“我從不想過問你們男人之間波濤涌動的暗鬥,也知道在這個圈子裡有太多的手段、爭奪,只是…一切太殘忍!”若蘭輕聲的低語着,她似乎感覺到一場腥風血雨,日漸臨近,她握着門把的手一緊,柳眉不覺間緊蹙。
“蘭兒。”男人低沉的聲音,彷彿在清晨的空氣裡甦醒,他撫慰過她:“別怕,這是我和李亦然最後一次交鋒,而他要爲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受到的法律的懲罰,一切皆有因果,是劫數,逃不掉!”
“——”一切皆有因果,是劫數,逃不掉!她輕聲一嘆,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暗掩莫名的感嘆,只朝他一笑:“餓不餓?我給你做點吃的?”她輕掩門,欲轉身,只聽見男人又喊着她:“蘭兒——”
她應聲回頭:“怎麼了?”
“收拾好行李,今天就搬。”他低語道。
若蘭脣角的笑意漸逝,懇求的神色看過他:“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斬釘截鐵的告訴她:“等所有的事情都結束後,我就接你回家,好不好?”明明堅毅的聲色,可話到最後,他又寵溺輕哄過她,他不願見她臉頰的失落,還有那雙熔融的眼眸,每一次他都鐵下心時,最怕她軟言的毒藥,孟宸軒立馬抽回目光,不再看她:“去吧。”
門前的女人無聲,是失落?還是沮喪?他未再看她,只聽見她轉身踏步的聲響,他低喃:“蘭兒,你不會明白我比誰都害怕讓你再受到傷害,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罷,我不想再用你的安危做這場賭注,那樣…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若蘭腳下的步伐停駐,他低喃的聲色落入耳畔,她悄然回首,只望見那晨曦中寬厚的身影,她是他所要倚靠的港灣,若有所思,只靜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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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宸軒把她安置在南江近郊的一所民宅裡,屋裡一切設施完備,他帶着她推門而入,順勢將行李放置在角落裡,三室一廳的房子,收拾的整齊乾淨,凌若蘭環視過,他在她身後,輕聲道:“這裡採光還不錯,你每天起來,要是想曬曬太陽,可以去陽臺。”
若蘭抽回視線,朝陽臺走去,她推開玻璃窗,陽光流瀉,她輕輕俯趴在扶欄上,一遠望去,蔚藍的天色下一行整齊的房屋,不遠處一池內湖,綠樹成蔭。
“嗯?”她一驚,不料男人從身後忽而摟過她,他下巴抵着她纖瘦的肩背,順着她的目光,陪着她望向遠處,他眼角的餘光望見她莞爾的笑着,好似溫暖的和煦,宸軒低頭,在她臉頰啄吻,她清新的朝氣、幽幽的香氣在鼻尖纏繞,每當此刻,他只想輕喊着她的名字:“蘭兒——”
“嗯?”她輕應着。
“蘭兒——”
“嗯?”
“蘭兒——”
她轉頭側目,已碰撞上他高挺的鼻樑,一絲疼意,卻見他盯睨的神色,臉頰不覺染過一絲酡紅,在陽光下,吹彈可破,她問道:“怎麼了?”
彼此額際相觸,他摟緊她的腰際,喃喃着:“你知道嗎?我每一天都在等待,期盼着每日醒來的時候能像這樣的摟抱着你,有我們的孩子,一男一女,先生男孩兒,然後他會保護自己的妹妹,多年以後,你已是個溫婉賢惠的家庭主婦,去菜場砍價,我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送他們上學,再多年以後,他們男婚女嫁,你還在身邊陪着我,還會像這樣的抱着去回憶,就這樣抱着慢慢變老,當我們兩鬢蒼蒼,倘若你累了,我還是會揹着你走下去,即便有一天要面對死亡,我希望我比你多活一天。”
她閉眸,靜靜的聽着他一字一句的描述。
“爲什麼你要比我多活一天?”
“因爲我不要你爲失去我而難過,我會守着你,要爲你描下最美的妝容,等你魂魄已定,我就去奈何橋上去找你。”
她輕顫過,只覺眼底泛着淡淡的熱潮,卻咧着脣角,玩笑着他:“那時都老成皮皺了,哪有什麼漂亮可言。”
他笑着吻她,卻不知爲何要與她說下這些,他告訴自己,只是暫時的分開,事情塵埃落定,他便將她接回,若蘭,等他,一定要乖乖的等他:“在我眼裡,你永遠是最美的,寶貝!”親親一吻,彼此脣瓣相觸,墜落的陽光在屋檐中升起,清輝流瀉,穿過城市落寞的煙霧,只映下那一相擁的身影,落在彼此心中的城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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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
一輛銀灰的凱越中。
祁俊炎坐在駕駛位上,避人耳目,他與宸軒見面都會換過不同的車輛,眼前的黑暗中,只聽見海浪拍擊的聲響,一浪高過一浪,像渺不可知的夜獄,帶着倉惶的姿態。
呼——呼——,
他雙手輕撫過方向盤,靜靜的望着前方。
不消一刻,副駕駛位上一陣開門聲,他側目,孟宸軒踏進車內。
祁俊炎問道:“事情怎麼樣?”
“時機剛好,那天你安下竊聽器,剛好歐陽雋雪與李亦然攤牌。”孟宸軒不急不緩的說:“這個網撒了三年,終於快到收網的時候。”
孟宸軒輕轉頭,側目只聽見‘鏗’的一聲,黑暗中閃爍一團橘紅的火炬,祁俊炎低頭,輕點燃脣邊的香菸,那火光照映着男人暗掩的眸,青煙繚繞,祁俊炎輕嘆,朝孟宸軒一笑,又遞給他一根香菸,孟宸軒只回以淺笑,推拒過:“我戒了。”
祁俊炎吹呼着煙霧,挑眉的問道:“什麼時候戒了?”
“最近,倒是你,從前沒有抽菸這嗜好,這些年倒抽上了?少抽點,”孟宸軒指了指他手上的煙盒:“沒看到上面警示嗎?”
“什麼?”
“吸菸有害健康。”
祁俊炎輕輕一笑,吞吐間,星火若隱若:“呵呵,還是嫂子不讓你抽啊?”
話音剛落,孟宸軒一怔,他第一次在他面前稱謂她‘嫂子’,這麼多年來,他是不是真放下了?
祁俊炎打開車窗,只覺無味,懨懨的扔了手中仍燃的香菸:“你比我年長,我從來當你是我哥哥,所以才叫她一聲‘嫂子’。”
“稱呼無所謂,你想怎麼喊都沒關係。”孟宸軒淺笑的道。
祁俊炎抽回目光:“對了,給她找到安全的地方嗎?”
孟宸軒點頭:“嗯,已經安頓好,”他從口袋裡取過一張紙條,只遞給他:“沒有人知道她的住處。”
祁俊炎瞥過:“那這是什麼?”
“住址,她的。”他輕言。
祁俊炎微微詫異,頷首望過孟宸軒,卻聽見他說:“小心一點,不要被人跟蹤。”
“宸軒——”
孟宸軒輕笑過,只別過話題:“好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什麼?”
“李亦然與歐陽雋雪的婚禮,我打算在那一天收網。”孟宸軒輕挑着眉心:“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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