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緊張得像是一張弦,坐着最後的努力。
然而,電子儀器發出長長的滴聲,胡學成沒有半點反應,醫護人員面面相覷,看着儀器發呆。
當胡思晴趕到時,醫護人員已經把屍體推倒了太平間。
胡思晴艱難地,一步步走進,在一架牀邊停下,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被白布蓋頭的屍體,心也隨着這太平間的溫度直降而下,伸出發顫的手指一點點地,掀開了白布……
爸爸蒼白無絲毫血色的臉呈現在面前,他睡得很安詳,可這個睡顏卻讓胡思晴的心臟狠狠地抽痛,像被一把利刃直插而入,鮮血淋漓,痛的她,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
“爸……”眼淚從她眼底滑落,胡思晴的聲音像是被哽在喉間,痛苦將她整個籠罩,腦海中盡是爸爸慈祥的笑臉和關愛,這些年來,唯一真心待她的爸爸……
爲什麼?
胡思晴痛苦得,無法發出半句聲響,突然整個撲在爸爸的屍體上,眼淚一直往下掉,“爲什麼?爸爸,爲什麼不等等思晴,爲什麼要丟下我一個?”
夏馳軒站在她身後,卻是滿臉的自責。
這是在他臉上,唯一出現過的一次。
“爸爸你醒醒啊,思晴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醒來,爸爸,你聽到我說話嗎?”
觸碰到爸爸冰冷的身體,她的心也像這溫度一樣,涼颼颼的。
沒有得到爸爸的迴應,胡思晴無力地順着那牀架緩緩滑倒落地,地上的冰涼,如何也比不上心頭的那一陣陣疼痛。
心跳,好似就在這一剎那停止,她想再抓住些什麼,眼皮卻越來越重……
當她昏睡過去的瞬間,眼角依然留下兩行淚水。
“思晴……”整個太平間內,響起夏馳軒緊張的呼喚聲。
******
夜。八點。
月色朦朧,空氣透着絲絲的冷。
房間內,寂靜得有幾分孤寂。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爸爸在責怪她,爲什麼不去看他。
後來,畫面剪切,又夢到自己溺水,死命掙扎,卻沒有人聽到她的呼救聲,任由她一點點被水淹沒。
然後,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自己,她抱腿躲在一個角落裡,全身淌着水,周邊的一切黑乎乎的,身上的冰冷讓她不由自主地縮緊了身子。
這時,爸爸突然出現,安慰她,關心她,抱着她,她依偎在爸爸的懷裡,突然止不住地哭,一直哭一直哭……
直到,爸爸突然又憑空消失,她嚇得整個人從牆上騰起來,“爸爸……別走!”
一旁的夏馳軒忙跑過來靜靜地抱住她,看着她哭,心裡揪得緊緊的。
胡思晴恐懼的眼神逐漸清明,想起醫院的事情,她緊張得抓着夏馳軒的手,“我爸爸呢?”
被這麼一問,往日的冷酷盡然消失,竟然不敢去看她那一雙充滿傷痛又帶着希望的眸子。
夏馳軒的反應,讓她明白的瞬間心涼到底,手緩緩劃開,她的眸子換做一片清
冷,推開他,“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思晴…”夏馳軒擰眉,突然拉她入懷,看着她這般,心口被擰緊般的痛,聲音似乎被哽在喉嚨裡,“不要這樣。”
進入熟悉的懷抱,很溫暖,讓她想起了爸爸。
她鼻子一酸,想起夏馳軒的阻止,胡思晴用力推開他,冷冷道:“你要麼給我一個解釋,要麼,請你離開,我想休息。”
夏馳軒的動作一僵,眉峰緊蹙,“讓我在這裡陪你。”
口吻霸道得不容胡思晴拒絕。
可這些語氣在胡思晴耳朵裡聽來,統統變成了責怪。
總是要那麼霸道,因爲他的霸道,所以她見不到爸爸最後一面。
“夏馳軒,請你離開!”胡思晴指着那扇門,怒紅了雙眼,“你知道你有多麼可怕嗎?因爲你自己想要,所以總是讓別人一定要按照你的意思走,我說過,如果看不到爸爸最後一面,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感受到她的恨,夏馳軒心口緊緊的,該死的,被人誤會的感覺真不好受,“這是事實,你必須接受。”
已經生氣到極端的胡思晴,聞言,怒意更盛,她更加怨恨,越發地討厭他這種霸道得不容拒絕的態度,“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現在就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胡思晴一雙清冷的眸子看着他,只有濃濃的怨恨。
他望着她,漆黑深邃的眸更加深沉難懂,胡思晴心煩氣躁,難以控制自己,突然狠狠地用力推他,夏馳軒防備不及,被她推開一米遠的地方。
“走!”胡思晴冷喝一聲。
夏馳軒深邃,夾雜着複雜情緒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終是什麼都沒說,出了去。
胡思晴整個人瞬間像沒了力氣,軟軟地靠在牀頭上,突然感覺到世界,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整個房間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不必要再僞裝,她能盡情地哭,盡情地悲傷。
可是,她卻突然一滴眼淚都留不出來。
有人說,人傷心到一定的程度,反而不會哭。
她還笑着說,眼淚是反饋每個人情緒的一種,只是沒想到,她明明很痛,很累,感覺整個空間沉悶得令人窒息,好似天快要塌下來了,心痛的像是被人用刀子剜着心口,可她就是掉不下一滴眼淚。
次日晨早。
夏馳軒不想打擾到胡思晴休息,準備好早餐離開。
胡思晴是被電話吵醒的,她頭昏昏沉沉的,接起電話,“喂?”
“胡思晴,好久不見。”雲若熙陰測測的聲音透過冰冷的話筒傳來。
雲若熙?
胡思晴怔,迅速坐起來,揉着發疼的太陽穴,聲音冷到了極致,“雲若熙,你還打給我做什麼?”
那頭明顯一怔,短短一段日子不見,她感覺胡思晴的言辭間夾雜着比以往多了一些難以捕捉的凌厲,很快,雲若熙又恢復過來,譏誚道:“看來,胡小姐喪父之痛果然給你帶來很大的打擊啊,如今說話都不同了。”
被提及爸爸,就好像一道還未癒合的傷疤再次被人殘忍地掰開,胡思晴痛的撕心裂肺,她冷了眸,“閉嘴!如果你只是想看我的笑話,那麼,你可以滾了。”
沒有多餘的心思跟她瞎說,胡思晴作勢要掛電話,那頭的人好似知道她要做什麼,突然叫住她,“等等,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夏馳軒究竟做了什麼,所以你爸爸纔會死麼?”
胡思晴的動作一怔,愣在半空,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深深蹙起,又把電話放到耳邊旁,“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恐怕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吧。”雲若熙冷冷一笑,“胡思晴,就真的那麼想跟他在一起麼?我告訴你,不可能,他這輩子,只會爲自己着想,你以爲你會是他的最愛麼?你錯了,我們在他心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你爸爸的死,很有可疑,而且還跟夏馳軒有關。”
胡思晴用力掐着手機的指節發白,突然一聲冷笑,“雲若熙,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可悲麼?你的人就和你的遭遇一眼可笑,你以爲你這樣說,就能離間我和他麼?”
胡思晴字字珠璣,譏諷成笑。
雲若熙怒,危險地眯起了眸子,冷笑,“我還以爲你有多聰明呢,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愚蠢!”
“胡思晴,我就等着你淪落到跟我一樣的地步。”
“你放心,我胡思晴如何也不及你三分之一的可悲!”胡思晴的眸,冷光四射。
***
關於胡學成離世的報道,一夜之間已經席捲整個A市。
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短短兩日,胡氏的股市受到輕微的震盪,卻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媒體紛紛堵在胡宅和公司,就爲得到第一手關於公司走向,以及胡董事長走後是否會受到影響等等諸如此類的商業問題。
有些記者更是尖銳地指出,是否會出現財產爭奪事情。
早前胡氏已經出現再次易主事件,這一次,全城焦點都落在胡氏集團上。
“去,把樓下所有的記者都請走,我不想再看到一個!”胡思晴撥通內線,命令道。
不出十分鐘,樓下的記者全部被請走,胡思晴見公司的股市已經得到控制,她又立馬帶着歐天藍離開公司,直奔胡宅。
果然不出她所料,胡宅同樣被記者圍堵得水泄不通,最後胡思晴在一些直播鏡頭和鎂光燈的閃爍下,歐天藍護着她進入一棟三層的別墅。
進入玄關,蔣夏霞母子三人全部坐在大廳處等候,似乎知道胡思晴會回來。
“你還回來做什麼?”胡雪嵐看到她,就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
胡思晴清冷的眸子掃過她,落下蔣夏霞的身上,“爸爸的骨灰呢?”
“你問我,我問誰?”蔣夏霞冷挑起眉,整個態度對於胡學成的死,似乎並沒有半點情緒。
想到爸爸這一生敗在這個女人的手上,她莫名地一腔怒火,揚手狠狠地甩了一個響亮的巴掌過去,頓時間,所有人都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