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米寶,我再給你講個更好玩的……”
她起身。
他拉住她的手:“米寶,你是打算一輩子也不理睬我了嗎?這可不行,你再不跟我講話,我都要瘋了……”
她甩開他的手。
他再次去拉時,她狠狠瞪他一眼。
歐舒同訕訕地縮回手:“那啥,米寶,才吃了飯,我們去散散步吧,消化消化……”
她轉身就走。
歐舒同追上去時,她已經反鎖了房門。
他只有苦笑,自從她清醒後,就再也不讓他進門了――哪怕他什麼壞事都沒幹,只是抱着她,給她端茶倒水送藥,她也不許他靠近了。
只得恨恨的:“這女人,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我看你遲早變大肥豬。”
米寶充耳不聞。
也許是那天晚上吃得特別飽,米寶很困,躺下去就睡着了。
半夜,忽然被噩夢驚醒,她翻身躍起,看到地上一團嫣紅——天啦,那是強森的五臟六腑都被掏出來了嗎?
她死死瞪着那團東西,竟然不敢再看。
好一會兒,目光慢慢地適應了黑暗中的光線,這才發現模模糊糊的一個輪廓:原來是房間裡的花瓶被自己打翻了,掉下一地的紅玫瑰。也不知道這些玫瑰是歐舒同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她一腳將紅玫瑰踹開,頹然坐在牀上,冷汗已經溼透重衣。
良久,慢慢起身走到窗口,看到憔悴的月亮早已落下去了,不一會兒,天就要亮了。她看到大門外,一盞孤燈。那裡以前是空着的,現在,改爲了保全的休息室。在那裡,有兩名身份特殊的退役人員24小時輪流值勤。
她知道,這是歐舒同最近才安排的。
別看他整天笑嘻嘻的,表面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是,他早已重重防範——他壓根就不可能讓她輕易離開。
他居然囚禁自己。
但是,此時此刻,她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因爲,她很虛弱,根本沒有力氣遠行。
她甚至空前的冷靜,就算強森生死未卜,可是,以自己的能力,到不到場,根本沒有什麼意義——沒錯,歐舒同說得對,她米寶毫無背景,也沒有什麼出衆的能力,關鍵時刻,頂得上什麼用呢?畢竟,女黑客,救不了重傷患者的性命。
強森,有最好的醫療團隊,這世界上頂尖級的醫生診治。
她只能先救活自己。
慢慢地,天亮了。
她換了一身便服出去散步。
林間的空氣非常清新,尤其是那片巨大的玫瑰園,在霧氣朦朧的早晨,很有點仙氣縹緲的美感。此時,玫瑰新一季盛開,拳頭般大小的花朵爭奇鬥豔,她停下來,手放在一朵熱烈盛放的花朵上面,那一層層的花瓣清新、完整,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開得恰到好處。
忽然想起小王子的童話,小王子在他那個一天可以看47次夕陽的小星球上面,只有唯一的一個朋友,也就是他親手種植的那朵玫瑰。他一直以爲,他的那朵玫瑰是這宇宙中獨一無二的花兒,直到某一天他降臨人間,看到一大片花圃裡,至少有五千朵一模一樣的玫瑰。
米寶伸手摘花,但是,停下,因爲,身後有人乾咳一聲。
“落花未必有意,摘花一定無情。”
她住手。
歐舒同笑嘻嘻的走過來,深呼吸一口:“哇,好香。米寶,早上好。”
她繼續往前走。
他跟上去:“老婆,你真的不理我了?喂,你看看我……”
他亦步亦趨:“老婆,你看嘛,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很紅?是不是跟魔王似的了?你看,我眼珠子全是血絲,對吧?”
她停下來,看他一眼。
他大喜,“老婆,你看,我們才結婚一天就分開,這也太不人道了……”
他忽然有點面紅,卻還是理直氣壯的:“我們這纔算真正夫妻呢。可是,沒道理一結婚就必須分居吧?長期如此,我可受不了了,我也是個壯年男人啊……”
他把那個強迫她的夜晚,居然算爲二人新婚的第一天。
她想,男人一無恥起來,真是天下無敵。
她默不作聲,只是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一直跟着,一路上,不停地講各種笑話。直到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客廳。早上正在忙碌的傭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二人。
歐先生和歐太太又和解了?
歐舒同揮手:“大家都去忙吧,早餐準備豐盛點。”
米寶滿不經意地上樓,歐舒同忽然拉住她的手,神神秘秘的:“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她看着他獻寶似的拿出一大堆好東西:長白山人蔘、花旗參、燕窩、蟲草以及各種各樣的昂貴補品,有好些她根本叫不出名字來。
“你最近身體虛弱,得好好補補。前些天你太虛了,醫生說,虛不受補,所以,我一直不敢讓廚房下猛藥。現在可以了,今天開始,你必須進補。”
她不置可否。
“米寶,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出去度個假,你看如何?我已經看好時間了,下個月,我們可以出去走走,我知道一個特別漂亮的地方,空氣清新,絕對有利於你身體康復……”
她坐在走廊上的盆栽旁,冷冷地看着他的表演。
這男人,他時而甜言蜜語,時而危言聳聽,可是,無論他天花亂墜,她早就一個字都不再相信他了。跟這樣的男人,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終於,歐舒同上班去了。
她反鎖了房門。
書桌上,擺放着她的兩臺電腦,還有相冊。
她翻開相冊,一一看那些泛黃的相片,父親母親都定格在了人生中最好的年華――在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裡,他兩不幸身亡。
她拿出單反,非常認真地把這些照片全部拍攝下來,然後,存盤。
自己也覺得奇怪,以前爲什麼從未想到做這項工作呢?
然後,她把相冊收起來,放進行李箱,啓動了密碼鎖。
又看看那兩臺電腦,她取出了芯片,原樣擺放。
其實,這些東西都沒有什麼太大意義,她想,那時候自己一定是中了心魔,本末倒置,以至於陷入這些無所謂的糾纏裡,最後,敗走麥城。
而關於強森,她能找到的結果,跟歐舒同一樣多――可見事態已經得到控制。
閒極無聊,她拿手機看新聞,看到崔蓮心又出現在娛樂頭條,這次,她已經獲得了新的稱號“國民女神”,報道稱,國民女神的新片上映,票房大破十億,也是目前國內最高的青春片票房。崔蓮心春風得意,接受各路人馬採訪。
只是,米寶不經意地查看數據時,發現投資方居然在前面一週,每一天都出巨資五千萬以上刷榜單,所以,生生地將拍片量刷到了超過百分之六十以上。也就是說,這次光是資方聯合刷票的投資都高達三億多。
果然,現代社會,什麼都要靠刷。
當然,觀衆們肯定不會知道,他們只知道這電影有熱度,有票房,然後,激發了從衆心理,所有人都跟着走進電影院。
這便是圍觀效應。
照片上,崔蓮心笑得很燦爛,面對記者問起她的個人問題,她大大方方:“我還年輕,現在就談個人問題顯得太早了一點……”
年輕,就是囂張。
年輕,就是本錢。
她忽然覺得崔蓮心這樣也挺好的,一個勁的從男人身上大把大把撈錢,末了,毫不留戀地離去,繼續在名利場裡拼搏,接受千萬粉絲的頂禮膜拜。
不像自己。
米寶,你是個失敗者。
她放下手機,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腕錶響起。
她一看,那是文森特發來的消息,那是這半個月來,他第一次跟她聯繫。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不想接他的消息,可是,一轉念,還是接了。
“米小姐,我現在在瑞士,強森先生就在這邊的一家醫院裡……”
她打斷他:“文森特,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安排一輛車給我。”
文森特非常意外:“什麼時候要?”
她說了時間、地點。
文森特立即回答:“沒問題,我馬上安排。”
她掛了電話,一句也沒有提到強森的問題。
那是一個陰天。
玫瑰園裡的玫瑰經過一夜的風雨,落花滿地,小徑殘紅。風很大,裹着溼漉漉的雨意,看樣子,今天依舊晴不起來。
直到下午,風早已把林蔭道吹乾,雨還是沒下來,空氣十分涼爽。
歐舒同提前下班,慢慢從林蔭道走過來。
老遠,他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發現她的這個秘密:最喜歡獨自坐在這片玫瑰園裡發呆,有時候一個人坐上大半天,也紋絲不動。
一顆巨大的千年老黃桷樹將她遮擋,若非特意尋找,半天你都發現不了。
淡綠色的裙子,跟身邊盛開的玫瑰形成鮮明的對比。
落花人獨立。
就像一幅被風吹得凝固了的彩色畫卷。
他一步一步走過去,生怕驚擾了她。
終於,他的雙手輕輕放在她的肩頭,慢慢地俯身下去,聲音溫柔得出奇:“米寶……”
風把她的烏黑頭髮吹起來,更顯出臉色的蒼白。可是,她擡頭看他時,眼睛烏黑,亮得出奇。歐舒同,從未見她雙眼如此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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