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會有人來搶弟子?
那笑口佛陀與陰鷙青袍人的出現,實在是大大的超出了方行等人的意料,甚至在心底升起了一種荒謬之感,本來他們要拜這道主爲師,也只是爲了暫時取信於他,看一下他的所謂大道是什麼東西,更重要的就是看看有沒有門道能取得那所謂的仙命,或者至少也多打聽一下關於仙命的消息,卻沒想到,僅僅是這樣一場心照不宣,殊無誠意的拜師,居然就被這兩個大人物趕過來阻止了,而且看他們的模樣甚是氣憤,頗有些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
哪怕沒有介紹,方行也已經猜到了這兩個人的身份了!
能夠直面喝斥道主,身份修爲皆不弱於他的,自然便是另外兩位尊主!
西境大悲佛主與南境大威妖主……
仙境四大尊主,如今赫然已至其三,只剩最後一個未曾露面了。
他們的態度,卻是異常令人玩昧……
修行界裡,爭奪資質過人的天才徒弟子之事屢見不鮮,甚至不乏兩個老修爲了爭一個衣鉢傳人而大打出手的佳話,蓋是因爲收上一個天才徒弟,不僅可以繼承自己的神通道法,甚至在徒弟子成長起來之後,還能反過來庇護自己,可是如今這三人雖然也擺出了一副爭奪弟子的架勢,但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榮幸與關護,反而滿滿都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誕之感……
“怎麼……有種像是野獸在爭奪獵物的模樣?”
方行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也不說話,只是在一邊靜靜旁觀。
“老妖,和尚,事已至此,你們二人再到我這裡來鬧就過份了吧?”
那老道主被這兩人硬生生打斷了收徒之事,又被他們當面喝斥,明顯怒火也升騰了起來,斷喝道:“咱們三人早有約定,凡至我仙境生靈,誰第一個發現便當歸誰,三十年前我們便知他們要來,各譴了弟子去等候,這可是公平公正,誰也沒佔便宜吧?如今人到了,偏你們二人在閉關,出手晚了,又如何能怪老夫搶了你們的人?哼,老夫可是一直按規矩做事的!”
“規矩個屁!”
那陰鷙中年人,或說大威妖主,冷聲喝斥:“他們既是被我們三人的弟子同時發現,那就等若是我們三人同時發現了他們,自然該屬於我們三教所有,又豈能容你獨吞?”
大德道主怒喝:“弟子是弟子,焉能代表我們三人?”
“哈哈,弟子是咱們道法傳承,氣機所繫,如何不能代表我們三人?”
“……”
“……”
一時三人爭論了起來,喋喋不休,大德道主面紅耳赤,一人與佛主、妖主相爭。
他們三人爭論之時,其他弟子一個個噤若寒蟬,無人敢吭氣,而方行等人則早已面面相覷了,局面很明顯,大德道主就是要一人霸佔他們三人,而佛主與妖主則萬分的不同意,非要分一杯羹不可,這場景卻也可笑,按道理講,佛主與妖主並無獨吞三人之意,與道主倒是恰好一人一個,但那大德道主卻總是死不鬆口,哪怕已漸顯理屈詞窮,卻還是在死鴨子嘴硬!
“這樣的情況下,怎麼論也只能有一個結果了……”
方行旁觀者清,早就分辯了出來。
大德道主分明沒有說服另外兩人的能力,也沒有威懾那兩人的本事,那麼不論他們現在怎麼吵,結果都只會有一個,那就是三人一人一個,把自己等人給刮分了,不過在見識到了這一幕後,方行卻心裡微動,不想讓他們如願了,腦海裡飛速轉動了起來,暗暗想着,當務之急,倒是先把水給他們攪渾了,拖延一下時間,摸清這仙境裡的貓膩最爲重要……
“老牛鼻子,你今日便是說破天,也沒道理好處全讓你一人得了去,我們二人既然聯手而來,便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多說無益,這三人便由我們一人一個,平分了吧……”
果不其然,吵了半晌,那大威妖主便冷喝一聲,斬釘截鐵。
“哈哈,妖主說的有理,如此處理最是公平,道主就不要再胡攪蠻纏了吧?”
那笑口佛陀也是哈哈一笑,擊掌拊和:“咱們三個都是傳道心切,都想讓自家教門補充新鮮血液,雖是好事,但在三位後輩面前如此失態,倒容易被他們看了笑話去了……”
聽到了那笑口佛陀話裡隱藏的警示,那大德道主也沉默了下來,神情複雜,分明便是有些不甘心,但卻也在心裡明白,自己今日是不可能獨佔三位弟子了,沒奈何下,也只能恨恨的做下了決定,準備認了此事,卻忽在此時,只聽得那三位弟子裡修爲最低的小兒笑道:“笑話是看過了,倒不是因爲三位老前輩吵架,實在是你們這吵架的起因,太可笑了吧?”
“嗯?”
這三老吵架之時,旁人誰敢吱聲,方行一開口,便將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有的驚詫,有的惱怒,有的譏嘲,皆落在了他那張微笑的臉上。
看那表情,甚至都要有人開口喝斥他了,三位尊主吵架,又哪裡有你插嘴的份?
方行也曉得諸人心思,一句話引來了諸人的視線,便立刻接了下去:“我修行年歲不多,卻也明白修行界裡的一個道理,天地君親師,師排最末,但對修行者來說,卻是師大於天!在天元修行之時,可不敬天,可弒君主,甚至還有的修行者會斬斷家族情緣,只爲一心修道,但卻從未聽說過有哪個人敢違忤師尊的,一聲師傅叫出了口,那就是海枯石爛,板上釘釘了!”
他說着,目光掃過了衆人,雖然聽得他振振有詞,但卻一時無人敢置疑,畢竟他如今所說的是重師之道,誰也不敢反駁,只能靜靜等他的下文,而方行要的便是這效果,說到了這裡,便嘴角不經意的一抽,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續道:“而在剛纔,我們三人分明已經拜了道主他老人家爲師,那一禮行過,這師徒情份便已定了,兩位前輩卻忽然間殺了出來要分了我等,雖是傳法心切,但卻不知,你們這等做派,把我們的敬師之意置於何地?”
轟……
這一番出口,威力着實不小,一時所有人都神情凝住,久久無人開口。
按照道理,看那三位尊主的強勢與迫急,方行在他們爭吵之時,定然是插不上嘴的,旁人心裡也都已經認定了,三位尊主的意見,他沒資格插嘴,但論起嘴上功夫,方行又輸給過誰來?在開口之前便已經想好,先蓋上一頂“尊師重道”的大帽子,然後再擺出自己這三人已經向大德道主行過禮的事實,然後以此爲基,質問另外兩位尊主,卻不容人反駁什麼……
畢竟,你們這三人都道貌岸然的,難道還敢公然說“尊師重道”不對麼?
當然了,所謂“師大於天”這四個字,是不是方行心裡所想的就不知道了,反正在天元之時,他在“師道”的名字着實不咋地,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過“弒師”之舉……
“這……這對啊……”
笑口佛陀與黑臉青袍一時被方行的話擠兌住,半晌無言以對,那大德道主卻是喜出望外,本來已經被人說的站不住腳,準備着接受三人各分一徒的局面的他,卻沒想到意外的得到了方行的強援,而且偏偏這個本來沒有資格說話的人說出來的竟十分有道理,更是讓他感覺像是撿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般,略怔一怔後,立刻義正言辭的開口:“沒錯,老妖,和尚,你們兩個聽到了吧?任你們說破天,我們已行過師徒之禮,傳承天定,還能搶走不成?”
笑口佛陀與黑臉青袍着實氣的夠嗆,兩人都未立刻開口,顯然心下正快速思謀。
方行一開口,着實讓他們出乎了意料,也陷入了僵局之中。
而鹿叟與敖烈兩個,也略略明白了方行的用意,在此時便皆沉默,靜觀其變。
“哈哈,這位小檀樾,尊師重道自然是對的,但世人修行,無非是求超脫自在,自是應修持合適自己之法,你們三人雖然行過了拜師禮,但也總不能因此一禮,便棄了應修之道吧,老僧感覺你身上隱有佛氣,倒適合我佛門傳承,難不成因爲師道,便舍了我佛門寶山不成?”
半晌之後,倒還是那笑口佛陀先開了口,不動聲色,微笑着看向了方行。
方行心間警惕,不看他的眼睛,隨口冷笑道:“什麼超脫自在,說的好聽,卻也沒啥意思,我們三人都是爲了求仙,拜道主爲師也是爲了修習大道,傳承仙命,卻學佛做甚?”
“原來是爲了仙命……”
方行看似不經意的一語,卻引得那笑口佛陀與黑臉青袍心間微怔,對視了一眼,而後那笑口佛陀笑道:“小檀樾此言差矣,大道三千,殊途同歸,若求仙命,又何需拘泥於道家傳承?便是我佛門至理,或是妖族神通,修到了盡處,一樣可以讓你們傳承仙命的……”
“不錯,那仙命本就是我們三人自大仙界帶來,又豈是那老牛鼻子一人所有?”
便是那黑臉青袍也陰瘮瘮開了口,附和笑口佛陀的話。
“是這個道理嗎?”
方行心裡很是滿意笑口佛陀的話,故意作出了沉思的模樣。
笑口佛陀心間大定,便宣了一聲佛號,趁熱打鐵道:“呵呵,修持求道,自然是要合適自己的纔好,你選擇自己合適的傳承,乃是天經地義,又還有誰能夠阻你不成?”
“這樣啊……”
方行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故意露出了一臉的爲難之色,裝模作樣的想了半晌,忽然開口道:“那不如先讓我們看看仙命是什麼樣的,究竟哪一門傳承更能快些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