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馳的館子開在市中心.平時只要正常營業後都會有不少人進出.但這裡依舊打掃得十分乾淨.木質的地板散發着令人提神醒腦的幽香.喻馳平時就站在鏡子前教學.因爲這樣方便他演示動作的時候能夠透過鏡子看到學生們的動作.
因爲此時還沒有學生過來.所以剛熱身完的喻馳站在中央的木地板上閉着眼休息.
穿着黑色空手道服的喻馳身材頎長、精神奕奕.窗外的陽光斜斜地射進來.灑在他黑色的空手道服上.就連空氣中細小的塵埃都能看見.此時的喻馳即使閉着眼睛.渾身也散發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而戰獄就是在這種時候衝了進來.就連一向冷靜的喻馳都被嚇了一跳.只不過因爲說不了話.所以喻馳只是微微皺了皺眉.
戰獄的視線模糊不清.因爲倒黴地撞翻了別人的倒菜桶.他的臉上沾着許多剩菜.連帶着眼睫毛上都是沙拉醬.髒得一塌糊塗.
戰獄衝進道館的一瞬.被這裡面的寧靜震懾住了.整個道館都靜悄悄的.只有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中央的木地板上.也照射着站在中央的那道黑色的背影.
極其熟悉極其熟悉的背影.戰獄渾身都僵住了.此時他距離那道背影十分接近.卻立在原地.不敢再動彈一步.
喻馳回過頭來.看見一個狼狽不堪像惹了大禍的男人闖進了自己的館裡.頓時冷下了臉.
像這種地痞流氓.喻馳也見過不少了.
一個華人.想在倫敦這樣的地方開館子並不容易.道館剛開張的頭幾天.不少流氓地痞過來鬧事.還有一些自認爲自己拳腳功夫了得的人上門挑釁.只不過那些人的下場並不好看.通常是叫囂着前來.被喻馳打得趴着出去.骨折都還算是輕的.
剛開始英子煞也有點兒擔心喻馳.不過見那些人都不是喻馳的對手後.便放下了心.
打那之後這附近就沒有哪個人敢小瞧喻馳.也沒有哪個人敢小瞧喻馳的道館.
因爲喻馳什麼功夫都會一點.所以並沒有像別的館子那樣單一地起什麼“跆拳道館”、“空手道館”的名字.而是十分簡單地直接以“道館”二字作爲館裡的招牌.在兩個字的中間.還有一小幅雕刻出來的健身肌肉圖.令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館子是做什麼的.
這個人.也是來鬧事的嗎.
喻馳無法說話.他只能用凌厲的眼神瞪着戰獄.而戰獄從自己被亂七八糟的東西遮擋住的模糊視線中.看到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震驚.
喻馳.是喻馳嗎.
戰獄抹了一把臉.然而他此時的模樣實在太過狼狽.這一抹並沒有好到哪裡去.至少.喻馳還是看不清他的臉.
戰獄極力控制住自己內心的喜悅.他不敢置信.喻馳就站在他的面前.距離他不過一兩米的距離.穿着黑色空手道服的喻馳看起來就像一隻殺傷力極強的豹子.牢牢地網住了戰獄的視線.
是喻馳.真的是喻馳啊.這樣積極向上充滿生命力的男人.不是喻馳又會是誰.
他日思夜想.想到心痛得無以復加的人.不是喻馳.還會是誰.
戰獄顫抖着擡起手臂.既害怕自己衝過去觸碰到喻馳他就會在陽光下幻化了.又害怕此刻如果自己不緊緊地抓住他.下一刻他又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戰獄第一次彷徨不安.對着自己所愛的男人.
太希望太希望喻馳還活着.太希望能見到喻馳.這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的.戰獄竟然沒有勇氣去證實.
也許還是希望大過了一切的恐懼.戰獄終於動了.他展開雙臂朝喻馳撲了過去.兩年多令他內心煎熬輾轉難眠的男人就在他的面前.也許只要一伸手.就能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裡.
這個念頭強烈到將所有的一切都拋開.
喻馳見面前的男人無緣無故地朝自己衝過來.屏住了呼吸.眼裡閃過寒光.果然又是來鬧事的.距離學生過來上課的時間不多了.不過在那之前.他應該能解決這個男人.
戰獄怎麼也沒有想到.當自己想要撲上去緊緊地將喻馳抱進懷裡的時候.迎接他的會是喻馳無比堅硬的拳頭……
“唔.”戰獄的臉被喻馳打得歪向了一邊.緊接着是狠狠的一腳.喻馳見戰獄不還手還覺得有些奇怪.誰料那人竟然不管自己怎麼揍他.突然將他緊緊地抱住了.
沒有什麼能比這個舉動更令喻馳驚愕.什麼意思.這個男人是個變態嗎.還是想佔他的便宜.
喻馳火氣更勝.見男人死活不放手.下手更重了.更氣人的是自己又不能說話.不然好歹也能問個究竟.現在只能男人不放手他就往死裡揍.
雖然對與喻馳剛相遇就被狠揍感到有些意外.但當初喻馳會險些葬身在爆炸火海中也是因爲他沒有及時趕回去營救.這兩年多來.戰獄早就悔青了腸子.如果喻馳還沒有死.就是當場打他一槍還是給他一刀都沒事.又怎麼會在乎這點拳打腳踢呢.
只要喻馳能泄氣.要他怎麼樣都可以.
“喻馳.喻馳.你回來了……唔.咳咳.不要再離開我了.”不管喻馳怎麼打他.戰獄就是死抱着喻馳的腰不放.兩人因爲激烈的打鬥糾纏摔在了木地板上.戰獄卻依舊沒有鬆手.
而喻馳的拳頭.在戰獄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再也砸不下去.
怎麼回事.這個人的聲音爲什麼那麼熟悉.他在叫自己的名字.難道.他也認識自己.
喻馳並不確定自己叫什麼名字.只是因爲英子煞從他甦醒後開始就一直喊他“喻馳”.所以他便相信了.自己就叫這個名字.而在夢中.也有一道聲音.一直如此喊着他.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痛苦不堪地喊着.令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戰獄見喻馳停了手.便一個翻身將喻馳壓在了身下.佈滿厚繭的手指撫上了喻馳的臉.真好.是有溫度的.不是冷冰冰的.喻馳還活着.就在他的面前.
曾經做過多少次喻馳已經死去的噩夢.嚇得戰獄不敢入睡.喻馳還在.好好的.
戰獄顫抖着雙臂將喻馳緊緊地抱在懷裡.腦袋枕在喻馳的肩膀上.認真地傾聽着喻馳的心跳聲.
“喻馳.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嗎.”戰獄的眼淚順着眼睛流了下來.滴在了喻馳的臉上.喻馳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這個奇怪的男人...竟然哭了.是因爲他嗎.
可是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喻馳.我想你.對不起.”戰獄貼在喻馳的耳邊說着.
瘋狂的思念已經快要將他逼瘋.兩年多.他怎麼過來的.連他自己都不敢去回想.一遍又一遍地尋找.一遍又一遍地命人打撈那片大海.一遍又一遍地走上那座懸崖.甚至曾經想過跳下去.在希望找到喻馳和害怕見到喻馳屍體的恐懼間徘徊.所有人都覺得他會瘋.或者他已經瘋了.至少許多次在將要瘋的邊緣徘徊……
“你是誰..你是誰.”喻馳拼命地說着.口型也在不斷地變化着.卻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陽光照射在木地板上.彷彿在嘲弄喻馳的無助.
舌頭被喻馳狠下心咬傷.有血順着嘴角淌下.喻馳卻彷彿沒有察覺般.他只是想問一句.這男人到底是誰.可卻說不出來、說不出來.
戰獄的呼吸灼熱地噴灑在喻馳的耳際.溼熱的吻襲上了他的耳垂.熟悉的感覺涌進腦海.喻馳的大腦在一瞬間彷彿驚濤駭浪般不停地翻滾着.一股很奇怪的感覺從心底升起.
推開嗎.他該推開吧.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甚至連這男人的臉都沒有看清楚.
只是喻馳還沒有來得及推開.戰獄已經霸道強勢地吻上了喻馳的脣.清新的味道一如當初.戰獄掃蕩着一切.這是曾經他最眷戀的味道.不管是曾經少有的幾個吻.還是他們之間那美好的初.夜.從失去喻馳後.便成爲他思念喻馳的唯一解藥.
喻馳發不出任何聲音.反應過來的他開始拼命捶打着戰獄的肩膀、後背.可戰獄依舊不爲所動.直到一道聲音傳入喻馳的耳際.
“教練.您怎麼了.要不要學生幫您.”一個英國帥小夥走進了喻馳的道館.見喻馳被一個髒得都看不清臉的男人壓在身下.第一反應便是喻馳讓人欺負了.當即便想着要幫助喻馳制服戰獄.
而喻馳看到自己的學生已經進來了.那莫名其妙的男人還在吻自己.心下一急.竟一掌將戰獄劈暈了.
戰獄根本沒有想到喻馳會劈暈自己.所以在暈倒的前一刻那雙深邃的雙眸裡依舊帶着訝異.
“教練.”那個小夥子見戰獄被喻馳打暈了.便快步走上來將戰獄踹到了一邊.然後扶起喻馳.“教練.您沒事吧.”
喻馳搖頭.在地板上寫道:“沒事.”
“這個人是誰.我這就去報警.”小夥子對着戰獄咬牙切齒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