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獄穿着高級的手工西裝走進正廳,戰凜和鬱梓走在戰獄的旁邊,戰獄的身後跟着喻馳和向嘯,兩人皆神情嚴肅地留意着四周的人,畢竟在這裡和在軍火基地不同,基地裡都是自己人,而這個廳裡則魚龍混雜,凡是在道上叫得出個名號的,都出席了戰獄的生日宴會。
這個晚宴奢華無比,裡面的每一樣佈置酒店方都花費了不少心思,就連擺放在紅毯中間吧檯上的水果都被人精心擺出了精美的圖案,看起來既高端大氣又上檔次。
英皇大酒店正廳裡與外面車水馬龍的世界形成鮮明的對比,這裡是一個安靜的世界,從四周的各個喇叭裡傳出悅耳動聽的鋼琴曲,蓋過了人們談論的聲音。
戰獄每走一步都有人跟他打招呼,有時候會停下來喝兩杯,說幾句話,大多數則是微微點頭示意,喻馳跟向嘯緊跟着戰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冰藍色的水晶燈開始不停地變換顏色,整個正廳頓時變得絢麗多彩起來,戰凜攬着鬱梓的腰帶着戰獄走了一圈,幾乎跟一些重點難纏的人物都打了招呼後纔在主沙發上坐下。
戰獄剛碰上了一個在道上主要負責地下錢莊生意的老大,周旋了許久才脫開身,隨手拿起一杯紅酒,正準備坐下來啜飲,誰知道這時候又來了另一個難纏的人物——青爺。
青爺是亞洲三大幫派的一把手,除了十幾年前收下的紅湖幫外,屬於青爺統領的還有兩大幫派,分別是羣龍幫與黑天幫,青爺勢力之大令許多人忌憚,雖然壓不下戰凜的勢力,但就連戰凜,也不得不拉下面子跟他玩腦筋急轉彎。
青爺跟戰凜歲數差不多,靠狠戾嗜血出名,在他手下的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好打手,雖然比不上戰凜的僱傭兵團那樣受過特殊的訓練,不過青爺底下的人,一個個真的都是淌着血浴火重生的,幫派內鬥和搶人地盤的時候,青爺就是靠着這麼一大批的人,纔能有今時今日。
衆所周知青爺是個不折不扣的雙性戀,此時他的懷裡正抱着一個男人,老七就跟在青爺的身邊,平時在‘星火’裡橫行霸道的老七一碰到青爺就成了軟腳蝦,一副恨不得給青爺提鞋的窩囊樣,這就是老七的本性,沒吃虧之前總是不知天高地厚、唯我獨尊,等到在別人手裡吃了虧了,才知道哪些人惹不得。
青爺跟老七也是有合作關係的,青爺手下那麼多弟兄,幾乎天天都有人到‘星火’去給老七捧場,這麼大的顧客,老七簡直當神一樣供奉着,只要青爺的一句話,他老七的錢財可是源源不絕滾滾而來。
自從上次老七在‘星火’吃過戰獄的虧後,自然也不敢再惹戰獄,畢竟‘星火’還不是自己的,他只不過是借了戰獄的地盤做生意而已,惹惱房東的話再多生意都沒用,偌大的城市,比‘星火’更值錢的地皮早幾十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
“老七,這就是你嘴裡說的‘戰少’?”青爺漫不經心地站在戰獄的跟前,一手正抽着煙,另一手則不安分地揉捏着懷裡男人形狀完美的臀部,男人似已經習慣了般,既不抵抗也不推拒,反而配合着青爺的揉弄低低地喘息着。
老七抹了一把汗,“是的是的,這位就是凜爺的兒子,我說的‘戰少’。”
青爺淡淡地點頭,不屑一顧地道:“也就是個毛頭小子,纔多少歲?毛長齊了沒?”
喻馳暗暗握緊了拳頭,氣紅了臉,不止因爲戰獄被人赤.裸.裸地侮辱令他生氣,更重要的是青爺這張臉!
這張臉即使化成了灰喻馳恐怕都認得!
雖然過去了十多年,青爺漸漸開始有點兒發福了,十多年前瘦削的馬臉寬了許多,但這種說話的腔調,這種目中無人的樣子,與那刀刻般生硬的五官,透出的那一抹狠戾的殺氣,喻馳怎麼也不會忘記!
當年,就是青爺帶領着一幫兄弟將喻馳父母所在的紅湖幫給端了,爲了奪得紅湖幫的地盤,青爺將原來紅湖幫的人除得乾乾淨淨,不僅如此,就連他們的家人都沒有放過。
而喻馳的父親則是當時那個紅湖幫裡其中一個長老,母親是父親的助理,那場變故令他們紛紛喪命,也使得喻馳在一夜之間成爲了可憐的孤兒。
喻馳被母親藏在最隱秘的角落裡,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只能瑟瑟發抖地睜着驚恐的大眼睛眼睜睜地看着父母被人殺死。
他還那麼小,手無縛雞之力,他連爲父母報仇的能力都沒有,眼淚順着白皙的小臉流淌而下,那是九歲的喻馳,人生中最絕望的淚水。
如果不是聽從母親將他藏好之前的囑咐,喻馳真的恨不得自己也陪着父母下黃泉,也不要孤零零地一個人活着。
可母親當時說得那麼堅定,叫他一定要堅強地活着,否則便跟他恩斷義絕,所以喻馳一直捂着嘴無聲地流淚,小心地把自己藏好,閉上佈滿血色的雙眼。
就裝作倒在地上慘死的那兩個人,並不是自己的父母……
當時,就是青爺這張臉……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喻馳都會做噩夢,夢見自己的父母一遍遍地被青爺毫不留情地殺死,夢見青爺凶神惡煞的臉。
當時青爺滅了紅湖幫後已經元氣大傷,雖然他手下的打手皆身經百戰,但對上紅湖幫,戰況也是極爲慘烈的,當時的紅湖幫雖然被打壓得不行,但依舊有部分弟兄十分強悍,所以即使青爺贏了,自己的人也死了不少。
所以那個時候戰凜看準時機,讓獵非帶着幾十個僱傭兵過去接手了紅湖幫,青爺雖然咬牙切齒,卻沒有餘力再與戰凜的人廝殺,何況獵非是戰凜最得力的保鏢,青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辛苦打下來的地盤被別人接手,當時連牙都快咬出血來了。
而那個時候跟着獵非前去接手紅湖幫的人裡還有一個強悍的小男孩,年僅五歲,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已經非比常人,才五歲,已經會用那雙小手開槍射擊了,那個小男孩就是戰獄。
青爺見形勢不妙準備帶人撤走的時候發現了一條“漏網之魚”,當時的青爺已經被火遮了眼睛,怒意滔天,本來已經快到手了的地盤居然被人生生奪走,任誰也想狠狠地罵娘,這個時候,卻有人眼尖地發現了躲在角落裡的喻馳。
青爺已經殺紅了眼,他是一個向來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的人,所以看到喻馳的存在青爺當然是毫不猶豫地開槍了,而當時只有五歲的戰獄在看到喻馳那雙閃着水光的眼睛的時候,還沒有來得及考慮身體已經有了行動……
戰獄在獵非的視線裡中了子彈,救下了一個不認識的男孩,之後反應過來的獵非等人立即用槍指着青爺,青爺只能落荒而逃。
喻馳逃過了一死,戰獄卻替他擋了子彈,在他絕望地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戰獄彷彿是一道象徵着希望的曙光,那麼及時、剛好地出現了。
一個青爺,將喻馳九歲的人生打入了谷底,而戰獄不僅挽救了喻馳的生命,更成爲了喻馳當初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他無法忘記戰獄中槍的時候明明痛得連嘴脣都在顫抖,可第一時間戰獄卻擡頭跟他說:“不要怕。”
那種表情,那句“不要怕”,令喻馳一下子覺得,不好的一切終究是會過去的,雖然需要時間,可喻馳卻在聽到了那句“不要怕”後,勇敢堅強地跨過了這個人生中的坎。
至於青爺,這個殺害了他父母的劊子手,喻馳一生都無法忘記!
喻馳此刻心情起伏十分大,額角都冒出了青筋,向嘯對於戰獄救過喻馳的性命的事情只知道個大概,並不知道眼前這個囂張地侮辱了戰獄的青爺就是喻馳的仇人。
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青爺只記得當初有個男孩替另一個男孩擋了一槍這麼回事,他並不知道擋槍的那個就是戰凜的兒子。
青爺不記得是他的事,戰獄卻是記得的,青爺曾經“賞”了他一槍,那一槍遲早是要還的,戰獄不急,人在道上走有的是機會,何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連帶着那個被自己救下的小男孩,戰獄也是記得的,只不過從那之後戰獄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小男孩,久而久之,這個人便被戰獄藏在了心底。
戰獄冷哼一聲,“多謝青爺關心,不過長沒長齊似乎不關青爺的事。”
如果不是紅湖幫在八年前又被青爺使計謀奪了回去,戰獄完全可以不用將青爺放在眼裡,可惜紅湖幫歸青爺後,青爺一下子實力大漲,不容小覷,現在想動他倒不是一件好辦的事情了。
“呵,這不是青爺麼?怎麼?我兒子是否有什麼地方不合你意了?”戰凜讓鬱梓坐在原位,自己起身走到戰獄的身邊道。
青爺一看是戰凜,也收斂了一點兒,“哪敢不合意,再怎麼也得給你凜爺的面子不是?”
“今天是我兒子滿十八週歲的生日,賓客衆多,有什麼招呼不周的地方還請青爺體諒,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上臺,回頭再聊。”戰凜對青爺說完話後也沒等青爺迴應,朝戰獄使了個眼色,只留給青爺兩道同樣瀟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