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章 借良
項羽何嘗不知章邯意在拖延,雖是每日索戰,怎奈章邯就是不和他打,卻也讓他一時無計可施。他手下的項氏鐵騎善於野戰,攻城奪寨卻不是長項,他也捨不得將那數千精銳放在攻堅戰上,也只得紮營苦守。好在劉邦送糧及時,佔白馬後,糧路又得到復通,彭城的糧來得雖慢,到底也算是有希望了,這才使得軍中的糧草危機暫時得到了緩解。
既然章邯毫無戰意,時令又至冬季,也不宜勉強出兵,兩軍相峙一段時日之後,項羽便將營寨從鉅鹿城下移向了漳水以南,與章邯軍開始了長達十個月的對峙。
在此期間,項羽沉下心來開始整頓軍務。軍中原還有些宋義一系的將領,鉅鹿之前來不及動手,這時閒着也是閒着,在范增的協助之下,便一併找些理由貶黜了。至於那些諸侯的軍隊,既然名義上已歸自己統管,正好撿其精壯的,編入自己的隊伍,以補充在鉅鹿的損失。一番整編下來,北征軍的人數不但沒少,反而多了兩萬。當然這時已不應稱這支軍隊爲北征軍,而應稱它是項家軍。因爲,不論是崇拜,還是敬畏或恐懼,項羽都已經在軍中樹立了絕對的權威,只知有項將軍而不知道有懷王的情景終於完美的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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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劉邦決定走函谷西進咸陽之後,整個西征軍都開始爲這個漫長而偉大的征程開始做着準備。糧秣物資、盔甲兵刃、戰車戰馬,俱都要檢查整修再三,暫時走不了的傷卒重編一軍,丟在白馬守城,能恢復的則加緊治療,以保證能跟得上大軍行進的速度。
當初在陳留整訓新軍花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如今在白馬又足足呆了一個月,再加上路途征戰、往來奔波,不知不覺竟已過了近半年的時間。
這日,審食其匆匆來見我,回稟道:“小姐,碭郡的作坊已經生產出……嗯頓了一下,才說出這個名稱,說着將手上的一隻小木盒放在我面前的案几上。
我一陣狂喜,打開那隻木盒,只見其中疊放着數張裁成一般大小的紙。拿起其中一張,只見這紙色澤有些暗黃,雖比不上現代紙張的光滑,但已經看不到明顯的草木纖維。拿起筆墨隨手寫了兩個字,覺得洇水的速度略近於現代的宣紙,比以前那種一落筆就糊成一大團好得太多了。
審食其道:“作坊裡的師傅連試了十幾種方子,覺得就這種出的紙比較好些。可能和小姐的要求比較相近,就送了過來。”
我點點頭,知道自己當初交給審食其的製紙程序也不過是個大概,其中每個環節的需時,火侯以及打出紙漿的含水度都需要作紙的師傅自己去摸索,原以爲至少得花一年的時間,沒想到剛過了大半年,就已經出了雛形紙了。雖然在我這用慣現代白紙的人眼裡還不很滿意,但在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眼裡,肯定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食其,你覺得這紙怎麼樣?”我笑着擡頭問審食其。
“不錯,比竹簡輕,比帛布便宜。”審食其不愧曾經是個生意人,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妙處。
我微笑着點頭,道:“正是。一部書若是用竹簡編寫,恐怕得有幾十斤重,用紙就輕多了,而且寫得字也多。我們軍中這些往來軍情戰報一般都是用竹簡,送戰報的人只能背在身上,又重又不隱秘,若是用紙,便可摺疊成極小藏於秘處,神不知鬼不覺便將消息傳了出來。”又笑了一下,道:“你屋裡也不必堆着那麼多竹簡了。我看着都頭痛。”
聽到我說到這個話題,審食其不禁動容,他現在是幹這個的,豈不知由竹簡改成紙,對於情報傳遞來說,又豈是輕重大小的問題,雖然以前極其重要的情報一般用的是帛書,但畢竟成本昂貴,只是碰到一些極端絕秘的情報纔會使用,不禁點頭道:“是。”
我沉吟了一下,道:“讓作坊在這個基礎上改進一下,想辦法做得再白一些。”又道:“生產出紙的事暫時不要傳出去,做的方法也要嚴格保密。這些紙咱們先自己用,若實在是有多的,就放在咱們自己的商行裡賣,價格比帛書低一半就行,不要太便宜了。”
就算便宜一半也賺得足了,因爲我的成本不過是些樹皮、麻頭、破布等等別人不要的垃圾。但我也不能老老實實的按成本價賣,唯此一家的新產品必須要顯出它的身價纔能有流行的價值,至於普及的問題,那至少得等到入蜀之後,現在天天打仗,哪有精力管到這件事。想到這裡,我不禁又嘆了口氣,心道:若是不用打仗,我只管做做生意,發明發明類似紙這樣的東西,悠遊自在,大把大把的賺錢,豈不是過得快活似神仙。只可恨穿到了這個亂世,又穿到了這個不討喜的呂雉身上,這輩子是不指望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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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軍終於做好長途征戰的準備,西向進兵。原本這一帶還有個楊熊帶着兵馬守着,不時出來搗搗亂。但天幸的是,上次楊熊敗於劉邦,被迫退回滎陽之後,趙高竟然以楊熊未能盡力作戰,連戰連敗,有辱皇命,遣使捕而斬之,並令副將代其職務,一時軍心不穩,誰也沒心思打仗,由着劉邦得了曲遇。
再往西去便是滎陽,城高兵多,是楊熊軍盤踞的地方。劉邦也無意與其硬碰,率兵繞道南下,又先後攻克了長社、宛陵等地。
一路順利,劉邦自然心情愉悅,但更令他高興的是張良回來了。
張良與韓王成率領着從項梁那裡借的數千士卒一直在穎川韓國故地與秦軍遊戰,因勢力太弱,又沒有固定的後勤補給,所以一直也壯大不起來,常常趁隙奪了秦國的幾座城池,待大批秦軍一來,又只能被迫退出去,來來往往,極之鬱悶。這回聽說新楚武安侯劉邦的軍隊到了附近,張良便連夜趕來見劉邦。
劉邦知道張良與我有舊誼,勉強還算得是師兄妹的關係,當日在盱臺也常常出入家宅,便不見外的將張良帶到了他與我共住的營帳裡,又令侍從擺上酒菜,要與張先生好好喝上幾杯。
見我也在軍中,張良微顯驚訝之色,但很快便淡去,見禮之後,便與劉邦兩人對坐而飲。我則跪坐於一旁,不時替他們添點酒菜。
“實不相瞞,良此來是借兵的。”張良三杯一過,便開門見山的道。
劉邦哈哈笑着拍了拍張良的肩道:“什麼借不借的,和兄弟我見外了。你張先生的事就是我劉季的事,你說,要打哪兒,我劉季親自帶兵打下來送給先生。”這話當真說得夠義氣,夠朋友。
張良顯出一絲感激之色,起而謝道:“如此,良當替韓王謝過武安侯。”
“哎,別……”劉邦忙扶住張良道:“先生請起,請起。我哪經得住先生的一拜。”
待張良坐定,劉邦方纔狡黠地笑了笑道:“若是先生的事,自是無二話可說,可若提到韓王……這個……劉季和韓王倒沒多少交情啊。”
張良微怔了一下,道:“侯爺這是何意?”
劉邦撓撓頭,然後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道:“這樣,你們韓王若是肯把先生借我幾天,我就發兵去把穎陽打下來送給他,若是不夠,再打幾座城也值。”
張良有些哭笑不得,道:“侯爺是開玩笑了吧。”
我取過酒壺,替張良滿上一樽,微笑道:“夫君雖是玩笑,但心意卻誠。呂雉千里隨軍,就是想能親眼一睹夫君兵進咸陽的那一刻,莫非先生竟不想?”放下酒壺,又道:“只要拿下咸陽,大秦之軍自然瓦解冰消,韓王率兵久在穎川一帶,正好趁此奪回韓國故地,又不必與秦軍硬拼,豈不是好。先生身在西征軍裡與身在韓王身邊原也沒什麼兩樣。”
張良似有些心動,一時沒作聲,只是沉吟不決。
“夫君,”我看了看劉邦,道:“這話張先生總是不便去說,不如夫君明日派酈先生去與韓王交涉一下?”
劉邦一怔,頓時醒悟,道:“是是是,我這就讓酈先生跑一趟,哎,一件小事嘛,我想韓王也不會那麼小氣。”
張良輕嘆一聲,搖了搖頭,笑道:“若韓王應允,良也唯有從命了。”
劉邦大喜,不禁與我對視了一眼,知道韓王成那裡好辦,送點糧草,幫他打幾座小城就行,張良既已鬆口,以後可就算是與西征軍綁在了一起,走也走不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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