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附中發生過霸凌事件嗎?”
“嗯。”
“其實不止那件事,還有很多,只不過情節沒那麼嚴重,最後都不了了之了。”溫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這些事情大部分跟尹嘉航有關,他不僅言語辱罵那些窮學生,甚至還召集身邊的人對人家動過手。”
“真的假的?”
“騙你幹嘛?我跟你說,林宣就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入學開始尹嘉航就一直跟林宣過不去,經常明着暗着擠兌他。當時我以爲他倆只是單純互相看不順眼,誰知道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他倆早就認識了。”
“這麼說尹嘉航是故意找他麻煩。”
“對,尹嘉航不光因爲他是窮學生,還因爲他跟尹悠然有婚約。”
“這你都知道?”
“這些我也是聽其他老師說的,尹嘉航看不慣這種人跟他妹妹有瓜葛,所以故意找茬兒,想逼着他離開學校。”
她不禁冷笑,“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當時有人提醒我不要多管閒事,如果得罪了尹家,我不只離開附中這麼簡單,甚至很可能無法在海城立足。”
“這麼嚴重?”
“是啊,我當時剛入職什麼都不懂,被人家這麼一嚇唬,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管了。畢竟校長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何況我這個小小的英語老師了。”
“也是。”
“後來林宣家裡出事退了學,尹嘉航纔算消停。按理說,我是孩子的班主任,應該保護每個孩子的,但我的能力有限,很多時候都有心無力啊。”溫樺無奈地嘆了口氣,“想起林宣就想到我自己,其實我們的處境很像。”
“我能理解。”
“雖然很多事情無法改變,但我還是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他。我常常多打印一份習題,遇到他的時候就交給他。其實我知道,他不是不想上學,只是沒辦法回來而已。”
“嗯。”她歪着頭若有所思,“可是我看他不像那種任人欺負的孩子。”
“我也覺得他一直在容忍尹嘉航,至於爲什麼我也不清楚。”
她點點頭,拿起水壺起身來到廚房,剛倒了半壺熱水,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溫樺急忙給她拿過來,悄悄說了聲,“顧純然的。”
“喂,是我,怎麼了?”
“明天不用過來了。”
“爲什麼。”
“我有事要處理。”
她聽到顧純然那邊很嘈雜,“你現在在哪兒?”
“醫院。”
“醫院?你生病了?”
“不是我。”
“那是誰?”
“羅河平。”
“他怎麼了?”
“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了,這兩天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你老實待在家裡哪都不許去。”
“羅河平在哪家醫院?我要去看他。”
顧純然猶豫了幾秒鐘,最終將醫院的地址告訴了她,隨即又補充道,“這兩天不方便,你過兩天再來。”
不等她反駁顧純然已經將電話掛斷,她握着電話愣在原地,直到熱水壺中的水溢滿檯面,她才反應過來。溫樺見她魂不守舍,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微微?怎麼了?”
“羅河平受傷了。”
“是嗎?”
“嗯,顧純然說他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得傷。”
“嚴重嗎?”
“我也不知道,顧純然沒有說,不過聽他的口氣,情況恐怕並不樂觀......”她走回臥室換了件衣服,“小溫溫,我現在必須去一趟醫院。不然我實在不安心。”
“行,那我跟你一起去。”
她衝溫樺點點頭,隨即兩人離開公寓前往海城醫院。她在門口買了一束康乃馨,根據顧純然信息中的內容,找到了羅河平的病房。此時羅河平雙目緊閉,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睡着了。門前站着兩個身着制服的年輕警察,伸手將她攔在門外。
“你好,我是羅河平的朋友,得知他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
“不好意思,現在不可以探視。”
“我就進去看一下,不會耽誤太長時間......”
“不行,警局有規定,無關人等不得進入病房。”
“我是他朋友,不是無關人等......”
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擡頭一看來人正是顧純然。不等她開口他先發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來看羅河平。”
“我好像也說過這兩天不方便吧?”
她看到顧純然臉上嚴肅的神情,趕忙解釋,“那你別告訴我啊,既然告訴我了又讓我在家乾等着,你覺得我心裡能踏實嗎?”
“還不是因爲你一直追問。”
“問怎麼啦?有事兒肯定得問清楚啊!”她衝顧純然憋憋嘴,“他們不讓我進去,你跟他們說說,我就進去看一眼。”
“他現在正在休息,暫時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見顧純然堅持,她也只好妥協,隔着門上的玻璃張望了幾分鐘。在她的印象中,羅河平從警多年來小傷勢不斷,但住院還是第一次。“到底怎麼回事?”
顧純然示意她和溫樺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他調查器官買賣的案子你是知道的。”
“對,我知道,然後呢?”
“之前他也說過,這個案子牽扯很多。”
“嗯,我記得他說過有很多地下組織參與其中,而且很多勢力大到警察都不敢動。”
“是啊,這話是他說的,結果他自己反而故意往槍口上撞。”
“什麼意思?”
“大概三天前,他抓到一個犯案的小賊,結果順藤摸瓜發現這只是冰山一角,他試圖揭開幕後黑手的真面目,結果反而被對方算計了。”
“怎麼會這樣......”她不禁嘆了口氣,“他的傷勢如何?”
“子彈打中他的胸膛,不過好在這小子命大,沒被打中要害。”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應該是兩天前受得傷,不過我也是昨天才接到消息的。”
“他怎麼這麼魯莽,這不像他的作風啊。”
“確實。”顧純然捏了捏鼻樑,他眼中充滿血絲,想必昨晚一直守在這裡沒有閤眼,“之前的少女連環失蹤案讓警方名譽掃地,大部分民衆對**失去了信心。我想他只是想借此機會挽回警方掩面,可惜最後反而引火上身了。”
她終於明白爲何兩人之前說彼此手頭的案子是難啃的骨頭了,雖然她對器官買賣並不瞭解,但想到盤踞在海城的各大地下組織,她心裡不免發毛。之前她有所耳聞,這些傢伙全是些亡命之徒,爲了錢什麼都能做出來。而顧純然手頭的案子也好不到哪去,尹深城這個老狐狸一邊拜託他們,一邊又利用學校阻止他們,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
“那尹深城那邊......”
“暫時放慢腳步吧。”
聽到顧純然的話,她不由瞪大了雙眼,“你該不會要插手......”
“嗯。”
她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你沒看到羅河平的樣子嗎?”
“噓,小點聲。”
她注意到周圍異樣的目光,只好紅着臉坐回座位上。“那你打算怎麼做?”
“有些事還是不要過問爲好。”
“我是怕你受傷了,到時候把店甩給我一個人照料。”
“我知道你擔心我。”顧純然嘴角微微翹起,露出好看的笑容。“我不會有事的。”
“我纔沒有擔心你......”
“警方本就人手不足,如今你父親的得力干將又出了事。如果我不幫他,他恐怕就得告老還鄉了。”
“他的事兒與我無關......”
“你嘴上這麼說,可一旦出了事,你比誰都心疼他。”
“別一副很瞭解我的樣子好嗎?”
“沒辦法,誰讓你這個人很好理解。”
她不滿地翻個白眼,“我怎麼覺得你這話不是什麼好話啊?”
“你知道你最擅長什麼嗎?”
她被問得一頭霧水,“什麼?”
“特會曲解別人的意思。”
“那,那還不是你說話有問題嗎?!”她惱羞成怒,忍不住掐了顧純然一把,“你自己說的啊,說我特別容易理解,不就是我這人很傻很天真嗎?”
“隨你怎麼想吧。”這時他的視線落在溫樺身上,此時她一言不發地坐在杜念薇身邊,身體似乎有些顫抖,“溫小姐,你沒事吧?”
溫樺顯然嚇了一跳,“我,我怎麼了......”
“你看起來臉色不好。”
“是嗎......”溫樺慌忙用雙手捧住臉頰,“可能剛剛來時暈車吧......”
杜念薇也轉向溫樺,發現她臉色發白,樓道里並不算熱,她卻一直流汗,“小溫溫,你沒事吧?”
她剛碰到溫樺的手,她就像觸電似的彈開,緊接着說道,“我去趟衛生間......”
望着溫樺離去的背影,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你有沒有問她林宣的事情?”
“問了。”
“怎麼樣?”
“那個尹嘉航跟他爹一個德行。”
“嗯。”
見顧純然並不驚訝,她不免疑惑,“你早就知道他的爲人了?”
“海城就這麼大,比他們父子倆招搖的人還真不多。”
她恍然大悟,“難怪你起初不願接他家的案子。”
“我本就不喜歡跟這種富人打交道,再加上他們品行不端,理所當然會拒絕。”
“結果我還一直幫他說好話,現在想想當時真是有夠傻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顧純然雲淡風輕地說道,“別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
“你跟我說過的話多了,你說哪句?”
“表面越無害,內心越陰暗。”
顧純然的話音剛落,走廊盡頭忽然響起一連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