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畫鋪已經晚上十一點多,杜念薇走進裡屋倒在沙發上就睡。
“醒醒,杜念薇。”
“嗯......”她無力地揮動着手臂,卻被顧純然拽了起來。
“吃飯。”
“吃......飯?”她把臉上的頭撥到一邊,然後起身夢遊似的走到桌前,但很快被面前熱騰騰的面喚醒了。
“這是你做的?”
“嗯,給你筷子。”
“你竟然會做飯,而且看起來還不賴。”
“不僅僅看起來不賴。”
杜念薇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雖然不願承認,但這面的味道確實好吃得沒話說,她敢說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面!顧純然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最後什麼都沒說埋頭吃起面來。
“笑什麼?”
“沒什麼。”
“嘖!到底笑什麼!”
“你很容易滿足。”
“是嗎?”
“一碗麪就把你高興成這樣。”
“我那是餓了......”
“我又沒說不好。”
“我哪知道你笑是好是壞啊,你那麼奇怪。”她說着不忘往嘴裡塞荷包蛋,這是她的最愛,曾經杜澤毅還開玩笑說雞上輩子肯定得罪過她。她不免傷感。他明明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如今卻好像敵人一般。
“給你。”
“我有,你吃吧。”
“你愛吃,給你。”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
“有什麼是你不愛吃的嗎?”
“你!”杜念薇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蛋,以發泄對顧純然的不滿,“我這個人也是很挑剔的好嗎?”
“沒發現。”
“你慢慢地就會發現了。”
“你不是打算長住吧?”
“你......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她的目光閃爍,用筷子在空中畫圈,“你看啊,我暫時肯定不能回去,當然我也不會長住。但至於什麼時候走呢,這個也不好說......”
“等等,”顧純然將筷子放在碗上,“你別忘了我們之前是怎麼約定的。”
“我知道......”
“差不多行了,你父親心裡也不好受。”
“我知道啦!張口閉口都是杜老頭,好像他一點錯都沒有似的......”她氣得嘟嘴,“總之你放心,我絕對絕對不會長住的!好端端一碗麪都被你弄得難吃......”
顧純然忍不住笑了。
“又笑?!”
“你很可愛。”
顧純然的話令杜念薇猝不及防,她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可愛”兩字,更別說他說話時嘴角瀰漫的笑意,瞬間讓她不知所措。此時,昏黃的橘色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溫柔。她終於明白偶像劇裡演得那些也不全是假的,畢竟藝術來源於生活。恰好眼前就坐着這麼一位美好的男子,怎麼能讓她不入戲。有一瞬間,她竟然看得出神,以至於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我幫你重拿一雙。”
“我自己拿!”
杜念薇猛地站起身,然後逃也似的鑽進廚房。她慌亂地輕拍胸口,無比懊惱地自言自語,“杜念薇啊杜念薇,沒想到你就這點兒出息,人家一個笑容你就開始心跳加速,什麼鬼啊......”
“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了。”
“哦!好!”
她連忙應聲,看到他走進浴室,才放心坐回桌前,一口氣連湯帶面全吃了,然後洗了碗坐在沙發上等他。不一會兒,他就出來了,並從櫃子裡翻出一套睡衣遞給她。
“暫時將就一下,明天抽空去買些日常用品。”
“好......”
杜念薇接過衣服,起身走進浴室。她看到水池上放着一套新牙刷和牙杯,旁邊的架子上還有一塊沒有拆封的毛巾。顧純然在幾乎在所有個人物品旁邊都提前放了新的,這種細緻完全超出她想像。
她打開開關,花灑噴灑出的熱水讓她全身得以放鬆,所有紛雜的思緒暫時消失了。洗完後,她換上顧純然給她的睡衣,由於太過寬鬆穿上像套了個麻袋。
“洗完了?”顧純然說着將夏被和枕頭放在沙發上。
“那個......我睡沙發吧。”
“肯定是你睡,難不成我睡?”
杜念薇一臉不可思議,直到顧純然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她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你確定我睡沙發?”
“有問題嗎?”
“不是,按正常來講不是應該我......對吧?”
“孩子,生活不是偶像劇。睡吧,明天還要早起。”顧純然說完直接關了燈,然後“啪”地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站在漆黑之中的杜念薇簡直想咆哮,不讓睡牀也就算了,至少等她躺下再關燈吧!
如果她是灰姑娘,那他就是後母。如果她是白雪公主,那他就是巫婆。如果她是無家可歸的勞苦大衆,那他就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沒有如果,他就是!
她摸索着爬上沙發,在蚊子的叫聲中進入了睡夢之中。
三天後的早上,杜念薇接到羅河平的電話,讓她和顧純然去一趟警局。兩人收拾妥當,驅車前往。遠遠看到門口圍了一羣人,走進聽到此起彼伏的哭聲,其中還夾雜着咆哮聲。杜念薇詢問外圍維持秩序的警察才知道,原來這些都是失蹤少女的家屬,難怪看着有點眼熟。
“你們趕快進去吧。”
杜念薇點點頭,同時用餘光掃了一眼人羣,他們臉上悲憤的神情深深觸動了她。她不忍心再看,快步走進了警局。
羅河平此時正坐在辦公室裡,手拿一沓資料,看到他們進來,便示意他們坐下。
“我看到門口來了很多家屬......”
“嗯。”羅河平神情自若,彷彿門口發生的事情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去管管?”
“有下面的人看着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況且他們每天來,我要是天天管他們,就什麼都別做了。”
“每天來?”
“嗯,案發至今已經過去將近一個多月,我們警方不僅沒能將罪犯捉拿歸案,甚至到目前毫無頭緒,換作是誰都會情緒失控。”羅河平將資料裝進一個牛皮紙袋,然後雙手合十看着杜念薇的眼睛,“今天叫你們來是想再確認一下關於受害人夏至的信息。”
杜念薇將視線轉向顧純然,他立刻會意將知道的信息說了一遍,不過跟之前來報案時的內容並沒有太大出入。
“我們對受害人所在的地區和可能去的地方逐一進行了排查,沒有得到任何關於受害人的信息。而就其失蹤的時間和一系列的表現來看,可以初步斷定跟最近海城發生的少女連環失蹤案有關。”
杜念薇腦子裡嗡嗡響,三天的等待竟是這種結果。
“老顧,你怎麼看?”
“我也這麼認爲。”顧純然掏出煙盒,遞給對面的羅河平一根,然後打着打火機,兩人默契地將腦袋靠在一起。點燃香菸後先是一陣沉默,顧純然微微仰起頭,盯着老舊的風扇看了許久,“最近有什麼新發現嗎?”
“別說,還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