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瑉正和李崢探討旗下超市連鎖店的經營方略時,私人手機響起。這時侯,誰會打他這個極隱私的手機號?掠一眼,銳眸一閃,手機屏幕閃爍着“秦可銦”三個字,估計與昊昊有關。他按下通話鍵,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女聲:“雲總,你好,我是秦可銦的朋友—林菱。”
雲瑉微怔,依稀想起跟她有一場話劇之交,客氣中帶着三分不解道:“你好,這好像是小秦的手機號。”
林菱無奈地瞥一眼緊抱住小主子的秦可銦,微嘆一聲,目前的死黨八成不具備自我彙報的語言能力,要不也不會把手機丟給她。算了,還是她兩肋插刀好了:“是,我拿她的手機跟你說個事……呃,請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雲瑉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感覺,不自覺的挺直身板。
“那個,今天,銦銦和我、李叔帶昊昊上綠湖公園玩。”林菱頓了一下,艱難的吞了下口水,接着說,“後來,划船的時候,昊昊……出了點事……”
“什麼?”雲瑉霍地站起身,把晾一邊看文件的李崢驚了一跳。師兄聲音之凌厲程度堪稱十年一見!
聽出雲瑉口氣不善,暗暗爲秦可銦捏了把汗,暴風雨怕要來了。林菱忙不迭安撫他:“雲總,別急,聽我慢慢說。”捂住話筒,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用盡量平和的語氣彙報道:“昊昊……掉進湖裡,現在送往最近的天明區醫院途中。你,你是否要趕過來?”報憂真不是她的強項!
這消息對雲瑉不啻於五雷轟頂,他扶住桌子,半響才吐出一句;“我馬上到!”三個大人帶一孩子,居然讓孩子掉進水裡?在他眼裡,這跟廢物沒什麼兩樣。這種廢物沒有留下的價值!
李崢察言觀色能力一流,注意到雲瑉極度憤怒的神情,猶豫了幾秒,惴惴不安問:“雲總?”
雲瑉閉眼深呼吸,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同時整理起思路來。倏地,他睜開眼,用內線撥了一個號碼:“小徐,今天中午的行程全部取消,下午的待定。”又撥了另一個號碼,“蔡經理,挑一個主管,五分鐘後,在樓下大廳等我,有事要辦。”隨後對李崢吩咐道,“你陪我去一趟天明區醫院。”最後,他打開最底層抽屜,取出那份薄薄的保姆協議塞進公文包。
李崢心裡納悶,什麼事要法務部的主管和他聯袂去辦?不過,久在職場的他謹遵職場守則第一條:不該問的,別問!
雲瑉上車後,第一件事就是急催他的專職司機:“天明區醫院,越快越好!”隨後打開公文包,取出那份協議,把它遞給副駕駛座的方主管:“看看這份協議如何解除?”
過了半分鐘,方主管畢恭畢敬的扭過頭來回答:“雲總,這協議過於簡單。不過,乙方只要結清工資應可單方解除。”
雲瑉揉揉眉心,語帶疲憊道:“這保姆帶我外甥去公園玩,不知怎麼回事導致我外甥發生了意外。等下,你代我談談解約的事。”他早知道那姓秦的女人粗心,但沒想到會粗心到致命。
李崢在一旁聽到這消息,驚訝得嘴合不攏,那女人犯了這麼大錯?
叫他出來就爲了炒一小保姆,犯得着麼?方主管不由疑惑的看了看雲瑉。
雲瑉瞥他一眼,洞悉了他的想法,沉聲道:“這保姆是銀河律所的執業律師。”法律專業人士不容小覷呀!
方主管聞言微怔:請一律師做保姆,太有財(才)了!他心裡覺得有幾分誇張,嘴裡卻說:“雲總放心,我會認真對付的。”隨後低頭看手中的保姆協議,進行深入的法律分析。
到了天明區醫院,雲瑉迫不及待的自己開門下車。他擡頭望去,眼前的這二級乙等醫院真不入流,陳舊建築散發出破落的氣息,三三兩兩的病人走來走去。這姓秦的女人咋找了這麼一間破醫院給昊昊看病?!好歹也送個三甲醫院吧?
李崢彬彬有禮地攔住一護士問了急診室的位置。根據指引,他們很快找到了急診室。
雲瑉遠遠瞥見秦可銦坐在椅子上,老李司機則是站立不安。他本就認定秦可銦是整個事件的罪魁禍首,現加上兩人行爲的強烈反差,怒火直往胸口涌。衝到秦可銦面前,強壓怒火,語氣冰冷:“秦律師,我要求終止我們之間的保姆協議!”看着秦可銦的臉瞬間由灰白轉爲煞白,他心裡劃過一絲不忍,想起外甥,心腸又硬起來,右手一指身旁的方主管,“具體的,我們法務部的方主管,會跟你談。”說完這句話,雲瑉轉身就進了急診室,他急着看他寶貝外甥的現狀。
沒等方主管開口,秦可銦已從震驚中緩過神,望着這位中年眼鏡男點點頭,語氣虛弱而堅決說:“我同意終止這個協議,並分文不取,算作給昊昊的醫療費和營養費。不夠的話,請再聯繫我。”隨即側身,向李崢揚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李特助,請代我向昊昊轉達我的歉意。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說罷,衝李崢欠了欠身,轉身離去,腳步略顯虛浮。
李崢來不及做出適當反應,望着秦可銦離去的背影,全然沒了往日的神采。而且,她衣服似乎還是溼的。究竟咋回事?!
林菱看着秦可銦離去的背影,生氣的一跺腳,衝着李崢咬牙切齒道:“你們雲總,真,真他媽變態!麻煩你轉告你老闆,銦銦爲了救他外甥,差點搭上自己的命!”隨即追秦可銦而去。
李崢被這句臨別之言給雷了,整件事透着幾分怪異。他該不該插手呢?帶着這個疑問,他和方主管走進急症室。
藥水味刺鼻的急診室裡,醫生收起聽診器,平靜的對雲瑉說:“由於溺水時間短,而且搶救得當,你外甥身體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驚嚇,打了針鎮定劑,回家休養就行了。”
雲瑉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一直懸着的心放回原位。他瞅到兩個屬下都進來了,心生疑惑:“方主管,搞定了?”那姓秦的女人這麼好打發?
“那個秦小姐到底是做律師出身的,八成知道自己有過錯,很爽快答應解約,並提出以工資賠償醫藥費和營養費。不夠的話,再要。”方主管毫不掩飾他的欣賞之意。這姑娘夠爽快!
雲瑉聞言一愣,旋即苦笑:這女人站在律師的角度,處理事情還真乾淨利落!這保姆失職,也與自己用人不當有關,偏偏找了個專業不對口的傢伙。
李崢猶豫片刻,摸了把後腦勺,下定決心對雲瑉報告:“剛纔,秦律師的朋友讓我轉告你一句話,說秦律師爲了救昊昊差點連命都沒了。”
什麼?秦可銦救誰?救昊昊?
雲瑉聽了,剎那間有種腦子短路的感覺,不能思考。
李崢試探的問了一句:“雲總,你看,這件事?”
雲瑉揮揮手,沒有正面回答,帶着昊昊和老李司機回了清水別墅。
雲瑉的緘默代表什麼意思?李崢和方主管苦着臉猜了半天,依然不得其門而入。最後達成共識:唉,算了,先擱置一下再說。
秦可銦剛出醫院大門,林菱就追上她了。
林菱發現秦可銦眼神空洞,不禁有點怕,緊握着她的手說:“銦銦,現在最要緊的是回家換下你的溼衣服!”
待回到秦可銦在市區的小公寓,林菱催秦可銦換了一套乾衣服。
一番收拾過後,秦可銦呆呆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林菱抱打不平道:“現在想想,替你不值。你自己不會游泳,還跳下水救人。結果倒好,姓雲的沒讓你講半句就炒了你。這有錢人沒幾個好東西,只當自己的外甥是個寶,別人全是狗尾巴草!哼,別理他這種自以爲是的人!炒了更好,那種小魔怪煩死人!你正好可以回律所……”
秦可銦一聽這痛快淋漓的話,也開始緩過味來:她都差點丟了小命,還撈個這樣的悽慘下場。林死黨說得對,炒了更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隨後,秦可銦開始發飆,跟林菱兩人一唱一和,把雲瑉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