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護人可以迴應檢察員的意見。”審判長說道。
“根據檢察員的辯護意見和迴應,辯護人發表辯護意見如下:
辯護人認爲,危險駕駛罪的‘犯罪情節較輕’,不應以是否發生交通事故爲劃分標準。
對於雖然發生交通事故,但事故後果並不嚴重,且被告人積極賠償、認罪、悔罪的,綜合考慮全案情節,仍可以認定爲犯罪情節較輕,對被告人依法可以宣告緩刑。
本案中,被告人周開東的汽車被公交車追尾時處於停止狀態,且案發時間是在凌晨六點左右,路上車少人稀,事故雙方均未受到較大財產損失和人身傷害,也未殃及他人,因此社會危害性較小。
周開東在駕車之前已休息約五個小時,應屬於‘隔夜醉駕’,儘管該情節不能成爲其‘出罪’的理由,但反映出其醉酒駕駛的意願並不強烈,其之所以醉駕與其對自己體內酒精尚未完全代謝、仍處於醉酒狀態的認識不夠存在重大關係。
另外,被告人周開東在發現霧大能見度較低時,爲防止發生交通事故而主動停車,體現出其具有防範交通事故危險的主觀意願。
案發後,周開東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積極賠償另一肇事方經濟損失並取得諒解。
綜合所述,被告人周開東犯罪情節較輕,主觀惡性較小,有悔罪表現,沒有再犯危險,對其宣告緩刑對其居住社區不會產生重大不良影響,因此,辯護人認爲可以適用《刑法》第72條第一款的規定,對其宣告緩刑。完畢。”雲喬迴應道。
……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方軼正在與宋輝和隋夏等人討論案子,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雲喬打來的。
“師父,案子贏了,二審法院真的改判了。”方軼剛接通電話,雲喬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她興奮的像個孩子一般。
“哦?二審怎麼判的?”方軼心中一動。
“合議庭採納了咱們的辯護意見,撤消了一審刑事判決,以危險駕駛罪,判處被告人周開東拘役一個月,緩刑二個月,並處罰金人民幣一千元。緩刑!”雲喬興奮的嗷嗷直叫。
在開庭前,她心裡一直很忐忑,不知道師父方軼定的辯護方案好不好用,直到宣判那一刻她才明白,運氣果然在自己一方。
“行啦,回來的路上注意安全。掛啦!”方軼說完掛了手機。
因爲雲喬說話的聲音比較大,宋輝距離方軼最近,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暗暗發笑,笑話雲喬沒見過世面,贏個案子至於嘛,大驚小怪的。
如果雲喬要是能聽到宋輝的心聲,一定會大聲吼道“至於”。
這個案子云喬心裡不託底,甚至她已經想好了在二審法院維持原判後,如何去說服當事人接受現實,可結局卻出現了大反轉。
與那些自己對結果有一定把握,甚至胸有成竹的案子相比,雲喬覺得這個案子的結果簡直就是一個大彩蛋,如果不是她對方軼有充分的信任,她甚至都想推掉這個案子。
“這小丫頭總是一驚一乍的,贏了個案子這麼興奮。咱們繼續。”方軼微笑着說道。
衆人看的出來,方軼接完雲喬的電話後心情大好。
……
杜庸拿到故意殺人案的案卷後,帶着程都去了看守所,會見被告人榮陽。
被告人榮陽二十八歲,身材並不高,大約一米六五左右,身體消瘦,皮膚黝黑,頭髮白得多黑的少,猛一打眼看起來像是四十來歲的人。
杜庸在進行自我介紹的時候,對面的榮陽一直目光呆滯,看起來腦子很不靈光的樣子,甚至杜庸都懷疑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但當杜庸提到他姐姐榮娟和母親的時候,榮陽眼神中閃過一絲波動,隨後是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永遠也流不完的淚水。
片刻後,榮陽講述了自家的故事。
被告人榮陽是被害人呂豔蘭之子。
在一九九零年的時候,呂豔蘭身患腦中風致左半身不遂,無法正常生活,後經治療病情有所緩解,但在四年後病情再次復發,並伴有類風溼等疾病導致四肢疼痛、抽筋,無法正常行走。
榮家除了兒子榮陽外,還有一個女兒名叫榮娟,她比榮陽大八歲。在呂豔蘭得病前,榮娟已經外嫁到了鄰縣下面的村裡,榮娟的婆家生活條件一般,榮娟夫妻二人在縣裡開了一家服裝店,維持生活。
呂豔蘭病倒後,一開始榮娟經常跑過來幫忙,但是總這麼跑她也受不了,家裡孩子和服裝店都離不開人,住的又遠,父親榮樹友也勸她不要再來回跑,後來她實在跑不過來,便來的少了。
此後,一直由榮樹友和榮陽父子照料呂豔蘭的生活起居,並負責呂豔蘭的求醫診療。榮家家貧,負擔不起高額的醫療費,呂豔蘭不堪忍受長期病痛折磨,更不想看到家人被負債壓垮,便產生了輕生的念頭。若不是鄰居過來串門,及時將呂豔蘭救下,她已經吊死在房樑上了。
此後,父子二人將家裡的繩子、刀子和尖刀等都收了起來,以免呂豔蘭再次自殺。日子雖苦,但是榮家父子在外打些零工,一家人也能勉強度日。
二年後,榮陽父親榮樹友病故,原來榮樹友身體有病,但是家裡貧窮他捨不得花錢醫治,只是偷偷買些便宜的止痛藥。
榮家少了一份收入,生活更加困難,榮陽一天要打三份工來維持生計,累的幾次暈倒在回家的路上。母親呂豔蘭不想再拖累兒子,多次產生輕生的念頭。
四月份的時候,呂豔蘭請求兒子榮陽爲其購買農藥。榮陽明白母親的心思,便勸母親不要多想,一個人咬着牙繼續爲了生活奔波。
五月份的時候,他打工的廠子倒閉,老闆卷錢跑了,近百名員工三個月的工資沒了着落。就是這每月一千多元的工資成了壓倒榮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榮陽和工友們跑了幾次勞動局,但是老闆跑路,廠子裡的設備和房產都已經被銀行申請法院查封,債主一波接一波,沒人接盤,員工只能走乾巴巴的勞動仲裁程序,大家都明白,最後只能得到兩張無力的A4紙,根本改變不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