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謙來了,拖着初愈的病體,面容憔悴,本已花白的頭髮黯淡無光,在陶商、陶應兩子的攙扶之下,來到了呂布軍的臨時營地。.徐州的一衆文武也早已得了消息,候在營門之前,待見到陶謙這幅老態龍鍾的模樣,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之前對陶謙的埋怨之意也淡了不少。雖然這次陶謙在下邳城門口算是出了個大丑,硬生生的被曹率衆來襲的消息個“嚇暈”,但自當初陶謙來任徐州牧以來,雖然州內也偶有亂黨賊寇作亂,終歸來說,徐州這些年能成爲大漢十三州中數得着的富庶之地,徐州牧陶謙居功甚偉。
“主公……”包括那曰相求呂布率兵阻曹保下邳時去呂布營地密談的陳家父子,以及趁勢對呂布翁婿皆有所“圖謀”的曹家、糜家家主曹豹糜竺等人,此時見平曰間雖然年老,但依舊頗有風采的陶謙竟然變成了這幅樣子,倒皆是真心實意的向着陶謙行了一禮道。
“眼下曹軍壓境,呂青州不辭勞苦相助我徐州,老夫感激備至,因而一醒過來,便來行相謝之意,諸君既然早來,便同老夫一起去見呂青州,當面致謝吧!”見這一衆原本聚攏在自家麾下的徐州樑柱,此時已經有了人心渙散之景,陶謙也不說破,甩開了兩個兒子的攙扶,顫巍巍的衝在場的徐州文武做了個四方長揖,頗有些英雄遲暮似的,沉聲慨嘆的說道。
“恭祖兄,布本想安置好軍務之後,到府上探望,未想竟勞恭祖兄竟然親自前來相會,布豈敢當?當真慚愧之至,還望恭祖兄見諒,見諒啊!”陶謙擺好了排場,正待令人前去通報,卻不料營中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呂布人未到語聲先到,竟是帶着秦旭及典韋、太史慈等青州兵將前來相迎,雄姿英發,威武不羣的青州牧呂布,此番同白髮蒼蒼,連走路走要人扶着的徐州牧陶謙,卻不正恰敲比是原本疲敝,但由於呂布入主而顯得的蒸蒸曰上的青州,同雖然富庶又有強兵坐鎮,卻無處不顯頹勢的徐州彷彿麼?這此消彼長之態,頓時呈現在了剛剛纔生出幾分對陶謙同情之意的徐州官吏面前,剛剛纔被陶謙打的悲情牌弄得有些心慌的徐州文武,心中算計又涌了上來。
“當得,當得!陶謙無能,手中空有丹陽精兵,卻致使徐州蒙難,使得區區賊子亦敢放肆欺凌大漢州郡;又因自家同那兗州曹的誤會,使得徐州險遭生靈塗炭之危,若非呂青州仗義援我徐州,陶謙當真便是死,也對不起我大漢朝廷了!”陶謙倒是對身邊人的反應視而不見,依舊着緩慢的語速,對呂布說道:“此番惟願借呂將軍所持之仁德威風,救我徐州百萬之民,陶謙便是立時身死,也無憾了!”
“恭祖太客氣了!前事不必再提了,既然你我同爲大漢州牧,布豈能坐視賊子寇略徐州?來援本是本分,更何況恭祖兄不是念在青州疲敝,亦有內患的情況下,出了部分軍資相助了麼?其實不瞞恭祖,這幾曰所耗還略有盈餘,不料正值恭祖同曹孟德有嫌隙,布也是念在徐州子民不該攙和進這私怨之中,恭祖又病重不能視事,這才越俎代庖,不過這剩餘的軍資,我便不還恭祖了啊!”呂布彷彿心情很好,同陶謙交談之中,竟然絲毫不避諱當初來下邳是被陶謙用十萬石糧食相請纔來救下邳之事。甚至連此番換防下邳城,也做足了高姿態。
“嘗聞青州相傳溫候豪爽大義,仁德威武,同之前外界所傳不同,今曰得見,果然如此!不過溫候莫要客氣,陶某亦知青州難處,又豈會在乎一些軍資物事!所有溫候在下邳相助所需軍資,陶某一力承擔了便是……”呂布同陶謙這一見面,話語中雖然皆是客氣的不得了,但在場多的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子,又怎麼聽不出來這兩人對話中的脣槍舌劍。自一開始兩人見面,陶謙幾乎就落在下風之中,也不知道這呂布明明被傳爲傻大粗似的武將,哪裡學來的這辭鋒之利,三兩句話便將當初陶謙付出十萬錢糧之事,雲淡風輕的輕輕翻過,令陶謙這等老狐狸,也在不知不覺的當局者迷了一把,被呂布牽着鼻子走,以至於不得不違心奉承了呂布一把之後,話趕話之下,竟是做出了這樣的承諾,平白又讓呂布得了一批軍資去不說,還落不下個好,彷彿多麼陶謙爲人小氣,還得讓人家來幫忙的提醒你才肯出點血似的。
“主公,春夜風涼,陶徐州年老體衰,又是久病初愈,不若將陶徐州請到軍帳內敘話如何?”正當徐州一衆文武眼看着自家主公在呂布面前落了下風,倒也頗有幾個是陶謙這幾年來培養的死忠,見陶謙吃癟,好容易鼓足了勇氣打好了腹稿,就待上前說話替陶謙挽回點面子之時,秦旭蔫壞的聲音,滿帶着關懷的語調,搶先對呂布說道。這番做作之態,差點沒讓就站在陶謙身邊的曹豹、糜竺笑出生來,這瞎子都能聽得出來秦旭話中對陶謙的奚落之意,若是這裡是呂布軍營之前,單就憑着秦旭這番話裡有話的風涼話,扶着雙手都有些顫抖的陶謙的大公子陶商都想要將眼前這個傢伙生吞活剝了去。
“不錯,之前未得知恭祖前來時,布正在佈置若是之前的書信勸說不利,便開城‘迎戰’那曹孟德之事,此番既然恭祖來到,又是東道主,不如一同商討一二如何?”雖然已經得了秦旭傳回來的消息,但畢竟曹這人曾經幾次有過無端撕毀盟約,悍然攻擊盟友的前科,信用等級無限趨近於零,所以呂布也未有大意,倒是沒有誆騙陶謙的意思。
“這……既然溫候相請,陶某也就汗顏借這個機會領教一下溫候的運籌之功吧!”這春寒料峭的,普通壯漢站這許久都會有泄不大住,何況陶謙畢竟已經六十了,之前已經暈倒過兩次,一直沒有好好的養過來,身體可以說是已然虛弱之極;之前又同呂布的言辭交鋒中大意落了下風,接着還被秦旭這個小輩好一頓奚落,就差沒有明着指着他陶謙的鼻子罵他無能了,幾輪刺激之下,陶謙本就心中怒極,又有了些暈眩的感覺,礙於呂布和徐州一干文武皆在,此時不過是在兩個兒子的攙扶下強撐着而已。此刻聽到呂布這般相請,也正遂了陶謙的意思,輸人不輸陣,陶謙略有些自嘲般的粗喘說道:“陶某果真是年紀大了,這站了一會便有些支撐不住,這曹欺某年老,當真是可恨之極啊!”
陶謙最後強撐着要面子的這番話,卻是多餘了,根本沒有引起徐州文武的共鳴不說,反而有相當一部分這段時間受足了驚嚇的徐州文武官員嘴角略略露出幾分不屑之意來。本來嘛,徐州和兗州雖然也有毗鄰之地,但畢竟平曰間交涉不多,再說徐州一直秉承的可是四方結好,各不得罪的策略,若不是你們老陶家平白招惹了人家老曹家,人家幹嗎在豫州待的好好的,憑空放棄眼看就到手的肥肉,轉道而來?徐州又焉能有這回大難?現在倒好,眼看着呂布這股生力軍加入,你這話風一轉,倒成了曹欺負你年老了?合着正的反的,好的壞的都讓你老陶家說盡做完了?
“陶徐州說的極是!這曹最愛做的就是欺負老實人,陶徐州可要保重身子,莫要因爲那等小人置氣!”眼看着被徐州文武官員中曹豹、糜竺亮晶晶的眼神盯得呂布和秦旭自己頗有些不自在,正巧陶謙又說出這番話,秦旭也只好轉移注意力,沒話找話的“好言安慰”道:“陶徐州也莫着急,且稍帶看我家主公呂青州如何收拾那曹給您老出氣便是!”
“報!主公,據探馬來報,城外曹軍大營有動靜!”正當呂布秦旭等人引着這二十幾名下邳屬官及陶謙父子三人入營之時,今晚輪值的曹姓又來報道:“此番曹軍營中動向頗爲詭異,末將不敢擅專,是否命將士加強戒備?還請主公定奪!”
“不好!曹這是見主公已然換防下邳,擔心再吃虧,要連夜逃跑!”還沒有等呂布說話,秦旭首先搶過話頭,頗爲誇張的喊道:“曹將軍,快快命青州兵營臧霸、太史慈而將本部出城去追,莫要放跑了曹!”
“呃!……”徐州一衆文武看瘋子似的看着越俎代庖代替呂布這堂堂青州牧發號施令的秦旭,甚至頗有些不明秦旭身份的人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要知道,軍中亂髮號令可是在自古相傳出自兵法大家孫武所制的五十四律十七斬裡面的,更何況呂布這個正主一句話不發,陶謙所摔領的文武也在,這等越權之舉,若是放在徐州丹陽兵中,便是不死也要拔下一層皮來!
“諾!”然而令一衆徐州文武眼珠子掉落一地的是,非但呂布對秦旭這番舉動連眼皮都沒有多眨一下,便是其麾下衆將也是一副見慣不怪的模樣,曹姓甚至直接連呂布都沒有請示,直接便領命而去了。
“這小子誰啊?”
“也就是呂溫候心胸廣闊啊,若是……咳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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