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一開口,秦旭便知道自己肯定被認了出來。雖然未曾習武,對所謂的武人直覺的理解不夠透徹,但畢竟也同呂布這等天下第一猛將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多少也瞭解了些。
顏良此來是同曹操虛與委蛇的,但在身邊皆是自己人時,難免鬆緩了許多,說了不少該說不該說,好說不好聽的話。雖然無論是袁紹顏良,乃至秦旭曹操,都明白這不過是在大家都知道事情真相的情況下的一層遮羞布,但從曹操的話語中所言秦旭此來是護送曹昂到此,顏良又繳獲了近二十匹戰馬,足可得知道,恐怕當時不僅僅是秦旭一個人在。
雖然秦旭着意低調,還用誇讚袁紹來吸引顏良的注意力,但被人窺破着實隱藏之事的滋味是極不好受的,這恐怕也就是顏良突然說出這番話的原因。很顯然,這應該是袁紹麾下的謀士,意圖本是要剪去曹操身邊得力謀士的計策,卻不料被顏良用在了報復“秦旭”上。
“顏將軍既然如此說,莫非是有合適的人選麼?”曹操明知道顏良就差直接點出秦旭的名字了,但還是明知故問的說道。從剛剛自家寶貝兒子曹昂的狀態可以看出,自家這老實孩子怕是白學了上位者之術了。倘若是由曹操之口說出來,怕是曹昂真的會感念秦旭的“千里護送”之恩,獻計獻策之情而做出讓曹操不好明言拒絕之事來。
“曹將軍卻是明知故問了!秦使君年紀輕輕便已經身爲徐州刺史、奮武將軍,而其岳丈呂青州。又是同西涼軍關係匪淺,雖然最終呂將軍選擇了大義,但不得不說我等這些人當中。除了曹將軍你,怕也只有秦使君去,纔不會步上曹將軍之前所言使者的後塵!”顏良話說的很坦蕩,就好似一心都是爲着大漢天子的安危着想一般,而見秦旭尚未說話,護衛在秦旭身旁不遠處的幾位精壯之士,以及腰間懸着顏良熟悉無比的先登勁弩的十餘名護衛。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然頗爲不善了,顏良不慌不忙的也將曹操拉下了水。看的出來,顏良的這番行動和說辭。很像是之前就被人安排好的嗎,只是秦某人無辜做了替死鬼。
“秦將軍,您可千萬不能衝動!”老許湊在秦旭身邊,眼見秦旭沉思不語的模樣。小聲的對秦旭諫言說道:“那潼關守將樊稠咱們陷陣營之前也曾經同他打過交道。並不是個好相與的。而且和主公又一向無甚交情,而且還有奪城之恨,這姓顏的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放心,我自有計較!”連老許都能看的出來顏良曹操用心,秦旭又豈能看不出來?本來說服呂布讓自己到這裡來,秦旭就已然做好了攙和進來的打算。左右有“呂布女婿”這張護身符外,其實在曹營亦或是袁軍營中,說真的還不如在西涼軍中安全。至少不管是明裡熱情無比的曹操。亦或是顏良,以及若是人跟袁紹本軍到此。必然能夠認出秦旭本尊的呂翔呂曠兄弟,其實都不想讓秦旭好過了去。而至少在西涼軍中,有呂布這尊大神在,怕是還就真的沒有人敢冒着承受飛將怒火的下場而對不過是來打醬油的自己下手的。
“仲明啊,你看這事?正如顏將軍所言,怕也只有你這徐州刺史夠分量,又是奉先之婿的身份,唔……別的可是有難處?”顏良的話說的很明白了,若是呂布打算從中分一杯羹,就得答應這個明顯不是出自顏良這等武將所能想出的計策,否則,手裡有人有“槍”的袁紹,亦或是同樣有着盟友關係存在的曹操,都有可能借此讓青州勢力從這“遊戲”中出局。曹操這時候又來裝好人了,狹長的雙眼帶着濃濃關切之意的看着同自家寶貝兒子曹昂站在一起的秦旭,語氣甚是真誠卻又帶着幾分不用質疑味道的口氣問道。
難處?難處大了!難不成咱說有難處,你老曹和這顏良就不使壞心眼子了?再說了,你以爲你老曹月餘都沒有攻下來的潼關,僅憑着秦某人去一趟就能勸降明知當初呂布出奔長安時,一心想殺自己的樊稠?開玩笑呢吧!秦旭腹誹一句道。不過眼下已經是被曹操和顏良擠兌的騎虎難下,秦旭索性也放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五十人面對一萬騎兵時秦旭都沒有被嚇到,難不成還會怕了當初本就被自家老丈人呂布嚇破了膽子,在出奔長安時,連追擊都不敢的西涼軍麼?
“沒想到曹將軍和顏護軍竟然這般看重秦某這徐州刺史、奮武將軍,秦某着實慚愧的緊!不過,既然連曹將軍你都這麼說了,那秦某說別的還有用麼?也只能說一句沒什麼難處了!”阻止了老許、孔斌兩人猛眨眼,就差上來捂住自己嘴巴的動作,秦旭笑眯眯的說道:“不就是出使一下潼關麼?近在咫尺而已!當初秦某又不是沒出使過別處,也不是好好的活到了現在,且就讓秦旭去會會這能擋住曹將軍你這數萬大軍月餘攻擊的人物又又何妨?老許,你和孔斌在關外等某,死貓,可有膽子和秦某一同去見見這樊稠?”
“有何不敢?秦將軍但請吩咐就是!某誓死也要保秦將軍不得有失!”司馬冒冷笑着看了眼面色不善的顏良,毫無顧忌的瞪了顏良一眼,冷笑一聲,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說與在場諸人聽,說道:“某自長安認識秦將軍以來,這一年來有秦將軍參與的,凡大小十餘戰,出使數次,哪一次不是危險重重頻臨生死邊緣?可又見哪一次秦將軍會吃虧?對秦將軍不過一年間便從內府主簿成爲大漢徐州刺史,說實話咱羨慕的緊呢,自然要仔細觀摩學習秦將軍之能,此番就是最好機會,哈,大不了,咱這百十斤便爲秦將軍當回人肉盾牌便是!”
“好!奉先麾下,果然多幷州慷慨之壯士!仲明算是一個!如今壯士你也算一個!”曹操還是有幾分“浪漫主義”情懷的,當初在虎牢關時就曾經因爲欣賞關羽而同當時尚未諸侯盟主的袁紹唱了反調,此刻雖然因爲本家利益在算計秦旭,但也不妨礙曹操對秦旭乃至於司馬冒這般氣勢的讚賞,看了眼本秦旭這番舉動驚訝非常的自家寶貝兒子曹昂,曹操輕嘆一聲說道:“想操如仲明這般年紀時,才初戒了飛鷹走狗的喜好,專心求學,歷洛陽北部尉至濟南國相而至如今,十數年沉浮才坐到如今的位子上。也罷,既然仲明同子修交好,又多承仲明此番相護的仗義,曹某多事,倘若仲明此行能有所建樹,曹某便越過溫候奉先上表,奏請天子,爲仲明封爵以應徐州牧之位,以酬大功。”
“兄長……咳咳,昂代兄長,多謝爹爹!”老實孩子曹昂還以爲是自己剛剛的插言起了作用,見秦旭依舊是同曹操笑眯眯的對視,也不說話,還以爲秦某人也同自己一般,被這個消息給驚喜呆了,卻是這般不倫不類的說出了道謝之語,一時間讓老曹這個親爹見曹昂這般作態,倒是頗有些生出情何以堪的感覺。
也須怪不得曹昂如此。這年頭爵位自平民而至劉姓王,有二十級之多,但能夠配的上徐州刺史的,最低也要是第十九級關內侯才行。就像呂布的溫候爵位,其實就是第二十級列侯侯爵中,最高級別中的縣侯,食邑在河內溫縣,因而被人所稱。
但要知道,有漢一代,像秦旭這個年紀封侯的,有史書可證者,屈指可數,最爲著名的便是那位冠軍侯。可自那之後,三百餘年間,因戰功封侯者,皆沒有超過冠軍侯年歲的,而且哪一個不是沙場驍勇之輩?亦或是與國有大功之人?這幾乎成了大漢數百年來約定俗成的一個規矩!便是陶謙當初將徐州讓給秦旭時,也沒有上書請封秦旭;哪怕是如呂布在成就了秦旭徐州刺史,奮武將軍之職、位,也沒有及時的“上書”爲秦旭請封,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如今秦旭倘若能得曹操之助,以及憑着同呂布的關係和自身已爲徐州刺史的實際情況,而以文士弱齡卻因軍功而封侯的話,在大漢朝來說,不說絕後,絕對得是空前了。
“多謝曹將軍厚愛!”秦旭雖然對曹操的這番“好意”也是有些心動,但卻是明白曹操的爲人可不是那麼一心行善的,所行所動其實皆有目的所在。因此儘管連曹昂這曹操長子都爲秦旭高興,但反倒是讓秦旭的警惕心思更重了些,輕笑了一聲,看了眼也被曹操這番話震驚的顏良,秦旭笑着說道:“既然顏良將軍有這番算計,正巧秦某也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之語,也欲去潼關之中走上一遭,那便擇日不如撞日,且請曹將軍去安排吧,時間來得及的話,或許還能在潼關之上,同顏將軍所言那位與我家主公呂將軍是‘舊識’的樊稠將軍一起吃朝食也說不定呢。”
“秦將軍……這?”見秦旭竟然主動要求這麼快就要去潼關,也不知道秦旭究竟打着什麼主意,司馬冒被秦旭點了名,倒是無所謂,老許和孔二愣子卻是怎麼說也要跟着同去,後來一想,反正若是帶少了人,恐怕那樊稠或許還真以爲咱秦某人要耍什麼花招呢,而且先登營這二十名老兵護衛身份特殊,留在曹營難免要同舊主老袁見面,始終不是個好活計,趁着曹操去安排的片刻思量了一下,秦旭索性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