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繇情急之下的一番言語,包含的信息量太過巨大。就仿若灑進熱油中的水滴,砰然炸響,頓時引得郭嘉周圍聽得此言的將校一片譁然。甚至連只不過距離秦旭二十步的孫策,也從被秦旭的一番慷慨陳詞說的若有所思中懵然而望,顯然是沒想到劉繇會在這種場合之下“暴起”,而在失利之後,用這種令人愕然的“八卦”消息收官。夜色下本是肅殺和震撼的場面,突然成了一出鬧劇,讓人哭笑不得!
火光照耀之下,年逾五旬的劉繇像是受足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緊緊的抿着嘴脣,一雙眼角微微上挑的老眼,彷彿因眼下劇變而失了計較似的,直直的盯着郭嘉,一副管他什麼場合,一定要討回公道一般的模樣。
郭嘉的臉色也極不好看。特別是在聽了劉繇頗有歧義的話後,本是常常掛着無所謂微笑的俊秀面龐上,閃過幾分怒意。且不論這事實情究竟如何,劉繇這話說的忒也輕佻,明顯就是遷怒於秦旭沒有如他所願的當即斬殺了孫策爲其報那奪州之仇,而且還東拉西扯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語,更甚至有要放歸孫策的意思,從而借同郭嘉之事,攪局來了。
劉繇的心情秦旭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劉繇之前也的確是不止一次的表露出有託庇於呂布軍的意思。但理解卻並不等同於認同,也不會將面積大於青徐兩州之和的土地,僅憑“交情”便託付給一個外人。尤其是這人還是漢室宗親。
別看現在天子也要託庇於曹操,但漢室宗親在現在還是很有市場的。在相當多的場合下,這個名頭很容易就能辦成他人望而卻步的事情。倘若日後呂布同曹操之間生了齟齬。被曹操藉着天子的名義給劉繇下一道密旨,讓其從背後突襲呂布軍,劉繇聽命還是不聽命?與其到那時讓劉繇“頭疼”,倒不如秦旭將這事扼殺在萌芽狀態。
不過劉繇終歸是大漢朝廷欽命的揚州刺史,而且還被天子在百官重臣面前,親自口稱皇叔;而且秦旭率軍來此,也是藉着劉繇的名頭。若是公然虢奪,對呂布軍十分的不利,最起碼會令天子以及曹操警覺。得不償失。
所以秦旭選擇了孫策。雖然老孫家在對待大漢朝廷的問題上,一直有那麼點不臣之心,一家爺兒幾個,都將那傳國玉璽當成了自家之物。但正因爲如此。秦旭才更是要利用孫策之口。表明對大漢的心跡,以及“搜尋”本就在呂布府庫中躺着的傳國玉璽的決心!
再者孫策被稱作小霸王,橫掃江東,戰力之強無可厚非,可也正如歷史上郭嘉對孫策的評價那樣,性子着實剛愎自用的緊。若非是周瑜這位能得孫策信任的大能任勞任怨的替其統掌全局,不停的跟在孫策屁股後面查缺補漏,讓孫策能專心攻伐。說不得孫策這位只可爲將,絕不可爲帥的大帥哥。早就遺恨江東了。
而今日放了孫策,或許會失了劉繇,但想來劉繇也從沒有正式的投靠呂布軍不是?再說秦旭還就真不相信劉繇會當真和呂布軍正式撕破臉,沒有了呂布軍支持的劉繇,能不能活着呆在江東都還是個問題呢,更何況還要面對秦旭親自爲其挑選的“鄰居”。劉繇不是笨蛋,秦旭相信這老哥一定會“想明白”的。
“咳咳,不知秦將軍還有什麼指教麼?”在剛剛因爲劉繇的話引得並騎的秦旭郭嘉周圍兵將一片譁然,孫策身邊甫入獵虎營的潘璋便自湊到了孫策跟前,示意可以有所動作,但也不知道孫策是沒有聽到還是怎得,沒做理會。此番見秦旭“事忙”,便自拱手道。
“伯符且慢!”秦旭說道。
“怎麼?秦將軍要反悔?”就站在孫策身邊,對此番莫名其妙的做了階下囚甚是不忿的潘璋,不等孫策發問,便自一臉譏誚的出聲道。也難怪潘璋如此,眼見着自家主公被這秦某人不過一番不着邊際的胡話,竟是說的似有所思,而且手下竟然被人當衆曝出了這等“醜事”,便認定了這秦某人八成也不是什麼好人。
“大膽!何人敢狂言造次!”本來就因爲不小心聞聽了郭嘉的“醜事”而頗感尷尬,又被秦旭一番豪言壯語聽得膽戰心驚的臧霸樊稠等將仿若終於尋到了個出氣口似的,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欲替秦旭找回面子般喝道。
“文珪,退下!”孫策一攏繮繩,阻止了意欲反脣相譏的潘璋,淡笑一聲,衝秦旭拱手說道:“孫某馭下不嚴,讓武亭侯看笑話了,不知秦侯還有何見教?”
“無妨!”秦旭摸了摸鼻子,對潘璋的無禮沒做理會,自袖籠中拿出一卷黃絹,差太史慈將至送到孫策手中,說道:“這是天子下詔,封伯符爲討逆將軍領豫章太守的旨意,還望伯符回去之後,早作準備,以十日爲期,退出曲阿,去豫章上任!十日後,秦某會親送劉揚州返回治所!還望伯符在任上勵精圖治,勿負討逆將軍之名號,莫要辜負了天子一番厚望纔是!”
“嗤……”秦旭話音剛落,剛剛被孫策呵退的潘璋彷彿今日和秦旭槓上似的,又發出一聲冷笑,斜着眼看着將己軍包圍着卻“不敢”輕動的秦旭大軍,滿臉蔑視之意。也不知道是針對剛剛對其橫眉立目的臧霸、樊稠等將,還是對秦旭“天真”的做法以示輕蔑。
這般挑釁的舉動,直接令剛剛因爲秦旭沒有計較而退回去的臧霸、樊稠二將登時只覺怒沖天靈,臧霸還好,其父如今乃是呂布軍政務系首腦,實打實的二號人物,爲秦旭“出頭”不過是因爲私交,而樊稠卻是不同,他是降將,又是曾經同呂布交戰,將呂布逼出長安之人,若僅是投靠,呂布大度,連賈詡這“罪魁禍首”都沒怎樣,更遑論不過是個武夫的樊稠了。可若是樊稠想要繼續領兵在呂布軍中有所作爲,說不得唯有緊抱秦旭大腿,纔能有所作爲。樊稠的暴然發難,倒是頗有些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的意味。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將潘璋拿下治罪的勢頭,不僅如此,便是連周邊聽到潘璋狂言的呂布軍其他兵士,也是被這二將的怒意所感染,剛剛挑起的槍尖,又在不知不覺中放平了不少。
“文硅,你放肆了!還不速速退下!”孫策沒有理會臧霸樊稠的動作,回頭對潘璋淡淡的說道。知曉孫策脾性之人都知道,這是孫策真怒了。別說孫策身爲一軍之主,就算是普通人,在同人說話時,被潘璋這樣幾次三番的截住話頭,貿然替人做決定,也早就惹的煩了。若不是不想在秦旭面前露醜,說不得孫策早就火了。再說本來潘璋同孫策就不怎麼熟悉,只不過是礙於周瑜的面子,又見潘璋着實孔武,纔將其納入獵虎營中,卻不想這廝本事是有,但卻是個疏狂的性子,性子上來,就如剛纔,甚至連孫策的帳也不買,着實讓孫策覺得丟了面子。不過畢竟在秦旭面前潘璋總歸還是和孫策是一夥的,眼見秦旭麾下大將已然被潘璋激怒,而且大有要一言不合便自動手的前兆,孫策好歹也要保一保潘璋,因而喝道。
潘璋猶自嘟囔着退下了,但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潘璋的不服氣。潘璋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心思,也沒有搶孫策面子的打算。只不過就是對秦旭此番作爲之下,孫策的反應看不慣罷了。開玩笑,不過是棋差一招而已,你秦某人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以爲就憑着這僥倖的一場“小勝”,賣些面子,做做高姿態,就能欲所欲求了?就能讓自家少主將帶着底下弟兄們拼了老命打下來的揚州三郡拱手相讓兩地出來?這不就是明搶麼?怎麼自家主公竟然在聽了這秦某人一番胡言亂語之後,就偃旗息鼓,拿不出那江東小霸王的氣勢來了呢?潘璋火氣上來也不顧不得不管是孫氏,還是眼下所帶的獵虎營,孫策其實才是主上,只是覺得這買賣做得虧了。在潘璋眼中,秦旭明顯就是“顧忌”孫氏勢力而不敢殺孫策,既然如此,不趁機討價還價以獲得不勝而勝的效果,還等什麼?
“伯符麾下虎士,倒還真是驍勇啊!”秦旭若有所指的笑笑,說道:“看來伯符定然能不負天子所託!做好我大漢的討逆將軍。不過,秦某的營寨如今已毀,這損失……伯符你看?”
“秦侯謬讚了,孫某區區一千獵虎營兵士,得蒙秦侯兩萬精銳相候,這份‘恩德’容後再報。”孫策手中持着黃絹,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幾分自嘲的笑意,衝秦旭拱手說道:“如此且容孫某回去準備,十日後,策定然將賠付秦侯‘損失’!”
“伯符果然爽快!放行!”秦旭淡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