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的這一手出人意料的類似“交權”的動作,着實驚爆了所有人的眼球。呂布成軍已久,對於軍權的掌控,從來就沒有掉以輕心過,雖然容忍過秦旭無數次的越權舉動,還容許其自募黃巾降兵組成如今已是名聞天下的青州兵營,但對於一直跟隨在身邊南征北戰的老弟兄,本軍一線戰鬥序列的幾營兵勢來說,就算是除了一開始爲了給自家寶貝女婿造勢,而將陷陣營兵符暫時交給其掌管,反倒被秦旭用之換來了鬼才郭嘉的加入,卻也沒有真正參與過本軍具體事務。
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拋開呂布身邊的親衛營不說,陷陣營、驍騎營、飛騎營三軍的前身,乃是呂布駐守長安時,被編作羽林衛的幷州精兵,代表了借之以縱橫天下的呂布軍勢最精銳的力量,或者說就是呂布軍的象徵,此番就這麼因爲明面上是呂布擔心秦旭遷移冀州民衆充實揚州諸郡這說大不大,說小也實在不小的舉動人手不夠,而將這三個一線戰鬥序列軍勢的指揮權交到秦旭手上,在外人看來,不管呂布的真實用意究竟是什麼,這件事情的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
其實也就是呂布,這年頭沒有軍勢之主,會容忍他人越權而影響自己的權威,哪怕這人是自己的至親之人,也絕無可能。更遑論是這般“大方”的將麾下最爲精銳的戰兵的指揮權,全部交到別人的手中。
再加上接手人的“特殊”,更是令所造成的影響卻不僅僅只是對於本軍軍勢。人皆言道寡恩少義,刻薄無情的呂布,都能做出這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舉動,卻是要將那些自稱仁義、大度的主上置於何地?據說已經在着手退兵的曹操已經氣得摔碎了不知幾個酒觴了。
曹操是個非常能忍耐的人。心智堅定遠非常人可比。就算是此番眼見呂布軍並沒有如同自己所預料到的那般,因爲冀州袁熙之事而對河北有所動作。更有甚者甚至連一句不滿之語都沒有,放任冀州一時間有兩個這年頭明面上職權相近的最高官員,讓曹操好一番謀劃如同打到了棉花上。都沒有讓曹操神色失常。反倒是在得知之後,大笑不已。直說今後怕是不會寂寞了,直顯梟雄之本色。可誰知道,就是心思這般“寬曠”的曹老闆,竟然會因爲這件看似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而差點失態。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若是詩仙李白早生個幾百年,或許會理解曹操現在的心情。
之前河北之事的莫名失利,性子最暴躁的呂布竟然面對這般挑釁沒有上鉤,其實已經是讓曹操鬱悶非常,只不過這種事情出現在曹老闆的身上,別說是旁人看上去匪夷所思。便是曹操自己,也絕不會在已成既成事實的情況下,讓這件事情繼續發酵下去。畢竟現在的曹操雖然有天子在手,但畢竟還沒有掌控絕對的權利。許昌朝廷上那些巴不得看曹操笑話的人,對於曹操的聲望,還是會有一定的影響力的,因而即便是曹操心裡憋屈到了極點,也絕不能讓部下,讓一直關注自己的有心人,看到他曹操的弱點。
但是這回呂布讓權之事卻是不同。呂布是個有“道德污點”之人!這是數次敗於呂布之手,甚至仿若有見呂則敗“魔咒”的曹操目前唯一認爲能夠壓倒呂布的地方。即便是在秦旭的幾番施爲之下,呂布軍勢力下的青徐揚三州,之前呂布的重重“劣跡”皆被粉飾、淡化,可在大漢的其他州郡,當年那個虎牢關外的魔王,雖然已經身居高位,卻仍舊名聲不佳。在大漢這個名聲重於一切的時代,呂布因爲那不咋地的名聲,就如同是個牢籠,會將其牢牢控制在曹操屬地的“包圍”之中,往大了看,就算是呂布軍戰力強橫,但其實對於曹操的威脅是很小的。因爲就算是呂布衝出了這“包圍圈”,除了類似揚州那荒蕪之州外,至少中原地方,呂布想要成功佔據並且站穩腳跟,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現在,就因爲這麼件旁人眼中的小事的發生,甚至很多真像都是有人在捕風捉影。可心機百轉如曹操者,卻是從這不過才掀起的一頁小角,就預先感知到了這件看似不起眼,不過是讓呂布名聲略有改觀的小事,會對未來造成多大的影響。如何能讓曹操不怒。
而更令曹操怒極生憂的是,“接手”之人,竟然是秦旭。就是那個讓曹操又愛又恨,彷彿“繼承”了呂布的好運,凡是同自己遇上,必然會讓自己吃虧“光環”的年輕人。
秦旭的年紀,其實在曹操這裡已經被忽視了。儘管秦旭同曹操長子曹昂的關係着實不錯,甚至曹昂嚴格說來,還是秦旭另外一個老丈人的弟子,從蔡琰這邊論的話,秦旭甚至可以“親切”的稱呼曹昂一聲內弟。但曹操卻是着實不敢小看這個比自己長子大不了幾個月的年輕人的。
之前的無名山谷,濟南國之戰,救援天子之戰就不說了。單單從秦旭從呂布出征河北,在鄴城之下的一番戲劇性的攻防之事,便讓曹操不能小覷。本來在秦旭不得不半途離開,趕至揚州平亂時,曹操着實是高興了好幾天。雖然在戰力上,手中同樣握有精兵的曹操不得不承認難是呂布敵手,可在計謀上,曹操卻是有信心將呂布賣了,這傻大個還會幫自己數錢。河北事變化如此之繁雜,但凡只要他曹某人略施小計,說不得便會令分屬同盟的呂布軍心甘情願的爲自己所利用。曹操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可誰料想河北事變數的確是太大了,前番有戰神之稱的呂布竟然爲小人所傷,性命危在旦夕,還沒等曹操笑上幾天,便遇上了這接連而來的重重讓曹操也有些應接不暇的變故,讓曹操因爲前番強行要封袁熙爲冀州牧之事而平白搭上個權臣壓主之名不說,好好的一番謀劃也落了空,這讓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的曹操如何不怒。
而此時外界的反應如此激烈,呂布軍勢內部,卻是相對來說平靜的有些過頭了些。駐守徐州的青州兵,駐守揚州的丹陽兵,以及在濟南國的先登營這些秦系軍勢自不必說,秦旭的地位越穩,這些兵勢的地位也就越高。而被呂布劃歸了指揮權的陷陣、飛騎、驍騎三營,也並沒有反對的意思,甚至就連一直同秦旭不怎麼對付的政務系官員,自司馬臧洪以下,也並無反對的聲音傳出,着實令一直自呂布重傷時,便關注着呂布軍動態的有心人心中多了幾分琢磨。
呂布的本意,究竟是要做什麼?
“仲明啊,聽說你在呂將軍府上表現的很得歡心啊!這手段用的頗爲熟練呢!”這話語中滿是酸味,其中又隱隱有些期待的話,此時正坐在秦旭府邸內堂之中,半眯着眼睛幾乎要捋斷數根鬍鬚的倔老頭蔡邕之口。眼見着蔡琰的肚子越來越大,距離臨產期也越來越近,本來蔡邕還是頗爲高興的,畢竟老蔡家當初因爲王允董卓之事,如今就只剩下了父女倆相依爲命,突然有個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小生命即將誕生,對蔡邕這年近古稀之人來說,誘惑何其之大。只不過在聽說了秦旭在呂布府邸上的“大方”之語後,本就從一開始就看秦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倔老頭,說話就變得愈發的陰陽怪氣了。
“老泰山說笑了!旭向來喜歡一碗水端平的!就算是要討歡心,也必須如此!”秦旭在當日呂布府上話趕話隨口說出了讓呂玲綺腹中之子隨母姓的話,本來還沒覺得什麼,直到呂布做出那樣安排之後,才隱隱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大條。自回到府中之後,府中幾女看向秦旭的目光中的那種怪異,讓秦旭好久都覺得不甚自在。特別是腹黑姐姐破天荒的竟然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時不時專注的盯着自己猛看,欲言又止的樣子,再加上本就來府上的次數頗爲頻繁的蔡邕,這幾日不惜“摒棄”了以往的矜持,幾乎都要長在內府似的做法,秦旭若是腦子再轉不過彎來,那可就真對不住穿越客這一個光榮而偉大的身份了。眼見着腹黑姐姐的眼神越來越熾熱,而這位蔡家老丈人的目光也越來越不善,秦旭決定在這種事情上還是一視同仁的好。
秦某人機謀巧斷,老秦家家事漸安,而眼下河北局勢也漸漸清晰,袁氏兄弟、公孫瓚、劉備加上黑山賊潰兵和曹操的勢力,因爲曹操自河北的退兵之舉而相互制衡,有彼此牽制之態勢,紛亂了數年的大漢天下,終於在各勢力或是兵力盡疲,或是引而不發的默契之下,大漢王朝也終於又迎來了一個至少表面上相對平穩的冬日。而作爲大漢天子的劉協,在寒風中迎接回了班師回朝的曹操大軍之後,也在這難得平靜中,得國舅董承及一衆朝臣的提議,爲了慶賀調停了袁家兄弟相爭的曹操大勝而歸,也是爲祈漸漸平息了兵戈的大漢不再戰事頻繁,焚表告天,借曹軍之力傳告天下,改明春年號爲: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