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畢竟也是在洛陽顯貴圈中廝混過數十年的。單就這份眼光,其實就值得當初董卓下死力招攬。在沒有任何情報源的情況下,僅僅憑着郝昭的幾絲言語,就對公孫瓚的動作和曹操的反應,做出了讓人不得不審慎度之的推斷。讓秦旭不得不苦笑感嘆自家這倆岳父,着實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不過吐槽歸吐槽,蔡邕的分析,秦旭還是深以爲然的。置身事外的公孫瓚當了出頭鳥,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訊號。天子因被人所刺而駕崩,兇手不管是朝廷詔令上所言的袁尚、沮授也好,還是那幫子有了“心事”的漢室宗親口中所謂欲蓋彌彰的曹操也罷,就像是秦旭勸說呂布的言語,只要這天下還是劉家的,其他人殺死殺活,對至今尚未全控幽州一地的公孫瓚來說,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就算是有心也要捲入這爭霸當中,也絕不會傻了吧唧的來當出頭鳥。前番在呂布同曹操“聯軍”征討河北時,若不是劉備私心萌動,卻運道不好,幾乎要折了幽州的本源,公孫瓚會不會那麼早出手,還是兩可。後來見曹操這塊骨頭不好啃,不過幾次小摩擦,便很快的便從冀州退了兵,而曹操更是沒有留下足夠的大軍駐守幷州,也是這一點的明證。讓行事這般謹慎的公孫瓚第一個出頭,打破這詭異的靜謐局勢,而且還那冀州說事兒,除非是公孫瓚有足夠擊敗呂布的實力和決心,否則,必然事情背後另有主使。
曹操或者劉備?蔡邕那番言語的分析偏向於曹操,理由是曹操並沒有拿出足夠的應對公孫瓚北方騎兵的兵力來應對,即便是白馬義從被麴義當初率先登營破掉之後,便再無重組之事,但北地多馬,倘若真要對冀州,或者幷州。亦或是呂布軍勢動兵戈的話,除卻公孫瓚勢力必然會留下應對同族公孫度以及異族的兵力之外,至少要有五萬騎兵南下。而相對於同當初袁紹在南皮糾纏了許多年,卻各有勝敗。並沒有取得實質性收穫的公孫瓚來說,出幽州之西攻襲幷州,佔據山川之險及河套之右的養馬地,比起空得個靠河背海的冀州,其實更划算。這也就說明,除非是曹操早就得知了公孫瓚此番的目的所在,否則,但凡有兵戈事,那麼最先倒黴的肯定會是幷州,以曹操那謹慎的性子。又怎麼會只派了曹仁領一萬大軍據白馬津?怕是象徵意義更多過實際意義。
其實秦旭更偏向的是劉備。對於這位歷史上蜀漢昭烈皇帝,秦旭的危機感一直沒有降低過分毫。但凡有這位老兄攙和的事情,秦旭基本上是本能的不問其他直接會認爲是最危險的人物。甚至沒有任何理由。這回也不例外。
劉備之前出奔平原後,北海弊案、平原弊案頻發,自軍勢力費了多大勁才令平原“去劉備化”成功?而這位老哥短短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憑藉着其眼淚多、臉皮厚的先天優勢,就在幽州又混的風生水起,這手段這心思,就連前番吃了敗仗之後,不小心暴露了真實心思,惹得本已自囚於易京城塞的公孫瓚率兵出山,在這般尷尬的境地之下。竟然還能讓公孫瓚親自上表,在如今這等微妙的局勢下,爲劉備求得冀州牧之職,甚至不惜得罪呂布這尊令曹操也忌憚不已的“大神”,說其中有曹操參與其中,或許另有所圖。這秦旭不反對,可若是說劉備只是公孫瓚同曹操這兩人手中的棋子的話,秦旭寧願相信這只是一個誤會。
不過不管如何,這靜謐的幾乎要令人窒息的平靜局勢,總算是有了一絲動靜。
暗影的消息源。或許是因爲前番許昌事的“失利”,被賈詡嚴加整飭,消息的來源速度,有了很大的提升,只在秦旭將這消息先於呂布麾下情報源告知之時,呂布驚怒的表情,便已足可“認證”。
“伯喈看來已經將心思全放在你家那倆丫頭身上了。”在聽了秦旭毫不“貪功”的將蔡邕、賈詡同自己的推斷報知之後,呂布略頓了頓,眼神古怪的看了秦旭一眼,說道:“伯喈之言頗有道理,同文和的推測也頗爲相符,咱們這位老鄰居,對我等的心思,卻是堅定的很呢!不過你懷疑劉備,可是有什麼發現?”
“沒有什麼發現!”秦旭撓了撓頭,略尷尬的說道:“只是覺得這事攙和上了那位大耳兄,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旭可不相信那當初爲了在劉虞的壓迫下尋求出路而同袁紹爲了河北之地交戰數年的公孫瓚,當真有這麼重視同窗情誼,在劉備毫無所知的情況下,便要上表請封劉備爲冀州牧,將這膏腴之地,白白的送給他人。即便只是名義上的州牧之名。也必然會有所圖纔是。”
“哼!曹操此番既想用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拉某下水,又絕不肯留下些好處便宜了我等,有些心思不足爲奇。”呂布低着頭擦拭許久未曾見過人血的方天畫戟,頭也不擡的說道:“至於那公孫瓚,武藝雖然稀鬆,但膽略上倒也算的上是一把好手,想從中這亂局中分一杯羹也無可厚非。至於那劉備!哼!不過是奸詐詭譎之徒而已,耍些小心思,用些陰招還算尚可,仗爪牙之力欲圖一方之地,卻是你高看了他!不要疑神疑鬼了,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而已。現在各部皆已經備戰充足,整軍完畢,但凡有人想要試一試某的方天畫戟,且由他放馬過來便是!蠅營狗苟之輩,想踩着呂某登天,去休!”
這纔是呂布,其實秦旭早就應該想到的,什麼分析什麼的,本就是呂布最爲不屑的。而且不提劉備還好,呂布或許還能正視自己的意見,可若是沾惹上這位曾經的“下屬”,而且還使死間之計差點害的自家殞命的大耳兄,呂老闆的思緒便會十分不穩定。越是強調劉備的危險和危害,呂布就越是焦躁。也是,正面戰場上呂溫候怕的誰來?大風大浪經過了不少,各種計策也沒有傷得分毫,卻是被劉備用計給差點害了。且不說計策和人品的好壞,戰場之上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無可厚非。呂布所想要證明的,無非就是劉備是個小人而已。只有這個前提成立,呂溫候戰場上不敗的神話,纔會延續下去,暗害和擊敗,有時候的確很令人難以區分,特別是對於像呂布這般人來說,更是如此。
“主公說的是!不過審慎期間,旭還是請主公去書一封,給文遠將軍及甄家等人,密切關注以保無失纔好。”秦旭還能說什麼呢!既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又是自家老丈人,性子驕傲到一塌糊塗的戰神呂溫候,只求此番事確實是自己想多了,事情真如賈詡同蔡邕那般推測纔好,劉備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將只關張,兵不滿千的小角色了,有了公孫瓚的支持,當初半年就能拉起一支兩萬人的騎兵來,而且還能讓公孫勢力中的謀士田豫等人爲自己盡心所用,就足以說明任何問題了。就算對上曹操這等腹黑的梟雄,其實在秦旭看來,也比對上有實力有能力特別是有足夠厚的臉皮的大耳兄,要有勝算的多。
“唔!文遠那裡你自己去說便是,驍騎營中似這等固防之事,不必事事報於某知。至於甄家那裡……”或許呂布也意識到了自己剛剛的失態,見秦旭並沒有在這事情上過於糾纏,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微微勾起,話語中也帶上了一絲笑意說道:“你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再收個義子?你看,你剛剛收了甄家那小丫頭爲義女,蔡家閨女就給你生了兩個丫頭,這還得虧是那丫頭被你用個不忍眼見父女分離的爛藉口‘放’回了河北的緣故,這個……”
“主公!……明鑑!”秦旭之所以賴在蔡琰身邊不願意到呂布府邸來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爲這位有着赫赫威名的呂溫候,其實也是個信奉“封建迷信”的傢伙,爲了自家寶貝兒呂玲綺肚子裡的孩子性別,竟然這等四六不靠的事情都能強扯在一起,而且幾乎每次見了秦旭,正事還沒談完,就會七拐八繞的扯到這上面來,一副我就這麼橫,你自己掂量着辦的口氣,着實是讓人吃不消。
“行了!你意我甚知之!”呂布終究沒有敵得過秦旭“哀怨”的眼神,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輕咳一聲,道:“不過此番事你也不必憂心過甚!文遠統兵之能,你豈能不知?平原之地雖然地處大河之右,孤懸於青州之外,補給、後援皆有瑕疵,但對於隨某日久的文遠來說皆不是問題。更何況,北海處某已着人囤積了足夠驍騎一營支用三月之久的糧草和船隻,只需一日過河,便可及時送到。若是論及武藝,或許文遠同你所擔心的那劉備小兒麾下關張兩人不足,但若是掄起守城兵戰,哼!用你的話說,文遠能讓他們兩個!”
“主公在北海有屯糧?!”秦旭頓時在心中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來。這等算人之初,早早的便將平原這重要之地的後勤早早的便除了後顧之憂。這等樣人才,沒理由秦旭不知道啊!而且從呂布的口氣中不難看出,這是對北海也相當熟悉,否則絕不敢放言一日內便可將軍糧運至平原,唔!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