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被神化,很大程度上,是在適當的時機做了常人思維模式之外的事情,才被加上了諸如算無遺策、謀略通神之類的“稱謂”。就比如現在。
秦旭先是認定了此番傷了牽招的甘寧現在的處境。按照這位猛將兄在歷史上投奔孫氏之前,欲求明主而不遇的情狀,看它船帆仍舊掛着錦帆,怕是還沒有完全投靠劉表,或者說因爲甘寧的出身的緣故,按照江賊的“規矩”,此番事正是他向劉表,或者黃祖證明自己,以求獲得重用的“投名狀”。這從麴義聽到的,兩名甘寧手下稱呼劉表或者黃祖爲“上峰”而不是主公便可以旁證。
甘寧的豪爽任俠名滿州郡,城邑中頗有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人犯我一寸,我掠人全家的遊俠兒偌大名聲。因此甘寧現在雖然得好友蘇飛推薦,欲投現在風頭正盛的漢室宗親劉表麾下,但心裡未必沒有權衡。呂布軍短短三四年中的飛速發展,從一屆流軍到如今坐鎮三州,昔日的天下第一猛將也被朝廷封爲大將軍,有張遼、高順等名將爲爪牙,江左名士張昭、張紘、趙昱等爲賓客,皆受重用。最能打動甘寧的是,昔日爲天下敵的黃巾賊、泰山賊,如今卻是成了坐鎮徐州、揚州兵勢的主力,特別是以黃巾戰兵爲前身的青州兵,軍事主官,更是呂布的女婿。單就這一點,就不由得甘寧在面對上這麼一支天然“親近”的兵勢時,內心沒點別的想法。
於劉表稱不上有什麼恩遇,黃祖更是對賊寇出身的甘寧怠慢的緊,依着甘寧的脾性,也就是好友蘇飛的面子不好駁斥。如若不然,憑着錦帆賊在大江上的聲望,還真就不稀罕去作人下小吏。
甘寧怎麼也不會想到。就因爲自己的一時猶豫,竟然會讓秦旭能借此將自己心中的想法摸透了大半。在見秦旭似乎對自己的“誠意”並沒有什麼反應。一開始甘寧還以爲自己故意放水放走的那名看樣子是頭目一類的人物,沒有成功回到秦旭營中。想想也是,一羣人都是旱鴨子,沒理由牽招就一定會水。就爲這甘寧甚至還懊惱了好長一會,本來就因爲佔了大江之利,纔將這羣讓自己也佩服不已的雄壯之士生擒,若是因爲自己這點疏忽。而只能同秦旭硬拼的話,甘寧也是有些不太甘心的。這纔派遣了手下比較紀靈的兩名頭目,駕着艨艟小船,遠遠的查探秦旭軍中動靜。渾不知這番動作皆已經落在了已經盯上他甘興霸的有人販子“美名”的秦某人眼中。
“看來牽招的仇是報不了了!”麴義在提着這兩個被捆紮結實的兩名窺視秦旭軍情的江賊回營的路上,突然慨嘆了一聲,讓身邊的先登營兵士不明白自家老大怎麼就沒來由的口出此言。作爲也算是同牽招一同。自秦旭發跡起就跟在秦旭身邊的老人兒,對於秦旭這時不時就喜歡用各種無下限手段,爲本軍收攏異才的“愛好”,以及響徹江湖的“人販子”的美名麴義也是門兒清。當初不管是在平定青州還是奔襲長安,秦旭順手撈人的本事讓人側目,自己同此番同秦旭一同重回江東的樊稠,不都是這麼讓秦旭給拐來的麼。好在牽招傷勢不重。而且據推測那百餘名本是與之同去的先登營兵士也是性命無礙,因此麴義除了苦笑之外,也別無他想了。
“幾位軍爺!我們兄弟倆就是這附近的漁民,沒犯王法,你們可不能隨便抓人啊!”劉表的大軍就算是再犀利,除非是孤軍深入跨江而來直攻吳郡,否則要想突破有兩萬丹陽兵鎮守的丹陽郡防線,簡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有樊稠帶三千西涼鐵騎去見郭嘉,秦旭有足夠的時間。在這上次登陸吳郡的舊地牛渚灘,好好梳理一下眼前之事也順便休整一下一路急行軍而來的自家兵勢。但被麴義逮到的兩名江賊就沒那麼舒服了。
“瞎扯囉什麼?王法?還漁民?真當爺們這雙招子是氣泡不成?識相點還是想想到了地頭怎麼交代吧!刺探軍情要受的罪過,估計你們還沒享受過吧?”秦旭的意圖並沒有刻意瞞着麴義,既然知道很有可能自家兄弟這仇八成是報不爽了,那還不趁着還沒有成爲一家人之前。好好招待招待這兩位竟敢刺探先登營軍情的江賊。因此,不過是從江邊到軍營這短短的十餘里路,麴義幾乎是換着法子折騰這兩人。既不會讓這兩人身上有傷,在秦旭面前不好交代,也傷了有可能日後會是同袍的交情,可又不想讓這兩人好過,爲此麴義可沒有少費腦細胞。最後還是身邊一名之前擔任過秦旭侍衛,曾經“有幸”見識過那位以審訊人見彩,如今已經聞名全軍的陷陣營都伯司馬冒的手段。纔剛用了小小的一招,並沒有用常規的五花大綁,而是僅僅用牛筋繩捆住兩人的大拇指,然後拴在馬尾上,一路小跑過來,就已經叫這兩名江賊哭爹喊娘了。這令麴義在解恨的同時,也堅定了日後一定要少同司馬冒那陰人打交道的心思。
“啊?軍爺,你不能這樣啊!你那百十口子兄弟在我大哥那,可是好吃好喝好伺候,沒見一點慢待之處啊!你們可不能這樣對我們。”很顯然,剛剛還在想着怎麼利用秦旭讓自家大哥在上峰面前立功,好給自家兄弟一個去處的兩名江賊,的確是沒有想過若是自己被抓了之後,應該怎麼辦!這事兒也沒人教給不是。見麴義一臉惡相,而且身邊的兵士穿着,和當日落水被擒的那近百餘條壯漢的裝束一般模樣,除了心裡暗暗叫苦,這兩人的臉都白了。本是在後面操船的那名江賊,更是沒口子的叫喊起來。
“嘿!要不怎麼說主公算無遺策呢!還真就是這幫人乾的。”麴義本來在馬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耗時間,左右也要讓這兩人吃些苦頭,才能解了自家袍澤兄弟牽招受那麼大罪過的氣,但一聽兩人這般說,麴義頓時就來了精神。又聞聽這兩人言語中的意思,似乎當初跟隨牽招一通前往江東,回返時莫名失蹤的近百名先登營兵士並無性命之危,耍弄這兩人的心思也就淡了不少,對身邊人說道:“得了,給這兩人扔馬上,主公還等着咱們回去問話呢。這般磨磨蹭蹭的,就算主公脾氣好不罵你們,老子都得給你們鬆鬆筋骨!”
“諾!”麴義這話明顯是另有外音,因此話音剛落,就得了同樣聽到同袍無恙消息的身邊兵士氣勢高昂的應諾,隱約的,兩名被擒住的江賊聽了麴義所言秦旭脾氣好的話之後,也莫名的有種鬆了口氣的虛脫感。剛剛那種不是刑罰的刑罰簡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誰能料到就這麼小小的一根牛筋繩,綁在了大拇指上,時間一久,簡直比戴枷遊街還tm難受,兩條手臂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平舉着無甚感覺,只要稍有異動,就是生撕活扯身上的肉似的,鑽心的疼。這會子雖然被人蠻橫的攔腰丟在了馬背上,但對於這兩名江賊來說,儘管腹部顛簸,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了似的,但那也簡直就像是地獄道了天堂一般。
從江邊到牛渚灘,其實也不過十餘里的路程,就到了當年從此折道蕭關,同僞帝袁術決戰的牛渚灘。因爲前番先登營兵士“失蹤”一事,使得現下雖然是簡易紮營,更是章法有度、守衛森嚴。兩名江賊哪裡見過這等陣勢,被摜下馬來時,連本能的呼痛都在這軍容嚴整的氣氛中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裡。心裡頭不禁對自己那帶頭大哥這“留條後路”的做法,深感佩服。
大哥就是大哥!看問題的角度和深度,果真不是自己這等小毛賊可以比擬的。這兩人跟隨甘寧日久,日間也頗爲親近,深知自家大哥亟求明主以建功立業的“宏願”。當初在蘇飛的引薦之下拜見劉表麾下頭號大將黃祖時,就曾經爲劉表軍勢數萬兵將的氣勢所震懾,因此纔會在一開始一門心思的想要隨着甘寧生擒了秦旭求得加入這等威勢之軍的願想。可如今在見了先登營的真實面貌,區區數百人所營造出來的嚴謹陣勢,那濃的幾乎實質化的殺氣,令行禁止的軍容,鋥亮的兵刃,高昂的士氣,讓兩人恍惚間竟覺得甚至要比劉表那數萬大軍的氣勢還要強上一些似的。
“去報主公,麴義回來繳令。擒獲兩名刺探軍情的賊子,請主公審問發落!”儘管麴義是先登營統領,之前在袁紹麾下時,先登營也是麴義的私兵,可由於在呂布的強勢支持下,秦旭一直在治下青、徐、揚州努力推行的兵士職業化,現在幾乎所有的呂布軍將領,都在潛移默化之中,接受了這種極似後世軍權“國”有的理念,領兵在外,即便是一軍將主,主帥在的情況下,也必須按照規矩來。
“主公有令,兩個小賊而已,就不見了!命將這兩人放歸,帶話給甘興霸,問他敢不敢親自前來,秦某設宴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