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被陶應的話給驚到了。
順着陶應的目光向下看去,之前因爲着急糜貞的安危,糜竺沒有在意地上躺着的十幾個人。
此時被陶應幸災樂禍似的話一提醒,糜竺赫然發現地上哼哼唧唧,渾身腫如肥豬的人,竟然如此的眼熟,連帶着剛剛陶應所說的糜貞的話也暫時拋之腦後。
“大公子,大公子?”糜竺和糜芳大驚失色,連忙跪倒在躺在地上的陶商面前,扶着已經不成人形的陶商,急聲叫道:“大公子這是怎麼了?誰這麼大膽子,敢對大公子如此?”
糜家在徐州世代巨賈,在漢末這世家大族佔據絕對話語權的世道中,爲了不使豪強覬覦,不得不託庇於陶謙,可陶謙畢竟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使得糜竺不得不將目光放到繼任者的身上。
可現在,最有可能接陶謙班的陶商被人打倒在地上,還把之前自己安慰小妹的話給聽了去。而且據陶應話中意思,好像這事和糜家也脫不了干係。
這裡畢竟是徐州,若是真的出了人命,而且還是州牧公子的話,秦旭等人就算是再有本事,也難以七人之力抗衡數萬的丹陽精兵,所以司馬冒等人在下手的時候極有分寸,雖然陶商看上去慘不忍睹,但並沒有傷到本源,所以,在糜竺兄弟二人的攙扶下,陶商很快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很好!很好!糜竺!糜子仲!我記住了你們糜家了!還有你們,你們一個也別想活着離開下邳城!”陶商倒是個狠角色,輸人不輸陣,揉了揉腫脹不堪的臉,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秦旭和糜貞等人,將怒火撒到了糜氏兄弟的頭上,跌跌撞撞的邊走邊說道。
“二公子,這……”糜竺尚未開口,糜芳倒是被陶商的這番話嚇得不輕。別說陶商的性子狠毒,這事絕對說到做到。就算是理完全不在陶商那邊,僅僅這一身傷勢,說不得陶謙也得好好的找找糜家的麻煩,詐出幾斤油水來。
“子仲兄,這事太大了,餘也愛莫能助!”陶應淡淡的看了眼秦旭等人,對糜竺說道:“子仲兄好自爲之吧!”
“大兄,這可怎麼辦?還有這幾人……”糜芳畢竟不是傻子,陶應的話中不想攙和這趟渾水的意思非常明確。現在陶謙兩個兒子都如此的態度,糜家毀滅性的災難迫在眉睫,糜芳連帶着將秦旭等人也恨上了,看向秦旭的目光也充滿了恨意。
“這位小哥,我家小妹性子有些跳脫,遊戲之言切莫當真,如今我糜家大禍臨頭,糜某這就送你們出城!”糜竺倒是頗有些氣量,對糜芳的話聽而不聞,對秦旭等人說道。
糜竺也是有苦難言。這事情其實挺糊塗的,陶商的殘暴、陶應的陰鷙,這哥倆的性子舉城皆知,糜氏兄弟又怎會不知道?將糜貞獻出同陶謙結親而已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事情。歸根究底,不管秦旭是不是真的因爲糜貞而將陶商打傷,糜家也都已經被捲了進來。與其連累了眼前這個年輕人,還不如索性一錯再錯,結個善緣。糜家世代經商,眼光毒辣之極,看秦旭衣着談吐不像是普通鄉里巴人,沒準糜家沒落之後,還有個能託身的地方。
“主公,這人身邊的隨從好像是……”糜竺的話音剛落,只見身邊有一人面帶疑惑的打量了秦旭身邊的吳敦孫觀等人一眼,眼中露出一絲駭然之色,湊在糜竺的耳邊說了幾句。
“什麼?竟然如此?你們好大的膽子!”糜芳離着糜竺不遠,這人所說皆被糜芳聽到了耳中,臉上頓時涌上一絲喜色,不顧糜竺皺眉沉思,上前一步道:“你等原來是泰山賊寇,竟敢這麼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下邳城中,還將大公子打傷!就不怕陶公發大軍剿滅爾等麼?”
糜芳此言一出,本以爲會得到不少人的應和,卻沒有想到。不僅僅秦旭這邊沒有搭腔,就連糜家這邊也因爲糜竺沒有開口而沒有隨之附和。
“子方!”糜竺沉聲喝道:“這位小哥風神俊雅,神光正氣,怎會是那賊寇之流,切莫胡亂猜測。”
“可……諾!”糜芳不知道自家大兄怎麼會說出這般話,可糜竺多年積威之下,糜芳也只能住口不言。
“既然小哥此行是專程來見糜某,那就請入府說話吧!子方,帶上小妹,回府!”糜竺臉上一片沉靜,讓人看不出喜怒來,淡淡的吩咐了糜芳一句,衝秦旭做了個請的手勢,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少主,咱們怎麼辦?”司馬冒見周圍圍觀的人頗多,對糜竺在這個時候邀請有些疑慮,低聲問道。
“無妨,咱們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來見糜竺的麼?豈能行百里而半九十?”秦旭無所謂的說道:“更何況糜家經過剛纔一事,估計也對陶家死了心。就算是陶謙真的上門要捉拿我等,你以爲糜家會不擔心被秋後算賬麼?”
糜家其實離着秦旭所在的酒肆不遠,繞過兩條衚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一處深宅大院前面。
不愧是豪商巨賈,呂布的州牧府邸恐怕也沒有這糜家如此氣派。已經得了家主的吩咐,家丁見了秦旭一行,將司馬冒臧霸等人在中堂外安排好,徑直引着秦旭到了中堂之上。
“不知道秦小哥從何處來?到下邳城見糜某,有何見教?”大堂之內,糜竺跪坐在主位,糜芳在一旁陪坐,見秦旭進來,糜竺也不多做客套,直接奔入了主題。
“糜兄客氣了,見教不敢當!聽聞糜家世代巨賈,秦某此來還能有何意?無非就是買些糧食罷了!”見糜竺這般開門見山,秦旭也正色答道。
“什麼?只是買糧食?”糜芳聽了秦旭的話後,臉上掛着濃濃的不渝之色,頗爲不屑的冷聲道“看秦小哥似乎也是我等通道中人,豈不知和氣生財?怎得一到此地就和大公子鬧出了這麼一出?”
“子方兄此言何意?秦某初來乍到,什麼大公子小公子的,是人是畜生都不清楚,又怎麼會主動去招惹?”秦旭好整以暇的端起面前矮几上的茶湯,細細的品了一口,淡淡的說道。
“子方!不可胡言!”糜竺衝被秦旭一句話噎住的糜芳斥道“此事須怪不得秦小哥,若非你我二人強逼小妹嫁人,也就不會平白惹上這等大事。陶公一向公正,想必也不會因此淡漠了與我糜家的關係。還不快向秦小哥道歉!”
“是!大兄!”糜芳猶自不服氣,但也不得不聽從糜竺的呵斥,站起身來,衝秦旭深深的一拱,語帶不忿的說道:“秦兄,在下給你賠禮了!哼!”
“子方!”糜竺見糜芳這個樣子,也知道糜芳心中有氣,但當着秦旭的面也不好多說,只得衝秦旭歉意的笑笑,說道:“舍弟無禮,還望不要見怪。既然秦小哥此來要買糧食,不知準備購買多少?又送往何處?是貴方前來徐州拉運,還是我糜家給你送去?”
糜竺的話雖然像是一般的問詢,但秦旭好歹經歷了商場職場多年的歷練,聽得出來糜竺在之前打探秦旭的底細失敗後,仍舊不死心,藉着貨物運輸來試探秦旭。估計在糜竺看來,現在秦旭一行得罪了徐州牧,難不成還敢來徐州不成?也只有將目的地說出來了。
“不知道貴方有多少糧食?”秦旭也是商場的老油子了,又怎麼會中了糜竺話中的圈套,反問道。
“哼!我徐州少受戰亂,民阜殷富,倉廩充實,我糜家更是此中翹楚,糧食定然不會少了。”糜芳不屑的開口道,見糜竺這次並沒有開口阻攔,彷彿得了聖旨似的,冷笑着說道:“貴方倒是真有趣,來買糧食不說所需幾何,反倒是我等有多少糧食,當真有趣!”
“倒是在下的不是了!”秦旭也不生氣,笑眯眯的說道:“開門見山吧,我此行前來,所需糧食至少要十萬石以上!”
“嘶!”糜氏兄弟被秦旭的話搞得倒吸一口冷氣。十萬石!不是十萬斤!就算是十萬斤也是個不小的數目。這麼許多的糧草,就算是糜家一時間也很難週轉出來,難怪之前秦旭要問自家有多少存糧了。
“你開玩笑吧?”糜芳皺着眉頭不悅的說道:“哪裡有一買十萬石的?就算是徐州一年的軍用也所需不了這許多!耍我們呢?”
“子方慎言!”糜竺倒是經過了之前的驚訝之後,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若有所思的看了秦旭一會,突然問道:“不知道秦兄代表那一方?來我糜家究竟有何目的?還望秦兄莫要戲言!糜某眼睛還沒瞎,能將泰山賊當隨從的人,絕不會是普通人物!”
“大兄,你什麼意思?這小子能是什麼人物?”糜芳還有些轉不過彎來。驚訝的看着糜竺一副慎重的模樣,真搞不懂自家大兄怎麼會被十萬石糧草給嚇住。
“子仲果然精明!”秦旭見糜竺已經起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指了指北面,緘口不言。
“北面?青州?呂布?”糜竺見了秦旭手指的方向,頓時驚的站立了起來,眼中滿是驚駭的問道:“以泰山賊爲僕從,又姓秦,尊駕莫非是以兩千殘兵打破曹操四萬精銳的秦旭,秦主簿?”
“虛名而已,子仲當真是消息靈通啊!”秦旭沒想到這事情竟然都傳到了徐州來了,在漢末這種消息傳播基本靠嘴的時代,不得不說糜竺作爲一介商賈,消息確實靈通的緊,難怪能使家業興旺至此!
“你好大的膽子啊!”糜竺勃然變色,突然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