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蹇剛剛被秦旭的毒舌激的有些失態失據,而貿貿然說出的帶有威脅意味的言語。其實已經成功的將呂布心中的火氣給激了出來,讓從不習慣被人要挾的呂布心生不喜了。若不是看在那千匹戰馬和三千斤鑌鐵的面子上,說不得馬上就要翻臉了。
要知道,呂老闆可是爲了貂蟬連董卓也敢招惹的人物,何況只是個商賈世家的家主。前番不過是爲了徐州穩定,才拽着秦旭“墊背”,納了曹氏,便已經差點家宅不寧了。如今若是再納個甄氏,呂布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了本是柔美的臉色陰沉下來的嚴氏,不得已只好發“信號”求救於自家寶貝女婿秦某人了。
在嚴氏在場的情況下談呂布納妾,甄蹇還真有創意!
在嚴氏想來,若是那甄姜如同當初曹豹之女曹氏一樣,老老實實嫁過來也就算了。畢竟呂布至今無子,嚴氏心中也是過意不去,若是這小姑娘能給自家夫君留下些血脈,嚴氏就算是再捻酸,爲了呂布,也只好認了!可甄姜自一上來就對比她也大不了幾歲的秦旭評頭論足,就有點過了吧?
而且不論是何居心,有何打算,這般當着呂布軍大小官員和呂布夫妻二人的面,明裡用誰都聽的明白的諷刺之語,肆意評論挑撥軍中“大將”,那可就不是隻想作爲維繫兩家關係的紐帶那麼簡單了吧?更何況針對的,還是自家的寶貝女婿。權且當她是看自己寶貝女婿不順眼,那就連帶着也看女兒不順眼咯?畢竟夫妻一體嘛!而看女兒不順眼,自己這個當孃親的,難不成還歡歡喜喜的上趕着去給寶貝女兒找個小媽?真也太不把作爲正妻的自己放在眼裡了吧!
女人無論長幼。只要這鑽牛角尖的脾氣一上來,都會自行腦補到附和其價值觀爲止!這是千古不變的硬道理!因此,惹惱了嚴氏,就算是呂布願意這事八成也得黃啊!秦旭眼見着呂布和嚴氏的目光都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上,本不想幹涉老丈人家務事的秦某人。看來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怎麼,冀州牧袁本初,不是暴病而死的麼,難不成還有什麼內幕不成?”秦旭明知故問的說道。
不得不說,甄蹇這回是挑對了話題
袁紹之死一直是個謎團!雖然秦旭深知在歷史上,河北霸主袁紹。也是因爲五年後的官渡之戰中,敗給了無論實力、兵力都遠遠不如自己的曹操,掃平天下成就霸業的美夢成了泡影之後,鬱鬱而終的。
但當時乃是袁紹在人生最巔峰時猛然跌落谷底,加上被少年時期的好友許攸出賣,而遭遇滅頂之災的情況下。心神大爲受損,才落下了致命的“病根”;饒是如此,生命力極強的袁本初,也是硬撐了兩年之後,才因爲見三個兒子爲爭奪家業,將鐵桶似的河北基業鬧得一團糟糕,使得昔日好友。當時的強敵曹操有望將之各個擊破之後,才活活將自己鬱悶死的。
因此,若是說袁紹僅僅是因爲長安一行,受了一肚子氣而想不開,便積鬱成疾,暴病而死的話,那也太小看身爲河北霸主的度量了。袁紹外寬內忌,心眼不大是不假,但若其是這麼容易就急怒攻心之人,那當初在同公孫瓚爭奪幽州。互有勝敗的幾年大戰中,怕是早就被氣死多少回了!
更何況,袁紹在長安時遭遇,多是羞怒交加,一副病態。也未必沒有借“病”掩羞而走的意思。畢竟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在少年時好友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面前丟醜,甚好面子的袁紹,不是沒有可能用這招掩蓋說出來更丟人的內心真實形態。
自長安而至鄴城,千里的路程,若是有點什麼事情其實是瞞不住的。特別是在袁紹軍中支持袁譚、袁熙的兵將、謀士在側的情況下,若是當時袁紹確實有事,那麼袁譚、袁熙的支持者們,肯定會第一時間輔佐自家支持的少主上位,完全沒有可能在袁紹入鄴城纔開始出現驚厥、昏迷、暴病之後,才急匆匆的從各自屬地趕回來,就足可以證明,至少袁紹在離開長安回到鄴城的一路之上,是安全的,就算是當真被氣病了,至少也是沒有病重到會惹出威脅下人繼承人的地步的。
那麼,袁紹在鄴城昏迷旬月,在見到了拋卻了正事回來名爲盡孝,實際心思路人皆知的兩個兒子之後,卻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就突然暴斃,緊接着便傳出來袁紹長子袁譚夥同次子袁熙聯手“驅逐”了老三袁尚母子的消息,就頗值得玩味了。這之間着實也太多容易讓人有“想法”的事情了。
就因爲袁紹的暴斃,使得經營了數年,耗盡了心血,差點一統的河北,在袁氏內亂,公孫、劉備得勢的境況下,再次面臨四分五裂的局面。再加上老袁家另一位“碩果僅存”的嫡系,袁家老二袁術稱帝,更是給這個偌大的家族名望上雪上加霜,本是被視作袁氏私人領地的冀州、幷州與其說是被袁譚袁熙哥倆佔據,倒不如說是已經成了兩塊被無能之人竊據的膏腴之地,誰會真正的將兩個無能之輩放在眼裡?之所以到如今還無人動手,即便是曹操、劉備也持觀望之態,就是因爲他二人一人據有天子,在得到莫大好處的同時也相當於給自己上了一副枷鎖,沒有絕佳的藉口,輕易不能動兵;而另一人本就恨不得時時刻刻要對身邊每一個人說明自己的皇族身份,自然也不會將早已經形同虛設的大漢律拋之腦後。
可若是掌握了袁紹死因之謎,那就不一樣了。對於任何一個垂涎幷州、冀州之地之人來說,這絕對是要比區區千匹戰馬、三千斤鑌鐵的誘惑要大的多的多!僅僅只需要一個經得起推敲的“證據”爲藉口,便足可以無視大漢律中所言,凡州郡長官,無故不得輕離治地的“禁令”。插手一下河北事務了!有了這個名義,到時候如何施爲,便隨心所欲的多了,着實是份大禮!難怪甄蹇這老狐狸,將這目前“真假未知、來源不明”的消息。竟然還放在了三千斤鑌鐵和一千匹戰馬這等厚禮之後,當做壓軸最爲重要的砝碼拿了出來。
“秦使君莫不是以爲老夫一把年紀,還有閒心和足下嬉戲不成?”甄蹇似乎沒有注意到呂布和嚴氏的異樣,而且甄蹇人老成精,對秦旭有套話嫌疑的言語也不中計,輕捋着鬍鬚。傲然說道:“寒家是當真誠心希望能得到溫候庇護的,否則老夫也不會親自前來臨淄拜會溫候!至於這個價值兩個大州的消息,其實本是可以直接奉送給溫候的!只不過老夫一路行來,無論是在臨淄城中民衆言論,還是如今見的尊容當面,都足以見溫候並非是那無價而取。強取豪奪之人!因此,老夫既然極端仰慕溫候名聲,此時萬萬不能敗壞了溫候的名聲!所以,在老夫思前想後之下,覺得若是小女姜兒能有幸侍奉於溫候左右,那便是自家人的戲談了,自然也不會對溫候大名有所微玷……”
呵。這老狐狸即便是到了現在,還是賊心不死啊!甄蹇的一番話,聽得秦旭幾乎要失笑了。不可否認,甄老頭的確是個做生意的好材料,這話裡行間句句都是爲他人着想之語,真真是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最終目的卻是依舊不變。可惜的是,這種小計謀,別說秦旭早就見慣了這年頭曹操、袁紹這些大能之輩是如何顛倒黑白的。便是臨淄府衙中隨便拉出個經年老吏來,那漂亮話都能把甄蹇給侃暈了!也不知道甄蹇是之前被劉焉、袁紹這幫有求於他的政客哄得開心,還是當真以爲呂布軍中多是傻大粗,用經商者思維和從政者玩這種操弄人心的把戲,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麼。
“哈!聽甄老如此說。秦某身爲主公麾下一員,也當真是與有榮焉!”秦旭在前世一直自詡“成功人士”雖然自誇的嫌疑極大,但好歹也是在商界混出了些小名堂來,最起碼對這話題轉換,借力打力的把戲,還是比較有心得的:“只是不知甄老的長子,如今是否也在同曹孟德說着同樣的話?又不知道甄老打算賣給曹孟德的,又是府上哪位小姐呢?”
“唔?……”秦旭的話說的誅心之極!甄家一行人,臉色登時一變,甄姜絕美的面容上通紅一片,看向秦旭的目光中滿是用謊言編織的美夢被戳穿後的羞怒,便是那小丫頭甄宓,本是一副事事無所謂樣子的小臉上,也出現了幾分與她這年齡絕不相符的落寞之色,轉瞬即逝!而那自以爲用話將住同樣垂涎河北之地,便可以得償所願的甄蹇,哆哆嗦嗦的身子如同篩糠一般,說不出一句話來,一張老臉之上,被秦旭幾句話說的鐵青的臉色又有由青轉黑再轉白的趨向了。
秦旭的毒舌絕對不是吹的!當初欲爲呂布“報仇”,能把曹操這種城府極深的老狐狸說的差點吐血,對付甄蹇,還真是不費什麼功夫。有賈詡主掌的暗影傳回的消息,甄家自以爲瞞的極深的動作,其實早就已經在暗影的監視當中了。拿這當籌碼,豈不是找不自在麼!
“不錯!我兒的確去了許昌,不過,相對於許昌至於幷州之距離,青州距離冀州可是要近上許多,溫候難道不想重回冀州,以報當日那袁紹驅逐之恨麼?”眼見秦旭都已經說開了!甄蹇人老成精,自然是知道今日之事太急太燥也太走背字了,稀裡糊塗的樹立了個大敵不說,還讓剛剛纔因爲千匹戰馬和三千斤鑌鐵換來的呂布的好感蕩然無存;這讓近幾年盡是做“虧本”生意的甄蹇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千古至理名言,怎麼一見這秦旭,就破功了呢?甄蹇已經開始後悔一開始鋒芒太盛了,可話已說出,如同覆水,事已至此,索性也不玩虛的了,強行平息了下胸中翻涌的氣血,猶自做着最後的努力,說道:“而且,不瞞溫候,我甄家。掌控了幷州幾乎所有的馬場,冀州幾乎所有的鐵礦,老夫甚至貴軍多有精騎,可就是馬匹來源匱乏,不得不將實力轉向步兵方向。而且騎兵部隊除了日常旬月操演,幾乎不敢稍有動用,若是有了冀州爲助,再加上我甄家鼎力幫扶,不說河北,便是天下……”
“來人!逐客!”甄蹇正在滔滔不絕的做着最後的努力。希望能打動正急着尋找馬匹來源的呂布,能作爲根在冀州的甄家的保護傘。絲毫不覺現在的自己同之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有多大的差別。卻不料,眼見着呂布嘴角竟然有勾起的痕跡,渾然不知這是呂布怒極欲殺人跡象的甄蹇,還以爲自己一番深刻替呂布軍剖析得失的話語,已經成功的“打動”了呂布一般。正欲再加把火時,卻突然聽得秦旭大喝吩咐值守廳外的陷陣營兵士要做惡主逐客的話語。登時有些不太適應的怔愣住了!
“諾!”而更令甄蹇不太適應的是,現在明明呂布就在主位之上,而秦旭卻敢如此越俎代庖,奇怪的是,那值守廳外的軍士,還就真的持戈進來。就在呂布面前交叉相向!而那些據說是呂布軍高級文武的官員們,竟然連一個出言指責的都沒有,這樣的“待客”方式,秦旭這是要做什麼?
“豎子!你要做什麼?”甄蹇不明白爲何剛剛還說的好好的,怎麼這秦某人說翻臉就翻臉,情急之下,甄蹇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來,竟還打算再同呂布說些什麼,卻不料等急了的軍士卻是不再耐煩甄蹇的囉嗦,竟然打算上前推搡了!
“請不出去就轟出去!”秦旭倒揹着雙手。掃了甄家一衆人等,便是連那號稱是呂玲綺“舅爺”之人也不在例外,冷喝道。
“不必了!多謝秦使君!父親,我們走!”眼看着忠誠的執行命令的軍士就要動手,卻是之前還一副鄙夷秦旭拍呂布馬屁。活生生攪合了自己同呂布之間好事的甄姜,卻是突然皺起了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拉着面色平靜,只是深深的看着秦旭的甄宓的手,對甄蹇出言說道。
“唔!?”對於自家這二女兒的心計,甄蹇一向是自愧不如的,否則也不會放任其到了二十歲,這在大漢絕對是“聖鬥士”級別的閨女還沒嫁人。此刻見女兒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亂,還是果然同秦旭有異,正自猶疑間的甄蹇卻是發揮了其能將甄家支撐到現在的魄力,最終選擇了相信自家女兒,老臉之上卻還是氣呼呼的看了甄姜和秦旭一眼,拂袖而走,總算是也留了幾分面子。
“爲何要救他!?”宴會不歡而散,廳中只剩下了呂布夫婦,和高順、宋憲、臧洪等呂布軍高層親信文武,呂布纔看了一眼正用一副滿意的目光看着自家女婿的嚴氏一眼,語氣冷硬的說道。
“主公在說什麼?這老甄頭出言不遜,旭恐其言污了主公之耳,故而……”秦旭一副沒聽懂呂布話的樣子,求救的看着自家老丈母孃,卻沒想到,目的達成了嚴氏,卻是很沒義氣的在呂布耳邊輕語幾句,看也不看秦旭一眼的,轉身回後堂去了,這可讓秦旭當真是傻了眼。
“裝!繼續裝!”呂布嘴角微勾,冷笑着說道:“秦使君好大的威風啊!當庭逐我貴客不說,還放走了打探我軍機密消息之人,你說說,某該如何謝你纔好?”
謝?你呂老闆要是真敢謝,咱還就真敢收着!秦旭看了眼或是正看着酒盞,彷彿上面的花紋很是吸引人一般的高順,佯作討論要務,卻是眼神直向這邊瞄來的宋憲和臧洪,腹誹了呂布一句。面上卻是恭敬非常的說道:“原來是這事。既然這貴客變成了惡客,還留之作甚?空擾了主公酒興,孰爲不美,倒不如驅之了事!至於那刺探我軍消息之事,只需命高將軍和宋將軍各自小心,臧司馬加強戒備釐清耳目便是,何必和我軍未來的財神爺較勁?”
“唔?財神爺?這甄家可是同糜家同行相嫉,你竟然還打他們的主意……”呂布果然被秦旭一番連消帶泄,稍帶損人的話暫時吸引了注意力,特別是在聽秦旭竟然還想打甄氏的主意,正自奇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突然有些不太好看,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主公說笑了!糜家之錢糧供應,足可供我軍支用不假,但也僅僅是隻夠我軍偏安一隅之用,倘若要有所作爲,卻是正如那甄家老兒說的一樣,沒有鐵、馬等軍資供應,做大實在是難!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讓甄家投效,旭又豈能顧私情而曠主公大業呢!”秦旭笑眯眯的說道:“而且相信經過剛剛一事,不管是主公你還是那甄老頭,最終都會得償所願的!”
“這麼說某還就真得好好的謝你不成咯?”也不知道秦旭的一番話觸動了哪根弦,總之呂布闔目沉思了一會,突然擡起頭來,似笑非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