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像是秦旭所遇到的這種情形,最終的結局是一位溫柔可愛亦或是活潑單純的蠻族少女,和豬腳譜寫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其實一開始,飽受後世yy小說荼毒的秦旭也是這樣想的。而且這少女的聲音清脆好聽,還帶着一股軟糯的吳語腔調。若是不看臉,沒準還真以爲是個美少女。
可自這少女從山越老者身後閃出身來,質疑秦旭自報的身份時,才讓人看到了廬山真面目,如果非要讓秦旭用個詞來形容這少女的容貌的話,或許也只有慘不忍睹四個字可以匹配的上了。和這少女相比之下,被稱呼爲古之惡來的典韋或許都要算是中年帥大叔了。
“嘔……”孔斌孔二愣子渾人一個,連秦旭在見了這少女容貌之後,都好歹還要強忍着不忍直視的感覺,表現出幾分大漢高官的風度來,這位能在血腥地域一般的戰場上有滋有味的啃排骨的渾人,此刻卻是直接拽着司馬冒的胳膊,將午食所吃的牛肉、乾糧吐了個精光,噁心的氣味惹得連帶着身邊諸將都覺得反胃。最後甚至連秦旭都有些強忍不住了,狠狠的瞪了孔斌一眼,只爲借之以轉移注意力。
其實也並不是說這少女長得有多醜,多讓人糟心,實際情況是,這少女的容貌,根本就沒有露出來。在裹在不知用什麼東西染成的花花綠綠的粗布下姣好的身材之上,極盡毀人審美之能事。這其實倒也罷了,只是這少女一張勉強可以看出是瓜子形狀的臉上,卻是塗滿了滿是綠色的膠泥。看的出來那膠泥還是蠻新鮮的,除了生滿了類似苔蘚使得綠油油的膩物之外,逡裂之處還能看出些黃泥湯湯的痕跡。因爲遮掩着容貌,醜陋與否倒是不敢確定,只顯得詭異非常。秦旭一開始倒是沒什麼,看慣了後世女人用河泥美容。也不會對這等“妝容”有什麼過激的反應。不過從孔斌的反應上。也誘使秦旭同樣聯想到了在這時代馬場角落中常見的,幾年沒有打掃過的馬糞。貌似也是這般模樣,胃裡的酸水,也就不自覺的要往上涌了,只能儘量裝作很自然的轉轉頭。用力將不適強壓下去。
“哼!”也許是因爲孔斌以及秦旭的這些動作都太明顯。那山越少女眼神一冷,板着臉哼了一聲。臉上隨之簌簌的落下不少綠色的粉末來,讓好容易被拽到身後喘口氣的孔斌,一口酸湯全招呼在了前面的司馬冒身上。
“咳咳!我這位兄弟中午吃的有些撐了,讓這位姑娘見笑了!”不過秦旭終究還是有着自帶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能”。只片刻間便變換了一副臉色,正色中帶着幾分歉意的說道。
“怪不得阿爹說漢人不靠譜,漢人的大官更甚。今日一見,你年紀輕輕便能如此。想必說的是真的吧!”這少女或許是習慣了有人初次見她這幅“妝容”的表現,一雙明亮的眸子盯着秦旭看了半晌,纔在又一聲冷哼之後,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過頭去,嘰裡咕嚕的衝着那山越老者一通讓人聽不懂的蠻語,還時不時的抽冷子看秦旭一眼,眼珠兒滴溜溜的直轉,也不知道在打着什麼樣子的主意。
“五……五步蛇!”孔二愣子好歹算是在司馬冒和老許一個夾着一個胳膊,將之背轉過身去,又是錘胸又是揉背的,才勉強沒有繼續出醜下去,可剛一轉頭,見到倏地從那少女高高盤起,卻是同樣染成綠色的頭髮中一閃而過的“身影”,孔斌這在對上強敵猶然不懼的面孔上,卻是又閃過了幾分恐懼之色。
“孔二愣子,你是專門來給秦某拆臺的吧!”眼見着孔斌這渾人如今也不知道怎的,竟是連連失態,秦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給老許和司馬冒使了個眼色,將孔二愣子給拖了下去。不過也得虧孔斌的提醒,讓秦旭有了心理準備,再看向那少女時,果然在那高聳的髮髻之上,原本秦旭以爲不過是蠻人裝飾的翠綠條帶,竟然是一條其毒無比的五步蛇。真不知這蠻族少女究竟是什麼審美,竟然隨身帶着條蛇玩。
“漢人,這裡是新都部山民世代而居的地方。我們不希望我們的聖土,沾惹上貪慾的骯髒鮮血,而且也不想因爲你們漢人間的爭鬥,而將我部山民拖入戰火之中,你們自退去吧!”這詭異少女同蠻人老者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通,期間甚至還有在爭吵的痕跡,因爲聽不懂蠻語,也不知所爲者何,不過在那少女最後重重的朝那蠻人老者點了點頭,就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喲呵!這丫頭合着是在耍我們,真當我等這三萬大軍是擺設啊!”本是被奉了秦旭之命的老許和司馬冒拖到後面,深感顏面大失,趁人不注意。又腆着臉擠了回來的孔斌,這下可不樂意了。剛剛就是這個妝容詭異的小丫頭,讓自己實實在在的在大軍面前出了次大丑。身邊兵士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孔二愣子這暴脾氣本就有點掛不住臉,現在又聽這少女說出這番話,當即脫口而出道。
“閉嘴!”秦旭瞪了孔斌一眼。看着也是滿臉訕訕的老許和司馬冒一人反剪着孔二愣子的雙臂,一人捂着那專門惹禍的大嘴,在秦旭發火之前,硬生生的又拖了回去,才苦笑一聲,對那明顯是聽到了孔二愣子所言的山越少女說道:“姑娘莫怪,我這同伴諢號叫做二愣子,說話不走心,倘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姑娘見諒。實不相瞞,我等確實是經我部將領嚴白虎告知,才貿然前來借道前去豫章平叛的。倘若姑娘同族人能行個方便,秦某自當感激不盡,並且備有薄禮奉上。拿過來!”
秦旭前世那會兒,可是自認相當專業的公關高手,自然明白求人辦事就算是託好了人,也少不得遞過去一份“誠意”的規矩,現在自然也不例外。早在涪關時。秦旭就命人知會了自家大舅子,將江東稀缺的中原土產,絲綢等物,滿滿的裝了五車。隨着運糧隊伍隨軍帶來。就是爲了眼下的這當口所用。
“我……我再幫你問問!”果然,一個女人不管年老年少。是何種族,對於美好的追求,那是與生俱來的。產自境地多山,不產糧食。卻極適合桑樹生長的青州的絲綢,在糜家商道的推廣下,名聲幾乎已經可以和蜀錦相媲美,秒殺一個聽聲音最多也不過十六七歲、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姑娘,簡直就是大殺器。秦旭很明顯的就從這少女的眼眸中看出一絲渴望來。
“有勞姑娘了!”有念想就好。只要有這念想這事情就成功了一半。秦旭絲毫不怕對方見財起意,有要搶奪的念頭。身後這近三萬大軍,若是放到中原去。在同等兵力下,單以戰力說話的話,估計就連曹操這般能人,說不得也要退避三舍。更何況只是面對眼前這就算是全民皆兵。滿打滿算也不過一萬人的山越新都宗部了。所以秦旭很是大方的命人將那五車禮品,全數推到了山越生蠻的陣前,任人觀看。
“嘰裡咕嚕……嚴白虎……稀里嘩啦……”在那少女同山越老者越來越快的蠻語交談之中,秦旭總算是很及時的抓住了幾個關鍵詞彙。儘管腔調還是怪異的緊,好歹也是說的漢語。看來郭嘉說的沒錯,橫亙在揚州會稽郡及豫章郡之間的大山之中山越新都宗部生蠻,的確是同嚴白虎有着異於平常的關係,或許還真如郭嘉所言,早就被打好了招呼。只不過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才令這些蠻人幾番推搪,不願意攙和進呂布軍同孫策軍的戰事中來。
“對不起,漢人,你們還是把禮物收回去,帶兵離開吧!”那少女同蠻人老者交涉了許久,最終似乎是被那老者說服,低垂着腦袋,向前走了幾步,狠狠的看了五車禮物一眼,大聲對秦旭等人說道。身後那數千蠻兵,也是將手中的竹槍鐵鏟等兵刃齊齊端平,大有一言不合,倘秦旭有所動作,便要立時進攻的態勢。
“呃?”秦旭對於異族蠻人的態度,正如孫策所言,在之前對待被袁術所用的南匈奴騎兵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了。現在之所以這般心平氣和的同眼前這羣蠻人說了這麼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擔心在呂布入主江東之後,也會如同歷史上孫氏政權一般,被死死的拖住在這江東一畝三分地上不得向外發展,這才又是懷柔又是拉關係。卻不料,秦某人的這番媚眼算是做給了瞎子看。人家根本就不理會秦某人的善意,好話說了一籮筐,最終的結果還是一個,不借!這可是讓一貫好脾氣好耐性的秦旭也有些不耐煩了。心說正如孔二愣子所言,這幫人沒準還真就拿自己身後這近三萬大軍當擺設呢?搬出曾經同其交好的嚴白虎來不管用,拿出禮物來也是不管用,這究竟是想怎樣?難不成真得動動刀兵做過一場,才能達成所願?
可眼下的問題是,打,相信兩營兵士誰也不怕!但大軍進山之前,只攜帶了五日的軍糧,如今已經是過去了兩日,倘若當真打了起來,勝負秦旭自然不會有顧慮,只是這時間可是拖不起。軍糧用盡是一碼事,若是讓孫策有了充足的時間準備,最終受損失的,說不得還是秦旭麾下的兵士。只是小小的涪關一戰,青州兵死傷了四千多人,心疼的秦旭差點沒哭出來,若是再這險山惡水中,再讓山越生蠻因爲地勢之利,給青州兵同丹陽兵造成不必要的殺傷,那秦旭真是覺得太不值得了。可眼下的態勢,經過那山越少女的斡旋,明顯可見那山越老者就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兒,而且似乎還有着近乎病態的自信,竟然將秦旭身後這兩支不亞於任何中原精兵的兵士放在眼中。
難不成真要做過一場麼?一面是欲疾奔豫章以成平定江東六郡之五的要事,一面是倘若真的平定江東後,將要面臨的山越人的襲擾,秦旭還真有些拿捏不定。不管了!山越之患尚遠,可若是給了孫策周瑜等人喘息之機,說不定江東平定之事,還要往後拖多久。秦旭凝目而視着已擺出進攻姿態的山越生蠻,在身後戰兵緊張興奮的目光中,就要狠狠落下,發出強攻的命令。
“秦將軍!烏鱧族長!大家自己人!且慢動手!且慢動手!秦侯!嚴某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