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璋是東郡發乾人,少隨父輩避難江東而爲孫氏所用,本就異於江東兵將長於水戰之能,在統軍行路的速度中,便可得見一斑。孫策大軍疾行用了五六日才走完的路程,潘璋親率本部只用了三天餘的時間,就趕了回來,恰恰就趕上了一出好戲。眼見着太史慈藉着山越叛兵盼到了期冀已久的援兵,妄自欣喜的機會,“不經意”間,將山越新都宗部此番意圖將蠻王烏鱧除掉,而扶蠻度上臺的長老一箭射死,直接絕了這幫山越叛兵有其他念想的餘地,使得這幫本是長老私下結交的山越兵將,也同蠻度一樣,怔怔的看着捂着胸口痛苦倒地的本族長老,和臉色也現駭然,卻是隱約中猶帶着幾分慶幸的“前任”蠻王烏鱧,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這位將軍,來兵絕非善意,某家謝過你家主上秦……秦使君的援手之恩,還請將軍行個方便,帶某去見一見女兒!”烏鱧隨然只是是山越蠻族一個不怎麼強大的宗部的首領,但好歹大小也是個稱雄天南一方的蠻王,這言辭水平,根本不提回轉山中之事,將本不過是想借着太史慈這粗看上去就有近萬大軍的光,在明顯不甚友好的來兵面前求得一線生機的事情,說的理直氣壯。
“這個……”這也是怪剛剛太史慈爲了保證烏鱧的安全,而秉承一貫軍中這年頭少有的拿主帥開涮的優良傳統,爲了吸引蠻度同那新都長老注意力的玩笑開的有點大,眼見着竟然連烏鱧也是想當然的當了真,令太史慈當真是哭笑不得。不過眼下這態勢又不好作別的解釋,只得難得的硬着頭皮解釋說道:“烏鱧族長,末將太史慈,實不相瞞,此番就是爲了眼前這江東兵將而來。不過烏鱧族長放心,末將這就派人送你去後方秦將軍處。”
“唔?有勞太史將軍了!”對聰明人說話。往往不會費力氣。太史慈雖然沒有明言此間曲折,但烏鱧能坐穩十數年蠻王之位,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儘管之前誤會了太史慈的來意,情急間還真以爲是如太史慈之前所言,烏梅被秦旭給納了,因而纔派太史慈前來救援。可只稍微穩定下心神,烏鱧不用他人挑明就明白了太史慈之前話中的別樣意思。是啊!在烏鱧想來。秦旭同烏梅“相見”時,就自家寶貝女兒那副打扮,別說是漢人了,除非是之前就知道自家寶貝的清秀姿容,就那種祭祀的“標準妝”,等閒是個男人都不會如太史慈所言那般一見傾心。看來的確是自己多想了。不過還好,總算是沒有太過失態。烏鱧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強笑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將軍權且借某數十兵丁,待某回山後,當另有重謝!”
“蠻王客氣了!來兵氣勢洶洶,定然不會善了!蠻王還是隨兵將且退至萬谷爲好。不瞞蠻王。剛剛太史慈所言雖然多有誇大之詞,但此刻令嬡確實是在秦將軍身旁!”烏鱧的想法大多都寫在了臉上,太史慈如何看不出來,當下也不詳細解釋,只淡淡的說了幾句,便回首對一直跟在青州兵身邊,意在歸攏嚴氏敗兵的嚴白虎說道:“嚴將軍,某記得秦將軍軍令。是命你收攏舊部,眼下看那孫伯符軍勢已至,想必其驅兵探路之計也已近尾聲,這一路上當再無嚴氏兵將,將軍可迴轉交令了。此番也正好將蠻王烏鱧族長一同帶回,有勞了!”
“太史將軍放心!末將定不辱命!”儘管嚴白虎的年紀,要比太史慈幾乎也要大上一輪還要多。不過嚴白虎自在得知嚴輿被青州稷下學宮正式“錄取”,不久後便會有“科班出身”的官身之後,便已是打定了主意,在呂布軍中時刻保持低調。對太史慈自然也是畢恭畢敬。在聽了又是後軍主帥的太史慈發話之後,知道自家這雖然斷斷續續也收拾了四千餘衆,但根本就看不到太史慈眼中的烏合之衆就算是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痛快的應承下來,也不等同樣聽了太史慈一番話的蠻王烏鱧客套幾句,當即便帶着老朋友烏鱧衝太史慈拱了拱手,點兵而去,將這裡的主場,讓給了已是布起警戒陣勢的太史慈及一衆青州兵。
潘璋此番所帶的兵力不多。只有本部一千人,外加孫策特意交給其指揮的自吳郡之敗後,特意拔擢軍中壯士組建的,隸屬於孫策親衛,也是令孫策有膽只帶着一萬兵馬就敢出來期待同秦旭三萬大軍對戰的江東精銳,射聲營一部一千人馬!
儘管兵力的對比是五千對兩千。但早在涪關便“見識”過了青州兵戰力的潘璋,卻是絲毫不以爲唔。並不爲青州兵營當初強悍的防禦能力而對自家兵勢生出不敵之感來。潘璋的信心就是來自那一千射聲營兵士。
同曹操仿照呂布軍陷陣營的戰事策略,得了靈感而組建了一支戰力足可排的上天下精兵名號的虎豹騎兵一樣。孫策在生出攪亂江東以得利的心思之時,或者說自孫氏勢力退出吳郡,而“龜縮”於豫章之時,孫策就對呂布軍的兵力組成有過相當詳細的瞭解。曹操所選擇的陷陣營爲參照物藍本,孫策是學不來的。別說豫章雖然幅員地域很大,但並不產馬,現在軍中的馬匹,除了一部分是當初“傳承”而來,其他的多是由其他途徑或是走(私),或是繳獲而來,來路不正自然是無法保證所獲得戰馬的質量和水平,因而根本滿足不了在豫章組成一支騎兵的先決條件。因而只能向着呂布軍少有的步兵編制或者是步騎編制方向使勁了。
先登營!這支本是北地精銳,天下精兵的悍卒,引起了孫策相當大的興趣。上馬就是騎兵,下馬就是步兵加強弩兵。在馬上能同匈奴騎兵一較高下,在馬下,就連老牌的天下精兵,公孫瓚的數千白馬義從外加萬餘騎兵,竟然被先登營八百死士硬生生的給擊潰擊垮了。足可見這隻在呂布軍中名聲並不顯赫的軍勢強悍之處。
孫策要的就是這樣的軍隊!江東水道縱橫,一般情況下,騎兵的作用遠遠不及弓弩兵這類長距離攻擊兵種的作用大。因此,一支如同先登營在馬下時戰力的軍隊,再加上江東兵士對水戰的熟悉,最起碼在揚州在六郡八十一縣的疆域中,將是不會被輕易打敗的存在,即便是遇上中原強悍之兵,也將有一拼之力。這也是爲何孫策會將剛剛初成。纔不過一千人的如此精銳,全部交給了潘璋,一方面當然是要讓潘璋心生感激,在這種因爲秦旭大軍臨近豫章而使得兵心略有浮動的情況下繼續爲老孫家賣死命,另一方面,也不是沒有有心效法先登營當年成名之戰一樣。拿同樣號稱老牌天下精兵的丹陽兵以及呂布軍新銳青州兵開刀的打算。
孫策自我感覺很樂觀!並不認爲現在的態勢有多麼糟糕。出身兵聖家族的孫策,自小便被灌輸本家兵法,深知不能以一城一地之得失來論成敗的道理,就算是本營治所,只要對整個大局有所用處,該捨棄的,絕不能含糊!更遑論這裡是江東!天時地利人和。又有自己率兩倍於太史慈兵士的本軍爲後援,只要是豫章城中自家那結義兄弟周瑜,能順利拖住秦旭那兩萬多大軍不要輕易向太史慈所部增兵,孫策自信自己完全有可能在對上太史慈這位讓自己又愛又恨的老冤家老朋友時,定然會有所斬獲!進而便可以以兩面內外夾擊之勢,將秦旭此番來兵,困在豫章城外,以雪當日吳郡之恥。
潘璋作爲周瑜大力推薦給孫策的猛將。又是一心想要在軍中嶄露頭角,手中有了本部一千部曲,又拿到了據說是本軍最爲精銳的兵士的兵符,面對探馬回報的太史慈所部兵力足有數千,已是數倍於自己的消息,並沒有任何驚慌之意,已是顯露出猙獰之色的臉龐之上。更是掛上了幾分看到無數戰功在向自己招手時的詭笑。等閒讓身邊本部部曲好一陣惡寒。
“將軍,對面有幾個奇裝異服之人正向我部這邊趕來,看樣子倒不像是那太史慈所部兵士,倒像是左近的山越人!”正在潘璋一門心思要同太史慈續上在涪關時。因爲秦旭的到來而錯失的“會面”好好同這位明明是敵軍將領,但卻總是出現在孫策口中,倒是顯得比他潘璋這個時刻想要在孫策面前有所表現的潘璋還要搶眼的人物,究竟有什麼能耐。可就在眼看只距離太史慈所部不到五六裡,已經是能清楚的看到了太史慈的將旗,甚至已經能從裝甲上分辨出太史慈身在軍陣前方何處了,一直在潘璋身邊的親兵校尉,卻是突然指着似乎被太史慈“放歸”正向着這邊疾奔的幾個人影對潘璋說道。
“山越人!tnnd!這回就是因爲山越人給那秦賊借道,才讓我等隨主公這好一頓折騰!現在倒好,那太史慈還沒有什麼動作,這幫人又想搶功了?還是見兩軍交戰,想要退出戰團啊?哪裡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潘璋現在雖然已經漸漸爲孫策所看重,但畢竟還沒有正式進入孫氏大軍的高層當中,至少對於山越新都宗部生蠻當中,有人想要篡位謀權以投孫氏之事,就是不知。其實就算是在歷史上,這幾乎已經可以算是孫氏政權的一個特色了,各種誤會的產生和延伸,使得原本是有希望安穩好後方的孫氏兵勢,硬生生的從頭到尾托住了孫氏的步伐之至滅亡,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了。潘璋發了通牢騷,幾乎是頭也不回的隨口說了一句:“來人,傳令射聲營,按照軍中規矩,新兵初成,總要有幾個人頭祭旗纔算是吉利!某曾聽周軍師說過,若是日後主公得了江東,本部最大的危害不是北面那些人,而恰恰就是山越!今天既然碰上,那權且就借這些竟敢借道給秦賊的山越人的頭顱,給射聲營的弟兄們送個開門紅吧!”
“諾!”潘璋滿是邪氣的話聲剛一落下,一千訓練有素的射聲營兵士,應聲將手中弓箭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