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麾下的水軍,敢稱爲天下第一,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無論是從兵士的士氣、裝備,還是配備戰船的大小、犀利程度,以及所儲備物資的多寡,都不負精銳之名。才使得在之前,即便是如江東猛虎孫堅父子這等英雄人物也沒有在江面上討過多少好去。
反觀秦旭一方,即便是有緊急從建康調來的戰船,再加上甘寧手下的兩艘錦帆戰船,在數量上比黃祖要多出一些,但無論是從兵員配置,還是戰船規模上,比之黃祖手下的劉表水軍,着實是差了不是一個檔次。說實話,即便是甘寧,若不是被牽招一番話激的有點下不來臺的話,此刻最想做的事情也會是趁着對方起速不快,儘快拉開彼此的距離。這同是否奮勇爭先無關,與其空造無所謂的殺傷,倒不如避實就虛,休整好了再找回場子來。
但甘寧還是應了下來。牽招不懂水戰,甚至還對水戰有些誤解,雖然甘寧同牽招不對付,也不至於在這件事情上鬥氣。甘寧所思慮的是,既然自身已經入彀,上了秦旭的賊船,那不管怎麼說也得先拿出點拿得出手的東西,纔不至於太過丟面子。江湖上都還講個規矩,入夥要拿出誠意和本事來呢,更何況從牽招的話中不難聽出,這麼輕易就將十餘艘船隻千餘水兵交到自己手中聽調,秦旭的氣量不小。甘寧本就是個投桃報李的性子。這下子更是沒有再爲了考慮保存實力而避戰的心思了。
“秦使君說,讓你等皆聽某之調遣?”甘寧望着上游正不斷向自己接近的一叢叢火光,那正是黃祖戰船艦首的氣死風燈所發出的。依着甘寧的經驗,已是推算出了黃祖的首艦,已經開到了正常航速,不出意外的話,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充裕了。見身邊的牽招因爲自己翹首測算兩軍距離,竟然識趣的閉上了嘴,只是看着甘寧的側面。等出結論。這倒是讓甘寧有點意外,轉過頭來。開口對牽招說道。
“不錯!主公的確是這麼說的!讓我等在江面上聽從閣下的調遣!不過說實話某和兄弟們也當真是想見識見識錦帆甘寧的本事!”牽招倒是一點也不矯情,說起秦旭的軍令,絲毫沒有了剛剛對甘寧的冷嘲熱諷,只是話尾還是帶着幾分異味。
“我軍現在有兵員幾何?船隻幾艘?”甘寧算是看出來了。牽招也就是因爲前翻在自己這裡失掉了面子,想要從口頭上討回來些便宜罷了,要不然只需要加速行駛,不讓他甘寧有絲毫表現的機會,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而且還讓人說不出什麼來。至於什麼牽招想要陷害自己之類的猜測,甘寧倒是一點也沒有疑義,開玩笑,指望一個旱鴨子。而且還是曾經在自己眼前跳江,據說嚇丟了半條命的人,在江面上和自己耍心眼子?可不要讓甘寧太過高看牽招。因而見此時牽招一副聽候使喚悉聽尊便的樣子。甘寧索性也就不再客氣,問道。
“此番左軍師將軍臨行前,撥付了我軍吳郡水兵五百人,輔兵三百人,中型戰船十一艘,艨艟五艘一同前來。主公又命我先登營兩百人,會和之前被你這賊頭兒……咳咳。被你‘請’去的一百零三名弟兄,合計一千一百零四人。”看得出來,牽招來之前着實是下了一番功夫的,數據張口就來。
“唔,再加上某部這七百餘人,也不足兩千之數。而從蘇兄……蘇將軍處得來的消息,黃祖此番所帶兵士,少說也有兩千精銳以上!不知我軍船上,箭矢草蓆之類物資,尚存多少?”甘寧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個……”牽招雖然是真不懂水戰,但從甘寧話中也大概知曉了些水戰的必要因素,思量了片刻,說道:“左軍師將軍講這些兵船交到我營手上時,並沒有作任何交代,來的又急,因此具體的數字某不是很清楚,但之前某在船上巡查時,見過儲備這些軍資的船艙,俱是箭矢充足,這十一艘戰船之上,每船應該不下兩千支箭常備!”牽招凝眉思量了一會,給了甘寧一個數字,又接着說道:“不過這次某所帶來的兩百名弟兄,手中勁弩附帶了兩個基數,算來也是有兩千支箭矢。”
“太少了!而且弩矢裝填太慢,大江上用處不大!看來此番要頗費一番功夫了。”甘寧對響徹北地的殺器看來不太瞭解,見先登勁弩不過一臂長短,眼眸中的不在意,讓牽招只覺自己的得意算是擺給瞎子看了。
見牽招似乎又要說些不太中聽的話,對牽招儘管是在水戰上吃過“大虧”,卻仍舊是臨戰不懼的性子有些讚賞,甘寧還是耐住了性子打斷了牽招的話頭,臉色凝重的說道:“牽副統領莫要以爲是甘某故意刁難。這江上戰事與陸上不同,相比於個人的勇武,刀劍的精良,箭矢的作用和殺傷力纔是最大的保證。如若重視程度不夠的話,那在大江之上就只能作爲對方的活靶子,就算是再佔盡優勢,除非最終接弦而戰,否則勝負也孰難預料。只是如今黃祖可戰兵力幾乎兩倍於我等,而我等箭矢又僅僅每船兩千支,只能支撐一次拋射……”
“十艘船不就有兩萬支麼?呃……那你說該怎麼辦?”牽招脫口而出說道。不過一說完就知道自己的話有些想當然了。的確,十一艘戰船上存儲的箭矢足有兩萬兩千支之多,乍一聽上去,的確可以支持一場小規模的戰事了。可問題是,現在這是在大江上,這些船隻根本不可能將船體橫在江面之上,集中“火力”迎敵。就算是牽招並未接觸過水戰,也能想的出來,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簡直就和送死無異。只要劉表水軍撐過不過數裡、時間上也僅有不到一刻鐘的箭矢覆蓋,從中截斷的話,就足可以憑藉人數上的優勢和戰船的犀利,將自己等人包了餃子。
“怎麼辦?唔,不知牽副統領麾下這些兵士,若是接舷作戰的話,戰力還能留有幾何?”甘寧掃了一眼站在牽招身後,臉色不一而足皆是有些蒼白,明顯是在強忍着不適的先登營兵士,問道。
“當然是……咳……你什麼意思?”牽招其實很想讓甘寧這“水賊頭兒”見識見識曾經將天下精兵白馬義從擊潰的先登死士的風采。只是牽招自己也明白,郭嘉派出來的建康水軍兵士還好,至少大部分是江東人士,從小在水邊長大,不會暈船。而自己這三百名先登兵士,自上船開始,被這月黑風高浪急整的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暈船現象,雖然說直到現在爲止,還皆在友軍和錦帆賊衆面前,保持着良好的“軍容軍貌”,可着實也只能說是在強撐而已。這種狀態,別說是直面對上戰水戰經驗豐富的劉表水軍接舷而戰了,能在遠處保持先登勁弩的準頭,其實就已經很不錯了。因而儘管甘寧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是好說不太好聽的話說將出來,牽招是着實被實情“逼”的沒甚脾氣。
“呵!沒什麼意思!牽副統領不必多心!時間還來得及,還請牽副統領代爲溝通將臨近船隻上的箭矢歸集於甘某的幾艘小船之上,看我等錦帆衆此番向秦使君獻上一份薄禮!”甘寧一副沒有聽懂牽招話語意思的模樣,只是嘴角的勾起卻怎麼也掩飾不了揶揄之色,還故作親熱的攬了攬牽招的肩膀,笑着說道:“對了,還要勞煩牽副統領費心爲我等掠陣,放心,此番若有軍功,某家分你一半!也算是某家對前番的誤會,給你賠不是了!”
“你……這……賊頭兒!老子不用你分功!耍嘴皮子誰不會,有能耐耍起來給你牽招大爺看看!”牽招知道甘寧絕對是故意的。因爲甘寧的手搭着,用又拍又捏的方式來表示豪爽和“親近”的地方,正是上次的“誤會”被甘寧所傷之處。牽招下意識的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氣,可面上還不能讓身邊人看出來自己吃了“暗虧”,只能悶哼了一聲硬撐了下來。雖然知道甘寧說的是實情,陸戰上稱雄的先登營在水戰上,着實是個弱項,就算是加上郭嘉新募的這些江東水軍,同甘寧手下這些一直在大江上討生活的錦帆賊衆比起來,也的確是弱了不止一籌。牽招心裡清楚的很,可嘴上卻也是難輸陣,咬着牙說道。
“牽副統領,按照現在的速度,黃祖水軍怕是再有不到半個時辰,就會進入到對我等船隻的射程之內……”對牽招的牢騷,甘寧只輕笑一聲,好心提醒了猶自憤憤不平的牽招一句。然後看着一直在找自己“麻煩”的牽招雖然面色不渝,但還是快速去按照自己的吩咐去調撥軍需的背影。本是對此番被郭嘉和秦旭算計纔不得已將身投靠的甘寧,心裡突然有幾分覺得現在的選擇,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