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不幸言中了。
歷史上曹操能夠成功打下那麼大的版圖,和他敏銳的目光、暢通的消息渠道以及果斷的性格是分不開的。
幾乎是在秦旭建言呂布加快行軍速度,爭取早日到達青州治所臨淄的同時,曹操也得到手下密報的消息。
“這消息來的何其遲也!”老曹拿着手中的竹片,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
袁紹和公孫瓚吃錯了藥,連帶着咱老曹也跟着吃虧,若是這消息早來幾天,鬼才會白白將整個青州便宜了呂布。
青州啊,六郡三地,靠河臨海,田畝無數,又有數百萬人口,境內雖然有黃巾賊寇肆虐,但比之前的張角哥仨如何?那還不就是一盤菜麼!若是能收爲己用,那更是強軍之本!
可現在呢?除了得了呂布一箱子珠寶,什麼好處也沒有,還平白氣倒了自己兩個臂助。而損失的呢?不但在自家後院安置了一頭猛虎般的大敵,而且還傻了吧唧的歡送猛虎去吃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那盤菜來壯大。
這不是吃飽了撐得麼。
用劍砍爛了幾乎整個桌几之後,曹操才逐漸冷靜下來,下令傳司馬荀彧、祭酒戲志才、壽張令程昱前來議事。
“主公,何事如此氣惱?”說話的是荀彧,這個被曹操謂之“我之子房”的人物,看着僕從趴在地上收拾殘破的案几,荀彧問道。在他的印象中,曹操一向是胸有謀略大氣詼諧的,至少在兩人相處的這幾年中,再困難的事也沒有令曹操如此失態過。
“哈!讓文若見笑了!”曹操自嘲的笑笑,嘆了口氣,說道:“我發現我犯了個大錯誤,平白無故給自己將來樹了個大敵,此時卻束手無策!”
“主公說的可是呂布?”戲志才完全沒有了那日宴會上的頹廢之態,顯得清癯的臉龐蒼白中透出一絲不尋常的紅暈,劇烈咳嗽了幾聲,問道。
“戲先生可要保重身體,操還要仰仗你的智謀,這些小事,就不需要操心了。”曹操一臉的關懷,安撫了戲志才幾句,衝荀彧說道:“文若,當日我們預言袁紹和公孫瓚的矛盾會在青州迸發,才定計藉助呂布牽制公孫瓚和陶謙,吸引袁紹的視線;但現在公孫瓚和袁紹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袁紹佔據並冀二州,公孫瓚獨佔幽州和遼東一部,雙方實力大致持平,又都是兩面作戰,一時半會怕是顧及不到青兗二州了。”
“這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呂布那廝?”程昱悶聲悶氣的說道。程昱的性子本就剛烈無比,自那日被秦旭一頓好罵之後,讓程昱好幾日都沒有出門,看誰都像是在笑話自己。說來也是,被一個小了自己近兩輩的小子這般辱罵,奇恥大辱啊!不報此仇,估計他老程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來,有了這個心思,連帶着對呂布也沒有什麼好感。
“仲德所言正是操心中所想啊!”曹操同情的看了這個被自己徵辟不久的壽張令,行政能力沒的說,智計也是一流,只是這脾氣太爆,被一個小娃娃三兩句就氣成那樣,也不知該說可悲還是可惜。
“現在呂布軍行進到哪裡了?”曹操皺眉思量了片刻,突然開口問道。
“算日程的話,應該到了妙才將軍駐守的濮陽附近了。”荀彧隨口說道,卻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道:“主公莫不是想要……”
戲志才默不作聲,程昱似乎也知道了曹操話中的意思,臉上露出一絲狂喜之色,大聲道:“呂布在河北時惡了袁本初,被袁紹追殺;而我軍同袁紹分屬同盟!主公當日答應呂布借道,本就是權宜機變之策,目的不過是誘使呂布進入我軍腹地,聚衆而殺之,現在呂布那廝已然中計,主公趁機除了這個禍患?”
自從程昱開始說時,戲志才就一直皺着眉頭,看曹操似乎對程昱的這條獻計十分心動,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主公,現在我軍陳留有大軍三萬,濮陽妙才將軍麾下有大軍兩萬,留守東郡的曹純將軍亦有馬軍數千,步兵一萬,整整近七萬大軍!而呂布呢,雖然號稱兩萬大軍,但能戰兵士不過陷陣、驍騎、飛騎、神弓、近衛五營七千餘兵士而已,其餘皆是雜兵不足爲慮!若是主公能會同另外兩位將軍手中兵馬三面合擊,縱使呂布是虎插雙翼,十比一的情況下,也是難逃敗亡!望主公慎思!”
“唔?”曹操吸了一口氣,做出一副沉思狀,眼角的餘光卻是在看着荀彧和戲志才的表情。
荀彧還好,雖然淡淡的皺着眉頭,卻仍舊不失風雅,像是不太贊同程昱的這番話,只是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來阻止呂布進入青州爲曹軍造成更大的威脅,只在那垂目盤算,並未搭腔。
而戲志才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先是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看着程昱,翻了個白眼,又重重的嘆了幾口氣,搖着頭瞥向一臉激憤的程昱。
戲志才的這番作態,看的程昱雲裡霧裡一頭霧水,但程昱新進入曹操的謀士圈子,知道戲志才極得曹操信賴,才強忍着心中的彆扭,問道:“戲先生似乎不太同意程某所言,敢問有何高論可以解主公之憂?”
“唉!”戲志才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對曹操說道:“主公觀那秦旭如何?”
曹操一時間沒有明白戲志才怎麼這個時候岔開了話題,說起了讓程昱痛恨萬分的娃娃主簿,但戲志才一向言出有物,曹操看了一眼被這個名字氣的紅了眼睛的程昱,對戲志才說道:“前日戲先生同文若還說過,你等的故友郭嘉,才能勝卻這秦小子百倍,已經派人前去打探郭嘉行蹤,今日緣何又提起這秦旭來?”
“若是單單隻論呂布,雖有虓虎之勇,不過是一時之雄,仲德先生之計策或許能夠湊效,不過……”戲志才冷笑一聲,道:“若是那秦旭在旁,得知此消息之後,你猜他會如何建言呂布?”
“不過一個孺子,戲先生太過高看了他吧?”程昱聽到戲志才言語中有誇讚秦旭之意,冷冷的說道:“且不論他們孤軍深入,能不能得到這個消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就不信那小子能在主公十倍於他的大軍圍擊之下,還能有什麼妙計全身而退,單憑他那嘴皮子麼?哈哈!哈……”
程昱一番話說完,見無論曹操戲志才,甚至荀彧都沒有附和的意思,頗覺尷尬的收起了乾笑,對曹操說道:“主公,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是被那呂布成功入主青州,我軍可就陷入被動了。”
“文若,你怎麼看?”曹操似乎被程昱的話說動了心思,但戲志才的話也頗有道理,那天秦旭的表現確實不凡,無論是臨機應變還是博學多識,都令曹操深恨怎麼投了呂布。
“主公,仲德先生之語確實有些道理,若主公只爲解決一時之患,可行此計。但是……”荀彧咂了咂嘴,隱晦的衝戲志才使了個眼色,說道:“不管是三路夾擊還是其他辦法,從陳留到濮陽快馬也要三日,而到東郡最少也需五日,而陳留三萬大軍的兵員調動、部署策略也需要兩日,等到時機成熟,恐怕很難趕上呂布大軍的行軍啊。”
“那就一邊快馬通知夏侯淵、曹純兩位將軍調兵遣將,一邊密令散佈呂布軍帶有衆多金銀糧草的消息給沿途賊寇,如此,可以暫時拖慢呂布軍的行軍!如果順利的話,恐怕主公的三路大軍,不是去圍剿呂布,而是去剿滅久藏不出的賊寇,順便接受呂布的軍資!”程昱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不愧是急眼了連人肉都敢拿來當軍糧的狠人,竟然爲了消滅呂布軍,不惜使用“驅狼吞虎”的資敵之策。
“讓我再好好想想!”聽了程昱的計策,曹操眼中喜色一閃而過,但看到荀彧和戲志才的臉上寫滿了不滿,曹操也不好當即答應下來,寒了兩位心腹謀士的心,當下衝程昱使了個眼色,曹操佯作疲憊的下了逐客令。
“文若,你怎麼不勸勸主公!這樣的毒計,飲鴆止渴而已,倘若流傳出去,縱使擊潰了呂布,對主公的名聲和兗州日後的治理也有極壞的影響,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程仲德這是要瘋啊!”荀彧和戲志才稱退之後,戲志才一臉埋怨的對苦笑不已的荀彧抱怨道。
“程仲德被那個叫秦旭的娃娃在滿軍文武面前那般羞辱,方寸大亂也是人之常態,戲兄還是莫要與他計較了,我觀主公似乎對此計十分上心,你我還是莫要徒費心機,最終惹得主公不快。”荀彧一臉苦澀的說道:“至於州民之治,你我多在這上面想想辦法,也能讓小民少收些戰亂之苦,倘若此計真被人識破,也能少些罵聲。”
“既如此,文若且去治你的州務,我自去飲酒!”戲志才臉色愈發蒼白,病態的紅暈也愈發紅豔,微咳了幾聲,冷笑一聲,說道:“也不知道我等的書信,有沒有送到奉孝那浪子手中,若是奉孝在此,定有妙計使得程昱不必出次惡毒下作的手段。”
“奉孝……”荀彧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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