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爲證,生死相依
“放繩子,我要下去。”
第一天站在火山口的時候,我就有過要跳下去的衝動現在已經深入它的腹地,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張昕宇,你別亂來!”對講機裡,是樑紅焦急的聲音。
下面的100多米,是帶着一段負角度的垂直巖壁,比我之前下降的近300米都要險峻,也更具誘惑,我要跟馬魯姆火山進行更親密的接觸。
樑紅在勸,天快黑了,風越來越急,酸雨越來越濃;五個多小時了,你的體力也扛不住。
被熔岩湖的壯麗蠱惑得不行的我,此時心裡也在激烈鬥爭千辛萬苦到了這一步,不繼續實在不甘心。可樑紅說的也是事實實在太危險。掙扎了一會兒,腦子裡另外一個張昕宇跳了出來你來這兒幹嗎來了?萬里長征最後一步,還帶猶豫的啊?
跳動着的馬魯姆火山,在我眼前魅惑地舞動,彷彿伸出一隻無形的手,在邀請着我。
“你贏了。”我對着烈焰精靈說,然後告訴上面,下次再來今天就到這兒了,我準備上去。
不是我認了,而是因爲突然感到一陣窒息。防毒面具在酸雨中浸泡時間太長,有點兒失效,一陣酸霧上涌,感覺全世界的氧氣都被抽光了。我必須得上去。我們是來感受火山的是來嘗試挑戰極限的,絕不玩命。
“樑紅,我的命就交給你了。上升器你來控制,把我拉上去。”
這事兒只能是樑紅,因爲它需要默契。如果拉快了,我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被卡在巖壁上,再不停地扯,我就會被撕了。煙霧太濃,她根本看不清我的位置,對講機之外,還要她憑感覺。心有
靈犀,交命沒有問題。
“魏凱,你和曾喬的護照在酒店我和老張房間的抽屜裡。如果一會兒老張發生意外,我也不走了,跳下去陪他。”
“你說什麼呢?不可能,能想到的危險我們都能迴避掉!你別有的沒的想那些事兒。”
“咱們既然一起來了,是一條繩上的人,怎麼可能把一個人擱下。真出事了我下去揹他上來。咱們一起來的,就必須一起走!”
對講機裡,是上面樑紅和魏凱、曾喬的聲音。聽到這些,我有些凝噎,心裡陣陣難受。我和樑紅早就是一個人了,這種感情不需要山盟海誓。她那幾句話,讓我更加堅信,我願意把生命交給這個女人。
魏凱和曾喬,也是跟我一路大風大浪走過來的哥們兒。信任隊友,託付生命,這是我們幾個男人心照不宣的信條。
生死相依,就是我們幾個人之間的關係,也是我們走出來的收穫。
老天始終在眷顧着我們,我成功地上來了。他們三個如釋重負地放下手裡的繩子、工具,說:老張,命你還是自己揣着保管吧,你太重了。
下潛成功之後,返回時我把命交到愛人樑紅手中。
升到地面“勝利會師”,握手,都是生死兄弟!
着陸之後,沒有什麼載歌載舞,慶祝我張昕宇成爲第一個下降到馬魯姆火山裡的中國人,世界上第二個征服它的人,只是一個簡單的擊掌相慶。我們是一個團隊,沒有他們,我什麼事兒也不會成。
天快黑了,趕緊收拾東西回營地。太累,我快垮了。
末了,曾喬還給我來了一驚嚇。他捏着一段保險繩給我看,已經被巖壁磨損得只剩一發
相牽。還有那些金屬的繩套、鎖釦,都已經被酸雨腐蝕得變形了,零件搖搖欲墜。我那會兒要真蠻着繼續下降,可能真就跟馬魯姆火山零距離接觸,並終生相伴了。
刨出來所有剩餘的物資,鼓搗了一頓大餐,犒勞自己。這會兒待在營地裡,再回想在火山上的這些天,以及剛纔身在火山錐裡的時間,不容易,確實不容易。
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沒剩多少好的了,暫時埋掉的生活垃圾也全挖了出來,打包帶下山。讓火山恢復原樣,不能破壞大自然。我們只能帶走照片和經歷的回憶,以後可以隨時想隨時“提款”。
直升機早上七點來接我們下山。颱風很準時,如約攜陣雨來襲。
水霧氤氳中,只能遠遠聽見直升機的轟鳴,卻看不見真身。我開過直升機,感覺不妙,想起了在這片區域墜機的菲利普。這種天氣情況,降落確實困難。
最後,直升機在雲霧中盤旋了半天,聲音就走遠了。
給那個霸氣的老闆打電話,他說再派飛機來試一次。重複的故事,我們又聽了一遍飛機響,就是沒見着飛機。降落不了,把我們撂在火山上了。那老闆說我們有兩個選擇:再住一天,明天再試一次;走下去。
帳篷全毀了,供給也用光,根本沒法再留。走下去,我們這還有幾百公斤的設備和垃圾,也不現實。怎麼辦?餓着肚子、吹着颱風、淋着酸雨,再陪“馬魯姆先生”一天?
我們幾個正犯愁的時候,喬伊斯說:“我帶你們走下去吧我讓部落裡的人上來幫你們搬行李。”這不是一個嚮導的義務但是他對我們仗義出手了。上一回,他的父親還帶着族人圍堵過新西蘭探險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