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玻璃照在一個小小身板上。一件球衣,有時候可以有太多信息,太多故事,書生方正把舊的球衣‘交’給了杜昔,而更幼小的鼕鼕卻穿起了一件新球衣。
黃小婷細心地幫冬冬整理着這件‘迷’你中國隊17號,指尖‘摸’過球衣背面那個“DU”字拼音時,禁不住有點擔心,也許是爲了自我安慰,黃小婷問鼕鼕:“小冬,你爸爸很厲害對不對?”
5歲的鼕鼕已經開始有點主見和叛逆,和黃小婷越來越熟稔以後,鼕鼕今天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機械般用細嫩聲音回答:“我爸爸當然是最‘棒’的!”而是撅起小嘴,抱怨道:“杜昔這傢伙好久沒來陪我啦!就知道踢球,不理鼕鼕,今天他肯定輸球!”
“喂,喂,喂,烏鴉嘴!”從酒店大堂辦完手續的方正衝了過來,拉着鼕鼕小手就放在旅客等候區的紅木桌子上:“touch-wood,touch-wood!”
鼕鼕睜着水汪汪大眼睛,不爽地看着方正,故意大聲頂撞:“杜昔就是要輸球!”
離杜昔後援團三人不遠,一個賊兮兮的男子悄悄對着鼕鼕和黃小婷拍用半藏在袖子裡的手機拍照……
烏茲別克斯坦?杜昔捏着手裡一疊的資料,靠在國家隊大巴座位椅背上。以中國隊球員具體感受來說,小組出線並不能讓人鬆一口氣,來到悉尼並沒有時間慢慢準備,八強與烏茲別克斯坦一戰匆匆就到。
中國隊內部盡力淡化着吳麟缺陣影響,繼續封鎖所有外界新聞,並一再提醒着所有人要變壓力爲動力。但是,一些若有若無的負面情緒多少還是有的,這幾天在備戰烏茲別克斯坦的訓練中,大家完成防守項目就是比進攻項目完成度高很多,球,沒有球員在這種時候會不想踢,但心裡深處的想法,卻很難控制。
吳麟的離開,帶走了中國隊歷來本就不具有的一些自信。
杜昔手中的資料正是希丁克對中國隊的新安排,以前因爲有吳麟這個支點,杜昔基本是被放在拖後組織中場位置上,但失去吳麟後,國家隊攻擊力大打折扣。希丁克只好採用了和‘色’格拉布魯日主帥加扎差不多的使用杜昔辦法,4-4-1-1,一個前鋒後面擺杜昔,再用四個中場圍住他。
中國隊打烏茲別克斯坦,依然是走跑動,衝擊的道路。
只是這場球,杜昔要先發。
此刻杜昔身邊坐着的,不是隊友,而是爲了保護杜昔這個失去吳麟後的頭號“熊貓”,特別安排的隊醫----林湯米。
林湯米偷瞧着認真複習着滾瓜爛熟資料的杜昔,這場對烏茲別克斯坦大賽前,局外人林湯米更能清晰感受到中國球員們壓抑不住的緊張。
中國隊還能走多遠?是不是三個小時後,這場澳大利亞旅途就可以結束了?自己甚至可以在澳洲偷偷聯繫下家人,約着大家過來吹吹海風渡假半個月?林湯米心裡盤算着,但嘴上還是專業地叮囑着杜昔:“杜昔,從理論上說,你身體還與沙特一戰後還沒有完全恢復,這場球最理想是你只打一半,不然的話,亞洲盃你可能堅持不完。”
“噢,”杜昔理都懶得理假洋鬼子的廢話,繼續理着自己思路,全力準備着,淘汰賽裡有個‘毛’留力空間?從現在開始,中國隊幾乎就是空手在懸崖邊走着,一不小心,沒了吳麟這根救命繩索的中國隊連帶杜昔就會失足掉下去。
烏茲別克斯坦總還是有點分量,雖說離前蘇聯時期越遠,理論上烏茲別克斯坦足球就會漸漸沒落,但人家足球人口基礎還是不錯的。儘管沒有了蓋因裡希、沙斯基赫等老將,但這屆亞洲盃老對手還是從西亞包圍圈裡小組賽出了線。
說起烏茲別克斯坦,這支中亞球隊和中國隊特別有緣分。在這一屆以前,烏茲別克斯坦和中國隊光分在亞洲盃同一小組就有三次。
而讓中國球‘迷’記憶最深的兩場國家隊與烏茲別克斯坦比賽,莫過於2007年亞洲盃小組賽最後一輪被烏茲別克斯坦揍了個3比0,以及某年亞運會決賽----中國隊一個2比4被烏茲別克斯坦痛揍,失去了唯一一次當個“亞洲冠軍”的安慰獎機會。
大巴車在澳洲嬌‘豔’陽光下駛入樹木均勻栽種的樹林中,杜昔把一腦袋的烏茲別克斯坦在腦海中填壓了一下,看着窗外嘆道:“喲?這悉尼球場修在公園裡哪?澳大利亞人地方真寬敞!”
“這裡叫奧林匹克公園,”林湯米指指路邊的英文路牌,順口給杜昔解釋。
“聽起來很熟,”杜昔喃喃唸了句,開始自我心理暗示:尼瑪和綠黑訓練場一個名字?意思就是這裡是老子的地盤?
但這句話,杜昔沒說出口。
高大上的澳紐體育場出現在中國隊隊員們眼簾,大家都忍不住探頭看了看,白‘色’球場外早已螞蟻羣一樣流動着行人,而很“悉尼”的橢圓球場看起來蔚爲壯觀。
國家隊大巴很快開入球場內部停車場,從下車,到更衣室調整,15分鐘之後,中國隊球員們就來到了球場內部熱身。
澳紐體育場可以坐8萬4千人,曾經多次舉辦橄欖球大型比賽,現在離球賽開始還有半小時,但巨大的看臺已經坐了差不多一半。
杜昔走到球場中剛第一腳碰到足球,場邊就響起尖叫和一大片掌聲。杜昔環視了一下兩頭略矮,兩側如海‘浪’般捲起的球場,今天氣氛不錯,看臺上“風雨同行”,“最強中國隊”之類的標語也很多,現在是下午,悉尼天空一片晴朗,頭頂是萬里無雲。
今天是個好日子嗎?
杜昔一邊活絡這身體,一邊眼睛在看臺搜尋着,吳麟和回國治療的張老現在都在電視機前嗎?小婷和鼕鼕又在看臺哪裡呢?
而方正也正看着老子吧?書生的那件球衣現在就在杜昔更衣室隨身包裡,杜昔感受着場內外無數的期待,朋友、家人、看臺上萬的中國球‘迷’……
今天踢烏茲別克斯坦究竟會怎樣呢?是好運還是厄運?杜昔正努力剋制着思緒,忽然一陣空中的自然之力拉拽起了杜昔球衣,揚起了他的頭髮。
起風了。
“大家快回更衣室,緊急佈置!”翻譯在場邊叫道。
中國隊隊員們都一路小跑着來到更衣室,現在整個國家隊都分秒必爭,希丁克拉着翻譯,嘴上機關槍一樣緊急說個不停。
“根據悉尼這裡有關人士提示,現在球場起了風,風勢還不小,據資料,這裡起風后不容易停,所以我們臨時作出在大風氣候裡作戰的比賽調整。”
“我們由從兩邊快速直傳,改爲走地面的快速地滾球,並且傳球球員之間距離不要太大,盡力減小風阻帶來的影響。”
“還有,杜昔你要更多自己盤帶,自主‘性’更強一些,放開自己,今天你自己多做決定。”
神馬意思?杜昔聽得臉上都扭曲了,這話----?杜昔瞧了瞧希丁克,你老是叫我在場上愛怎麼幹就怎麼幹?
希丁克看向杜昔,攤攤手,嘴裡吐出一個杜昔還算懂的單詞,
“free”
不久以後,杜昔隨着中國隊今天先發11人上場列隊,來到寬敞的球場裡聽着數萬球‘迷’的歡呼,手按住‘胸’口唱完國歌,與高大的烏茲別克斯坦球員們握手。
然而這一切都沒能分散杜昔的注意力,一到球場上,風更大了,現在風正好是由右側球‘門’往左側球‘門’那邊吹,這意味着,有一支倒黴球隊要打逆風球。杜昔看向走向裁判挑邊的鄭智,有時候命運是如此逗笑,今天比任何東西都更重要的----是鄭智這傢伙的手氣。
風太大了,“逆風球”難踢得很。
裁判拿着硬幣,跟鄭智和烏茲別克斯坦隊長溝通着,此時兩隊球員也都緊張地盯着這邊忘記了熱身,這場球的開場一猜,完全動人心絃。
裁判嘰裡呱啦又反覆說了一通後,在所有球員火熱的目光下,把硬幣往上一拋,
澳大利亞陽光下,空中的硬幣不停翻轉着,閃爍着刺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