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默了許久,久到李澤都錯認爲對方掛斷了的時候,才重新聽到對面的聲音。
“……爲什麼找我?”
“因爲我現在的經紀人不相信我。”李澤如實回答道。
“什麼意思?”
“我的夢想,是希望成爲世界上最出色的球員,直到我退役。”李澤平靜地說道,“現在,我從巔峰的位置上跌了下來,所以我不想繼續留在國米了。”
“我要重新開始。”李澤對雷蒙說,更像是對自己說,“我需要我的經紀人完全信任我,我希望他全心全力,讓我重新回到我想要回去的那個位置,而不是敷衍了事。”
“門德斯不行,因爲在他眼裡,我已經不是最出色的那一個了。”
“……我爲什麼要答應你?”電話那邊的聲音逐漸歇斯底里,“難道只有在這種時候,你纔會想起我嗎?我就是爲了你才活着的嗎?”
“你不是也有夢想嗎?”李澤問道,“我記得,你希望自己培養出一個最出色的球員。”
“……”
“據我所知,這些年你一直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不如說,現在除了我,誰能幫你實現這個夢想?”李澤疑惑地問道。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你就是個冷漠無情的機器人,難道在你看來,我也是一個冷漠無情的機器嗎?你覺得發生了那種事情,我還會去幫你嗎?”
“那麼答案呢?”李澤問道。
“……你想要去哪?”
“我還以爲你會拒絕。”
“我是爲了我自己,爲什麼我都這個年齡了,我還是放不下那苟屁一樣的夢想?!”
或許那對你而言已經不是夢想,而是一種執念了。
“我沒想好。”李澤如實回答道。
“什麼?”那邊傳來了愕然的聲音,“你什麼都沒想好,就說要離開?”
“確認我適合什麼樣的球隊,是經紀人的工作吧?”李澤反問道,“這應該是你的工作。”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這些年你都沒有變過嗎?”
“變了,變了很多。”李澤搖搖頭,“否則,我不會在國米留到現在。”
他是傑拉德的人迷,他攤牌了。
所謂偶像,就是學習的目標,而衆所周知,傑拉德是忠誠的代表人物之一。
李澤不是沒想過離開國米,不如說想過很多次。
但每一次,想到那身穿紅色8號的身影,他總是會猶豫,在猶豫中錯失時機。
一轉眼,那麼多年都過去了,他成爲了國米的象徵,就像是他的偶像一樣。
李澤卻不高興,完全沒有感覺到高興。
這樣的生活他並不喜歡,不如說很壓抑。
這些年,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開始對一些事情委曲求全了。
他爲什麼要這麼努力,成爲這世界上最出色的球員?
心中不願意承認的是,他或許也是內馬爾的球迷。
不是因爲他的球技,而是因爲他的作風。
他總是那樣肆無忌憚,做出了很多瀟灑的事情。
李澤在跟着所有人罵他的時候,心中也在暗暗憧憬他的瀟灑。
他可以成爲叛徒,可以假摔,可以使用各種戲耍對手的花活,可以不被任何人喜歡。
但是,巴黎球迷想要原諒他,巴薩球迷想要重新接納他。
他是那麼強大,強大又給他帶來自由。
就好比曾經的童年,他對學習不算沒有天賦,卻也深惡痛絕。
踢足球的時候,就是他唯一感受到快樂的時候。
當身邊的同學、朋友一個個開始不喜歡踢足球,或是因爲國家隊的弱小,或是因爲場地和人數的限制,或是因爲家長老師學業的壓力,他們都慢慢離開了足球。
只有他一個,還留在綠茵場上。
就算別人都離開了,轉而愛上了籃球或是其他的什麼,他還是沒有變。
最痛苦的是,他在踢足球方面的天賦也一般,連職業足球都踢不了。
當他試着和老爸傳達自己的夢想時,說着說着就吵了起來,吵着吵着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不準在華國踢足球!”
他曾經是痛恨的,後來又理解了。
國家隊不值得寄託,他就把自己的夢想寄託在了歐洲。
明面上喜歡傑拉德,或許是因爲那種殘缺的偉大。
暗地裡喜歡內馬爾,肯定是因爲那種肆意的自由。
兩世加起來,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
名爲“傑拉德”的那張面具帶久了,他都忘了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了。
或許,正是因爲傑拉德和他是截然相反的人,所以他才這麼崇敬他。
但他的路,不是自己的路。
這張面具,到了該摘下的時候了。
“我的合同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去和他們談。”李澤說道,像是老闆在給自己的下屬佈置任務,“能早離開就離開,底線是他們要的轉會費不能太高,我想去一支不那麼強的球隊。”
“是利物浦嗎?”雷蒙那邊傳來似是譏笑的聲音,“你似乎是他們的球迷。”
“也可以是其他球隊。”李澤回答道,“重點在於,戰術風格適合我。”
“那利物浦就不適合你了,他們現在是瘋狗流。”雷蒙似是遺憾似是嘲諷。
“你都去了解一下,不是巴塞羅那和皇馬,去哪裡都無所謂。”
“我們還沒有籤合同呢,你把這些都告訴我,真不怕我說出去?”
“有什麼值得隱瞞的?”李澤嗤笑道,“我都打算這麼做了,就不怕和球迷撕破臉,倒是你,把這些說出去了,你的夢想還能找誰實現?”
“嘖!”
“國米不會輕鬆放我離開的,你有很多時間去搞清楚其他球隊的情況。”李澤叮囑道,“但也別太慢了。”
“沒問題,我會先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
兩人又聊了一些細節之後,雷蒙總算是掛了電話。
“歐洲的天要變了。”雷蒙走進房門,無視了還在等他吃飯的妻子兒女,直接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爸你不吃飯了嗎?”
“不吃了!”
“不吃怎麼……”
雷蒙的妻子拉住了他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