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暗無天日,路燈歪扭七八,燈光一閃一閃,根本看不見路況。
卜麥降低車速打開車燈,兩人在城外的路上進來已經繞了五六圈。
張不大扒着車窗有些鬧心,可是忍着不說,生怕破壞卜麥心裡的算盤。
殊不知卜麥並沒有新的打算,是真的一心一意在尋找開業的酒吧!
寒潮來襲,生意慘淡,大多的商鋪都關門封店,見不到人影,極少數的大型公司,派出汽車接回員工才勉強能正常營業。
偌大的城市,看到的只有微光燭影,人們蜷縮在家中啃着老硬的麪包,喝着冰冷不太新鮮的牛奶,彷彿看不到活着的勁頭。
繞了一圈又一圈,張不大雙臂環胸不再好奇般的瞅着外面,抖了抖腿,沒好氣道:“幹嘛呢幹嘛呢?咱們來城裡就是爲了遛彎?”
“我卜麥是那麼無聊的人嗎?找到了,在這呢,藏的挺深呀!”
卜麥指着混亂的車窗外,一個銘牌碎裂,燈光昏暗的酒吧呈現在二人眼前。
建築位置奇特,不在街面,不包繞羣樓,反而有些挑釁韻味的建在了警署對面。
這家酒吧口碑很好,許多年來從未發生過爭端鬥毆,黑幫出沒等情況,相比警署起了一定的作用。
卜麥正要調頭,一輛小型卡車呼嘯而過,直接逼停了卜麥的老式轎車。
見卡車跑出很遠,張不大才搖下車窗,咒罵幾句,“開那麼快,看不見人,是瞎子嗎?你要敢回頭,我打死你丫的。”
猛然張不大縮回腦袋,那輛車真的停在不遠處,後面的尾燈亮着紅光。
卜麥搖搖頭,沒有在意,開車徑直前往酒吧。
離開自家莊園,張不大的肚子再沒有咕嚕咕嚕響個不停,難道出門就能減緩?
卜麥招招手,張不大緊跟上去,二人費力的拉開被風猛吹的大門,似乎抱着人力勝天的心態,張不大驟然發力扯開了被大風無形之手按住的門。
進入酒吧,裡面的人沒有因爲有人到來感到驚奇,看都沒看一眼,反倒是張不大,張着嘴有些傻眼,酒吧外面沒有人,裡面還真是別有洞天,人真特麼多!
寒潮來臨,上流人士或者平民自然忙得不可開交,沒辦法出門逃到酒吧喝上一杯。
爲此街頭上的小混混成了酒吧唯一的顧客,自然是寒潮期間酒吧的救世主大恩人,所以也就沒有太大的成見。
這家口碑極好的酒吧自然也沒有理由拒絕平日裡不太待見的這些人。
卜麥沒來過,但是卻聽阿福描述這家酒店外表華麗炫酷,內部卻十分安靜從不喧譁。
可能是來客不同,環境也就隨着改變,進門的感覺是亂哄哄的,什麼都聽不清,哪裡都吵鬧。
卜麥挑了很久,找到了最遠處的對座,那裡相對來說還可以接受,沒有人騷擾,也很難被小混混盯上,“去那兒!”
“哪兒?”場內嘈雜,張不大看着卜麥遠去,大喊着:“哪兒啊?”
兩人剛剛入座,一個女服務生邁着嬌小步伐羞答答的走來,聲音極小,在酒吧內只能看到口罩內的嘴型聽不到聲音。
卜麥示意她離近點,服務生猶豫一會,還是彎腰說道:“兩位先生需要什麼?”
卜麥看着她,眼神畏怯,面孔倒是有些熟悉,於是用中文問道:“俄語說的不錯,你是華僑?還是華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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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家鄉話的服務生不知觸動了哪根心絃,雙眼立刻紅潤起來,但是擦淚幅度不大。
卜麥遞過一張紙巾。
“我......”服務生一瞬間臉色陰沉,逃避了話題,繼續用俄語問道:“先生你們想喝點什麼,我去拿!”
不說就不說吧,卜麥也不關心,只是覺得她戴着口罩,看眼眸像極了腦海中的某個人,揮揮手,指尖夾着一張盧布,“兩杯加式威士忌,謝謝!”
服務員接過小費,鞠躬謝過,看了看四下無人,塞進衣服內兜,匆忙離去。
張不大湊近卜麥,小聲唏噓,“這服務員鬼鬼祟祟的,服務費不都是自己收走嗎?她至於藏起來嗎?難不成有人欺負她啊!”
卜麥搖搖頭,人與人的處事方式不同,何況怎麼處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小費給了就不歸他管,至於小費能不能留在那個女人手裡與他更無關。
過了一會,服務員端着兩杯酒送到二人面前,眼神逃避,不願意讓人看到。
卜麥拿起一杯酒,餘光見到女孩的臉上有一塊紅腫,應是剛剛被人打了。
衣衫不整,服侍敞開,應該是被人扯開拿走了小費。
不願正視顧客,說明在哭在流淚。
卜麥嘆口氣,世間疾苦幾分多?
人們都有各自說不出口的難處,難不成他都要管?
可是這麼多年抱打不平,卜麥已經習以爲常,能管就管了,能幫的他肯定幫。
“坐下,陪我喝酒!”
此話一出,張不大一口噴出還未下肚的酒水,“我靠,你有這癖好?”
卜麥沒理會,只是看着棕黃色的酒,淡淡谷香飄出杯沿。
女人遲疑了一剎那,語氣透露着害怕擔憂,“不不......先生,我還有事”。
“怎麼?你們酒吧不提供陪酒的服務生?”
“我去給您找!”
“就要你,事後,小費翻倍!”卜麥抿下一口威士忌。
見到女人還在猶豫,張不大看不下去,他來來回回酒吧不下百遍。
知道顧客給出小費也是很多,現在翻倍更是鉅額,這都不給面子的嗎?
這家酒吧的服務差到了極點,卜麥搖搖手讓他別衝動,緩緩道:“四倍!”
服務生嘴裡似在嘟囔什麼,戴着口罩,看不清嘴型說的是俄語還是中文,一咬牙坐在了對面。
卜麥斜身一笑,看來服務生還是很保守的人,不坐在身邊討好顧客爭取消費再次翻倍反而坐在了對面,顯得規規矩矩,束縛自由。
歐洲,西方人們注重服務行業,尤其是服務員等工資底薪低下,靠的就是收取小費來生存。
不管是華僑華裔,既然來到這裡爲他們服務工作,那麼就說明工作者的目的就是賺錢養活自己,沒理由放着一比消費不收,裝出孤高自傲極不情願吶。
雖然卜麥讓其他服務生端來了一盤新酒,但是她沒敢碰一杯。
老實的坐在原地,倒是有些坐立不安,來過的其餘服務生都是本地人,只有她面孔特殊。
個子比當地人的人高馬大,矮了不少,顯得小巧可愛還有點古靈精怪的。
“怎麼不喝?”
“捱打!”服務生憋了半天,吞吐着蹦出兩個字。
“剛纔有人打你?”卜麥輕描淡寫的問道。
“嗯。”
“爲什麼?”
女孩臉色抽動,泫然欲泣,咬着嘴脣纔沒讓自己哭出來。
卜麥翹着腿問:“就因爲你是華人?”
“我......”
正說着,走來一個彪形大漢,光着膀子,一身酒氣,手裡還拎着沒喝完的酒瓶子。
二話不說上前就要拎起在他面前軟弱無力的女孩,另一隻手已經放下酒瓶要揮出巴掌。
女孩竭力不讓自己被拉起,蜷縮着腦袋,拼命找地方做掩護。
張不大慌了神,以往在酒吧和同學喝酒沒見過服務員會因爲陪酒捱打的呀,這人明顯勢利眼,對面不是還坐着一個女服務生嗎?怎麼不去打她啊!
巴掌快要落下,女孩顯然絕望的不再掙扎,突然傳來對面男子的淡淡的聲音,“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