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12月24日,都是春城最漂亮的時候,比春節還要漂亮。
所有的燈都開了,每一棟摩天大樓都在飄滿雪花的天空裡閃閃發光。滿街的車都開得很慢,因爲總是有戴着紅白聖誕帽的外國小孩,嘰嘰喳喳地在大街上亂跑。但是每一個司機都笑得很開心,他們還會搖下窗戶,逗一逗可愛的小孩子。
抱玉走在大街上,雙手環抱,沒有伸手攔出租車,也沒有停在公交站牌下。她只是安靜地走着。
hermes的店裡放起了音樂,是美好的聖誕歌曲,一個溫柔的男聲在唱着頌揚聖誕和愛情的旋律,鋼琴和蘇格蘭風笛的伴奏。
軟綿綿的積雪,把整個街道裝點得像是隨時會有聖誕老人駕着雪橇從裡面跑出來,然後一路撒下各種禮物盒子一樣。
她自顧自往前走着,並不知道傅雲起正站在那家餐廳門外看着她。身後,那輛旗艦版的賓利mulliner728正緩緩朝他駛過來。
他的那身gucci西裝讓他顯得更加修長,他手上那個提包是lv櫥窗裡的新款非賣品。他面無表情地看向走遠的她,也沒有說話,像一個正站在街邊等待被鏡頭捕捉的外國模特。冷漠的神情和像是黑夜般漆黑的頭髮將他裝點得像一個精緻的機器假人。
司機下車伸手恭敬地幫傅雲起打開車門,傅雲起轉身進了後座。
窗戶玻璃緩慢地搖上去,傅雲起那張完美的側臉消失在玻璃的倒影背後。
路燈昏黃的燈光籠罩在每個人的臉上,頭頂飄落的雪花,像是精美的白金別針一樣鑲嵌在他們的身上。
傅雲起的車很快駛來,經過抱玉身邊的時候,他故意讓司機放慢速度,在她身邊緩緩行駛着。
他見過很多年輕的女孩子,畫着精緻的妝容,一邊踩着高跟鞋飛快趕路一邊用英文講電話,轉身消失在任意一家沿路的高檔寫字樓裡。
還有更多年輕的女孩子,她們素面朝天,踩着球鞋,穿着青春活潑的衣服挽着身邊的年輕男士幸福地微笑着。
而眼前的周抱玉,她顯然不屬於以上任何一種。
“老闆,要不要停下車讓這位小姐上來?我看您一直在看……”司機忍不住看着前視鏡問。
“你加檔吧。”傅雲起說。
司機乾脆回過頭來問,“老闆去哪兒?”
傅雲起平靜的說:“你先加檔。”
當抱玉的身影消失在車窗的背後,傅雲起把頭仰靠在座位上,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竟真的讓車從她身邊目不斜視地開了過去。
人都說男人有兩個靈魂,一個是獨攬羣山的王者,用來白天和敵人廝殺;一個是脆弱的嬰孩,用來深夜在角落裡無聲宣泄。但是傅雲起,只有一個靈魂,天大的事情只能讓他分心,變成午夜賓利車裡的半分鐘走神。
周抱玉僵硬着身體,看着他不動聲色地把車窗搖起來,然後消失在車窗玻璃的背後,黑色玻璃上倒映出頭髮凌亂的自己。
晚飯還沒有吃,而每一間餐廳都擠滿了客人,暖洋洋的暖氣從窗口蔓延到街上。很多情侶都在街上手牽着手,像是要慢慢地走着看細水長流。無論是穿着牛仔褲羽絨服的學生,還是穿着品牌服裝的人們,都在歡樂的街上漫步,整個城市想被撒了金粉一樣發光。
聖誕的鐘聲在遠處響起來,飄蕩在浩浩蕩蕩的江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