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臥室裡,兩具頎長的身軀相互依偎着靠在牀上,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兒,卻顯得那般的癡纏……
景瀝淵穿着簡單的家居服就那麼仰靠着牀背,衣衫敞開可以看見裡面紋理分明的肌肉,細膩而雄壯,修長的雙腿筆直的伸着,一雙白皙的腿就那麼糾纏着,窗外的景色一點點接近正午最繁盛的時期,只是那已經進入深秋的天氣怎麼可能還擁有夏日的溫暖?
鳳眸微微眯着,景瀝淵轉頭看着窗外,微風過後,滿滿都是淒涼的味道。
趴在景瀝淵的胸膛,殷笑笑嘴角的血液已經乾涸,一頭捲髮散落在牀邊癡纏着他的手臂久久不願鬆開,擡眸望進的便是那一雙滿是哀傷與落寞的雙眸……
微微抿着自己的脣,殷笑笑沒有說話,只是讓自己靠得景瀝淵越發緊了一些,安靜的聽着他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努力的讓自己安定下來,也讓他安定下來。
她不是不懂,也不是無知,只是真的無法做出那樣轉身離開的行爲。
精神病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她看來,現在跟景瀝淵的病相比起來,有些東西她更加的害怕……
她很清楚,景瀝淵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凡他的病有一點兒的希望,他都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而恰好促使他做出這樣的決定的必定就是這個病當得起‘病入膏肓’四個字。他自己都沒有信心,也沒有奢望了,那麼他還怎麼實現給她的承諾?
眼眶微微發熱,殷笑笑倔強的沒有讓眼淚落下,小手卻依舊忍不住的微微僵硬。
她多麼害怕,他依舊會那麼堅定的要趕走她……
頎長的身軀微微動動,殷笑笑的心便忍不住的緊張了一下,擡眸直直的望着他。
景瀝淵伸手順勢將殷笑笑拉起來坐在牀邊,看見她緊緊拽着子自己衣服的動作,手上的動作都忍不住的溫柔了下來,擡眸望着她,眼裡都是心疼。
他沒有想要推開她,只是想要跟她好好談談,僅此而已……
可她,卻已經被嚇到了……
顯得有些驚慌的小女人伸手緊緊拽着他,眼眸裡都是後怕卻不鬆手。
景瀝淵深深的看着她,目光從她哭紅的雙眸落到小巧的鼻翼上,又落到那現在傷口比之前還要大一些的雙脣上,粉脣顯得嬌豔欲滴卻是因爲血色的渲染,隱隱顯得有些乾涸,配合着她現在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的模樣看上去格外的可憐……
“景瀝淵……”宛若小獸一般羸弱的嗓音一喚,景瀝淵幾乎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溫熱的指尖撩開她的捲髮,露出輪廓優美的耳朵,觸及到她細膩的臉頰,上面似乎都還有未乾的淚痕,最後當指腹終於輕柔的觸碰到她傷痕累累的脣瓣時,景瀝淵一雙鳳眸裡都是悔恨……
他很心疼,真的很心疼,可是在剛纔的情況下,他真的難以繼續忍耐下去看着她嘴角因爲別的男人而受的傷,同時明明想要將她趕走卻又恨不得將她緊緊禁錮在身邊的執念,這一切折磨得他幾乎要瘋掉,吻下去的瞬間,他聞到的是她身上那熟
悉的味道,也感受着她的溫度,可依舊還是抑制不住那種想要就那麼毀滅她,然後自己追隨而去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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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笑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那始終關注着他的眸子在看見那雙鳳眸逐漸變得冷淡之後,心都忍不住的提了起來,小臉繃得緊緊的,一言不發。
一遍又一遍的撫摸着殷笑笑那被自己咬得傷痕累累的雙脣,景瀝淵低沉着嗓音說,“殷笑笑,即使我這樣,你也不害怕,不離開嗎?”
說罷,鳳眸直對上殷笑笑的雙眸,眼裡都是冷漠掙扎的痕跡。
絲毫沒有躲避景瀝淵磨砂着自己脣瓣的動作,殷笑笑沒有搖頭只是堅定的說,“我不離開,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景瀝淵你不可以趕我走!”
“你已經趕我走過一次了,現在你還要趕我走嗎?”殷笑笑聲調微微提高,顯得有些激動起來,黑白分明的雙眸睜得大大的看着他,怒聲說,“景瀝淵,當年我懷着顏希的時候你就趕走過我一次,現在你還要趕我走嗎?你信不信這一次我走了,就真的再也不回來了!”
想起當年懷着孩子被景瀝淵趕走的時候,殷笑笑的心便忍不住的疼着。
景瀝淵哪裡會不知道她現在心裡的想法,身軀微微動了一下,磨砂着脣瓣的手就那麼滑落下來直直的握着她的小手,鳳眸低垂着輕聲說,“殷笑笑,我是個精神病,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就會發病,說不定是下一秒,下一分鐘,明天……上一次讓你走我沒有告訴你理由,但是這一次我給了你理由,不是嗎?選擇權在你,如果你真的不怕我傷……”
“也有可能是明年,後年,五年後亦或者……”殷笑笑直接打斷景瀝淵的話,毫不猶豫的接話說,眼眶裡隱隱閃爍着淚水的痕跡,“亦或者,是一輩子,不是嗎?景瀝淵,你沒有試過,怎麼就知道我們一定是以悲劇收場呢?我從來都不相信,我那麼努力,那麼認真的生活着,最後上天要跟我開這個玩笑,爲什麼你就不願意陪着我賭一場呢?”
濡溼的雙眸直直的望着他,殷笑笑心裡都是期待和害怕。
景瀝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沒有回答她,良久之後才握緊她的雙手輕聲說,“笑笑,我爸爸即使偏執性精神的患者,而我母親當年在遇上我父親的時候是個護士,她深諳我父親可能會發病的任何時刻,任何點,就那麼守在他身邊一輩子,最後我父親就在病情逐漸開始有些凸顯的時候遇上了那場事故……”
殷笑笑沒有插話,只是就那麼聽着,乖巧而安靜。
“我不知道如果當時他們活下來,爸爸會不會過得更好一些,也或許並不比就在那場事故里逝世要好,但是我目前得到的消息,都是這個病的不可治癒性……”從頭到尾景瀝淵都沒有擡頭看她,卻第一次因爲這個病情而對她敞開了自己的心扉,說,“笑笑,我害怕,害怕有一天我忽然就發病了,然後對你,對顏希,對我身邊的人造成傷害,你懂嗎?”
——笑笑,我害怕……
簡短的五個字,殷笑笑一顆心都疼得擰起來。
多麼驕傲的景瀝淵啊,多
麼認真的景瀝淵啊,可是卻在今天跟她說,他害怕……
天之驕子,醫學奇才,可是現在卻那麼無助的說了一句,‘我害怕’……
“我看見你嘴角有傷痕,可是我卻還是毫不猶豫的讓你傷上加傷,你難道不怕嗎?”說着,景瀝淵終於擡眸直直的看着她,鳳眸微微泛着紅,“你難道就不怕哪天夜裡睡着了,便再也醒不過來,不怕哪天你回來就遇上瘋狂的我,不怕你心目中的景瀝淵,從此以後再也不是你心裡的那個模樣……”
每說一句話,殷笑笑的嘴角就會上揚一定的弧度,終於在他話語落下的瞬間忍不住的狠狠將他抱在自己的懷裡,偌大的雙人牀上,殷笑笑跪在牀上將頎長的景瀝淵就那麼抱在自己的懷裡,彷彿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景瀝淵,我從來都沒有怕過你,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更別提讓我離開你……”輕聲開口,殷笑笑伸手安撫着景瀝淵,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隨着自己話語的落下,景瀝淵環抱着自己腰身的手臂微微加重,胸口也逐漸的開始濡溼起來,“不論你今後是什麼樣子的,你都是景瀝淵,是我心裡的那個男人,是當初我在街上‘求婚’的那個男人,是在我家一次次爲我襠下父親巴掌的男人,我不怕睡着之後不會醒過來,也不怕哪天回來看見瘋狂的你,我只會擔心,只會擔憂,沒有我,你怎麼辦?一如我,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眼淚落下很快消失不見,臥室裡濃濃的都是哀傷的氣息。
緊緊抱着景瀝淵的腦袋,殷笑笑哭泣着說,“景瀝淵,永遠都別用任何理由將我推開,因爲我是真的不知道,沒有你在身邊,我還能不能活下去……”
在她的眼裡,他早就已經成爲了一切,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所有!
抱着殷笑笑,景瀝淵忍不住的微微溼潤了自己的眸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帶着點點的幸福也帶着點點的苦澀……
是的,苦澀。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殷笑笑不會離開他!她善良、堅強、勇敢,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的身邊,即使他剛剛纔瘋狂的咬破了她的嘴脣,甚至完全有可能讓她這一段時間都不能自在的過日子,她也不會生氣,不會惱……
只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殷笑笑會到什麼時候。
總有一天,她會離開他的,或許如董凱所說的,等他將她傷到遍體鱗傷的時候,她便會義無反顧的離開,再也不回來,也或許是在他對她亦或是顏希一再做出危險行爲的時候,她會不得已的離開他身邊……只是,無論如何,這所有的結局裡,都是她離開了他……
環抱着殷笑笑腰身的手臂一寸寸收緊,緊緊閉上自己的鳳眸,景瀝淵貪婪的嗅着殷笑笑身上所有的味道,努力的刻進心底,他不知道,突然哪一天這一切都消失了,他便只能抱着回憶度過人生剩下所有的日子……
他就是那麼自私,自私得即使知道現在自己便已經開始控制不住情緒了,卻還是那麼堅定的將她留了下來,然後又在忐忑裡,等待着她隨時可能的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