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鎮長就告訴秦陽,吳大爺這一生可謂命途多舛。
年輕的時候吳大爺也是上過戰場,殺過倭寇,報效過國家的。只是因爲沒有站對隊伍,跟的是國軍。
後來國軍兵敗,撤離大陸,進駐臺島,吳大爺不願意背井離鄉,就留下了下來。所以建國後的日子很不好過。
十年浩劫,老爺子是挺過來了,可是他的髮妻,也就在那個時候走了。
唯一的兒子從小就體弱多病,老大不小的才討了一房媳婦,給老爺子生了一個大胖孫子。
結果孫子滿月,兒子兒媳回孃家走親,半道上車子拋錨摔下了懸崖,兩個大人是一命嗚呼了,但是大胖孫子卻不知所蹤。
應該是被人撿走了,那個年頭計劃生育搞得嚴,男娃就跟寶似的。
所以這二十多年來,吳老爺子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在鎮上,靠着鄉里鄉親的接濟過日子。
聽聞這些,秦陽的心中異常的酸楚,他不知道在這塊土地上,還有多少老人經歷過這些特殊年代的痛苦記憶,同時也是對吳大爺肅然起敬,因爲即便是經歷過這麼多的磨難,但是老人現在仍然頑強和樂觀的活着。
吳大爺的家是一座破破爛爛的兩層小樓,其中東面的牆已經坍塌了一半,長滿了雜草,看起來滿目蒼夷。
走進屋內,地面上就是普通踩實的夯土,別說貼瓷磚木地板了,就連普通的水泥都沒敷,是坑坑窪窪的。
幾人拿上鋤頭,按照先前吳大爺指示的地點,在堂屋神臺下方,開始熱火朝天的挖了起來,沒一會功夫,就刨出了一個兩米多深的大坑,一塊堅硬的花崗岩石板露出了來。
元小蝶驚喜道:“是真的!是真的!這就是唐代的花紋樣式!”
秦陽和雲雀合力擡起花崗岩地板,底下是一隻鐵箱子,外邊還有黃銅鎖釦。
原本秦陽還發愁上哪去找鑰匙,沒想到這鎖釦外表雖然看起來完好無損,但是內部已經被
損壞了,輕輕一拉,就打開了。這看起來似乎是行家所爲。
心裡頓時生疑,難道之前已經有人打開過這個箱子?
但這個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很快他就被箱子裡的十幾本藏書所吸引。
這些書籍都不是印刷本,而是手寫本,其中最上頭的一本,很薄,只有區區十幾頁,署名是吳山,應該是吳大爺的的那位祖先了。
剩下的十幾本後後的書籍,筆跡和這一本完全不同,秦陽通翻了一下,似乎是隨筆筆記,從其中的幾件敘事中,不難看出來是李淳風親筆所書。除了記錄李淳風自己經歷的事情之外,筆記涉及之廣,有星象、占卜、理學、養生、醫藥、地理、……可謂包羅萬象。
李淳風的筆記,爲什麼會被吳山收藏呢?按照吳大爺的說法,吳山不過就是李淳風的隨從奴僕而已。
在那本吳山短短的自傳裡邊,秦陽找到了答案。
吳山的自傳中,稱自己原本只是山野匹夫,十六歲那年,因爲偶然被李淳風相中,從此來到了長安城欽天監任職,後邊是他的在長安城幾十年經歷的大事梗要,秦陽一眼掠過。
在最後,吳山才說武則天的兩個男寵張易之、張昌宗亂政,主人李淳風厭倦宮廷俗世生活,決心獨自一人歸隱山林,臨行之前,特意交代焚燬一切生平所書,以免遺禍後世。
吳山知道主人是經天緯地的曠世奇人,他留下的珍貴武學手跡,會引發後世的爭奪騷亂。所以依李淳風的意思,焚燬了《卜》、《經》兩部合集。
《卜》是李淳風畢生心血推演世道變幻的預言之書,其中就有聲名顯赫的《推背圖》。
《經》是李淳風的自創和整理的武學秘籍,裡邊有大量的聖階、乃至爲數不少的神階武學。
可是燒到《雜》這部書的時候,吳山下不去手了,在他看來,前兩部書留下來會引發後世的血雨腥風,但是《雜》這部書,是李淳風生平的雜記,裡邊除了有李淳風的大量
詩歌文學作品,生平經歷之外,還有許多科教知識,並非一部“禍書”,相反的還是李淳風一生輝煌的見證。
所以吳山權衡之下,悄悄的留下了這部雜記一共一十七卷,細心的封存好,他希望有朝一日,主人李淳風出山歸來之時,再親自獻上,可是吳山直到閉上眼的那一天,也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主人。
所以這部《雜》也跟着在地底沉睡了千年,直到今日才終於重見天日。
在這篇幅不長的自傳中,吳山故意隱去了他是幫助李淳風鍊銅才發跡的事情,這說明了他對於此事頗爲忌憚。
秦陽覺得,這似乎頗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疑,不對啊!我這麼覺得這裡邊少了一本書。”元小蝶忽然驚奇的說道,“這裡邊的敘事線斷了一截,唯獨缺了武則天在唐高宗身邊怎麼從昭儀變成皇后!你看看,這本書末尾明明武則天剛剛被冊立爲昭儀娘娘,李淳風親自挑選冊封吉日;到這本書的開頭,李淳風對她的稱呼就已經變成皇后了!我找遍了剩餘的十幾本書,唯獨就是沒發現這中間缺少的那一部分!”
秦陽的歷史水平有限,無法和元小蝶這種專門研究唐史的女博士相提並論,但是他卻有一個最簡便的驗證辦法。
“一、二、三、四……十六!真的少了一本!”
吳山在自傳中明說了這部《雜》一共有十七本,但是現在卻只剩下了十六本了,果然是缺失了一本。
“爲什麼會唯獨少了武則天從昭儀當上皇后的故事?這段故事有什麼特別的嗎?”秦陽好奇的問道。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稍微有些殘忍而已。史書中普遍記載,武則天是靠着親手捂死了自己的女兒安定公主,栽贓給王皇后,最後讓唐高宗李治廢了王皇后,冊立武則天爲皇后。”
“安定公主?”秦陽忽然激動的問道,“她那個時候多大?”
“也就幾個月吧,連週歲都沒滿。”元小蝶回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