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菊自是不肯的:“我跟你一起進去吧,你腿腳不便,我正好搭把手什麼的。”
誰都知道方張氏藏東西藏得嚴,她若不跟進去,又怎會知道方張氏到底有多少私藏!
方張氏見陳菊不如之前好打發了,恨恨的道:“隨你!”
兩人擡步進去,方張氏走到牀頭,摸出炕下一塊破磚,往裡掏了半天,掏出一個黑色的布袋子來。
這個布袋子陳菊之前也見過,還問過方張氏。那時方張氏給她的解答是,這是沒用的布料,扔了可惜,就收起來了,以後興許用得着。哪曾想到這根本不是什麼廢布料,而是她方張氏的家當、寶貝。
方張氏一層層剝開袋子,待有五六層之後,陳菊以爲總算能見到寶貝了,哪曾想,最裡面還有一個紅色的小布包,有繩子系得緊緊的。
布包打開一看,裡面卻有幾樣她曾見過的耳環和首飾,其中還有一個金墜子,只有半個指甲蓋那麼大,不過給橫兒治病,應該是能撐一段日子了。
陳菊不等方張氏吩咐,激動的一把搶過那個紅色布包:“這個我拿走了。”
“你全拿走了?”方張氏驚訝的看着她,就一點也不給她留嗎?
“娘,橫兒這病治起來是個無底洞,就這些,我還怕不夠呢!”
方張氏恨恨的颳了她一眼,橫兒,橫兒,她心裡只有這個兒子,半分都沒有她這個婆婆,着實的惱恨。
不過東西到陳菊手裡,她知道拿是拿不回來的。眸光一轉便道:“你可以都拿去,不過再讓看兩眼總行吧?”
見陳菊猶豫,方張氏連忙又道:“畢竟是我花了大半輩子攢下來的,你一下子全拿走,我還不能再多瞧兩眼了?”
陳菊還是不給,她怕給了就拿不回來了。
方張氏嘆道:“那布包裡有一個銀色的星型髮飾,很小的那個,你看看在裡面不?”
陳菊不知道她耍什麼花招,讓她找,她便找了,果然在裡頭翻出一個星型髮飾,只有指甲蓋大小,道:“這個沒見過,好像不是你的陪嫁吧?”
“自然不是,這是我成親後,你爹親手給我做的,我很喜歡這個形狀,便一直留着,現在年紀大了,怕把東西弄丟,就和這些首飾放一起了。左右不值錢,你把那個還給我吧,也是我對你爹的一個念想。”
陳菊那個髮飾就是普通的鐵絲拗出來的,確實不值錢,便想也不想的就把它還給方張氏了。
方張氏接過那髮飾,表面淡定,內心卻是激動的很。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髮飾,這是一把鑰匙,看着形狀像髮飾,其實不然。她手有值錢的寶貝都用這把鑰匙鎖在一個秘密處了。
幸好之前她沒有讓陳菊知道,不然連最後一點牢靠都要保不住了。
得了這些寶貝,天色已經亮得差不多了。
陳菊抱着它想去當銀子,方張氏一把叫住她道:“先別急着去銀子,我有兩句話要囑咐你!”
“娘,你說。”得了寶貝,陳菊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你今日總是要進城的,順道在城中找一個高明一點兒的大夫,將橫兒的情況問一問,我總覺得他這病來得蹊蹺,不像瑤丫頭說得那麼一回事!”
什麼蹊蹺不蹊蹺,不就是你給嚇得麼?
陳菊不張嘴,方張氏也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便道:“平日我也兇橫兒,沒見橫兒這麼不經兇的,突然得這病,肯定主要原因不在我這裡,你多找幾個大夫問問,有益無害!”
反正問大夫幾句話,又不用花錢。
方張氏這話自認還是有幾分理的,可是陳菊聽不進去,落在她耳裡,就是到現在她還在推卸責任。
不過她也懶得再爭辯什麼了,橫了方張氏兩眼,便抱着這些寶貝急匆匆的離開。
方張氏直接呆愣當場,臉沉沉得快要滴出水。
如今這個陳菊,說給她白眼就給她白眼,哪有半點做人媳婦的樣子。
她更氣的事,這話不但有理,也存在着挑撥的意思。她感覺方橫的病一定不是她嚇出來的,倒跟那瑤丫頭有脫不開的關係。依着陳菊對大房的不滿,她這麼一提點,陳菊定是不依不饒的會去找大夫確認的,誰料挑撥不成,反遭白眼!
可恨,實在可恨!
就因爲方瑤給她指了條“財路”她的心難道就真跟大房攏在一起了麼?
她哪裡知道,陳菊是恨大房,到現在也恨。可是橫兒的病還需要方瑤照看,她就算再恨,也不敢再觸方瑤的黴頭了。
陳菊進了城,方瑤便再開了一幅安神的湯藥,想讓方橫先穩定下來,好好睡一覺。
不過藥是開了,她卻沒有熬,而是拎着藥包去找方張氏。
看到桌上冷不丁從天而降的藥包,方張氏直接擰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看不懂嗎?這是給方橫喝的藥,你把它熬了,再給方橫喂下即可!”
“我熬?”方張氏的嗓門一下子就尖了起來,“你沒說錯吧?”
她自打進了這方家門,就鮮少做這樣的事,兩個兒子成家後,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了,百八十年沒進過廚房,現在叫她熬藥,有沒有搞錯?
“你不熬,誰熬,嬸子不進了城了麼,二叔又不在,家裡就你一個閒人,自然就你做了。”方瑤睜着晶亮的眼睛,無公無害,無比純真的看着方張氏,那語氣,那神態,極是理所當然。
方張氏卻是氣得嘴都抽搐了:“這屋裡屋外的就我一人是閒着麼,你呢,圓丫頭呢,小正呢,還有你那個娘呢,不都在家裡頭呆着麼?”
“你可是又忘記了,你我雖住一個院子,可也不是什麼一家人了。我娘要做早飯,我姐要挑水,小正嘛,這天氣太熱,白老大受不了直喚喚,這不,正給白老大沖澡呢!”
所以誰也沒閒着。
方張氏聽了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做飯是事,挑水是事,怎麼給白老大洗澡也是事了,且比方橫的病還重要麼?
她橫目一掃,落在方瑤的身上:“那你呢?”
“我?我的事就是給方橫開藥,這藥已經開好了,因此我的事也做完了。”
“你開藥那也叫事?”方張氏氣得腦門衝血。
“不然你來開藥?”方瑤勾脣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