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陳菊看着那滿筐的小雞崽,又看了看桌子上還沒吃完的包子饅頭,陰陽怪氣的笑了:“喲,買了不少好東西!”
她仔細扶着方張氏坐下:“娘,你看,我沒騙你吧?”
方張氏舉目看向李月蘭:“老大媳婦,這些都是你們花錢買的?”
“不花錢,難道我們搶來的不成?”方正不知這話其中深意小聲嘀咕了句。
方張氏睨了他一眼,淡淡的,卻像把刀子。方正抿下嘴不再說話。陳菊眼尖,一下就看到李月蘭還沒來得及收好的小布包,裡面躺着不少碎銀子,她一把搶過去邀功似的道:“娘,你看,我沒說錯吧,光這裡就有三兩銀子,再加上買來的這些個零零碎碎的東西加起來少也有三兩,剛好六兩!”
正是那銀鐲子估算的價錢。
方張氏盯着那銀子臉立馬黑了一圈:“老大媳婦,這銀子哪兒來的?”
李月蘭支吾着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方正搶先一步道:“祖母,這是我二姐上山採藥賺的!”
“採藥?”不等方張氏開口,陳菊就接過話頭,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一般道,“什麼時候二丫頭還懂這個了?”
方正氣得滿面漲紅,二姐現在他心目中無所不能,誰也不能嘲笑她。況且他們辛苦賺來的銀子憑什麼給她搶了去。
“我二姐懂得東西多了去,這是我們的銀子,還給我!”
“還給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是你們賺來的?”陳菊吃定這銀子又怎會還回去。
李月蘭期期艾艾的看向方張氏:“娘,這銀子確實是瑤兒在山上採了兩天藥材換來的……”
方張氏拿過銀子看了看,臉沉沉的:“老大媳婦,這銀子到底哪兒來的?”
她也不信方瑤還懂藥材這一說,她若懂,爲什麼以前不見有這本事?
李月蘭歷來怕這個婆婆,被她一喝,頓時就不知道怎麼回話。方瑤暗歎口氣,上前一步道:“祖母,嬸子,這銀子的確是我在山上採藥材尋山貨換回來的,你們若不信,可以去院子裡看,還有昨兒個下午採的藥材沒曬乾晾在那裡!”
院子裡曬了東西,他們早看見了,可這不是重點。
陳菊眼中盡是嘲諷:“是啊,你是採了草藥,可賣的這個銀子數量也太湊巧了吧?”
這話裡似乎有話,方瑤眼睛一眯:“二嬸,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問你,這雞鴨啊的買回來花了多少銀子?”
“差不多三兩!”
“那不就是了。”陳菊很是得意,“買東西花了差不多三兩,還剩三兩,一共就六兩對吧?”
這麼簡單的算術,她還需要反問她嗎?
方瑤直覺她還有下文。果然重點來了:“你祖母丟的那銀鐲子剛好值這個數,二丫頭,大嫂,你們怎麼解釋?”
我勒個去。
她們辛苦上山一棵一棵藥材尋來,不知付出了多少血汗,居然被她誣陷是偷了那銀鐲子賣的錢,就是素養再好,也要氣得吐血三升了。
“弟妹!”
“二嬸!”
李月蘭皺着眉頭看着陳菊,方正和方圓眼底亦有一股怒火在燃燒。方瑤氣極反笑,趁陳菊得意的時候,一把搶過那銀子,仔細別在腰間:“二嬸,捉賊捉贓,捉姦拿雙,祖母丟的那個銀鐲子到底是誰拿的,你心裡有數?”
她如果不說這話污衊她,這銀子她不介意讓她多過過手癮,可惜啊,她沒這命!
到手的銀子說飛就飛了,陳菊急得不行:“二丫頭,把銀子交出來!”
“二嬸想不勞而獲總得有個理由吧?”
“什麼不勞而獲,這銀子分明是賣鐲子的錢,是你祖母留給橫兒將來的媳婦的,你把它賣了,銀子理應歸我們所有,還有這雞鴨都是我們的。”
這話聽着好有道理啊!陳菊說得義正言辭,言之灼灼,好像銀鐲子就是她方瑤拿的一樣,她笑了笑,眼中閃過一道厲色。
“二嬸,鐲子若是祖母留給橫弟的,那你找祖母去要啊!幹嘛跑我們這兒來指桑罵槐,吆五喝六?”
“不是不見了嗎……”
“不見了就是我拿的?你有證據嗎?對了,你說你親眼看到的是不是?你在哪裡看到我拿的,什麼時候看到的?你能不能仔細說個清楚,也好讓我死個瞑目!”
方瑤一字一句,連珠帶炮似的朝陳菊噴過去。那架式大有一種你若說謊我便替天行道的氣勢。
陳菊早被那三兩銀子迷得鬼魂出竅了,脫口道:“那日你去祖母的屋裡,在她睡的炕下第三塊磚頭的暗格拿出一個盒子,我看到你連盒帶鐲一起拿了的!”
“連盒帶鐲一起拿了?那我把鐲子賣了,盒子呢?”
“盒子是古檀木做的,上面雕有祥雲,一看就知值不少錢,你當然是把它賣了……”
陳菊說到後面突然頓住,她看到方張氏陰睛不定直愣愣的望着她,再一看方瑤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頓時就明白了。
她上了方瑤的當。
不過爲時已晚。方張氏死盯着她,那雙厲目恨不得生出兩把刀子刮在她臉上。
銀鐲子她曾在手上戴過一段時間,後來怕太久了顏色不亮,將來方橫娶婦擔心對方嫌棄就把它收了起來。可是裝鐲子的那木盒她卻是從沒拿出來過,家裡除了死去的老頭子誰也沒見過。但陳菊卻說得頭頭是道,知道那盒子是古檀木做的,還知道上面有刻花,更知道它還值不少錢!
這,這擺明了東西是她拿的呀!
她卻還一直說是二丫頭偷的。
誣陷方瑤不要緊,但把她當傻子一樣糊弄,還慫勇她來這邊要銀子,把她耍得團團轉,這就是罪過,天大的罪過!
方張氏一張老臉由黑變青,由青變紅,都是怒火給燒的。陳菊平常巧舌如簧,一張嘴巴能把死人罵變活,可這時候竟也不敢爲自己辯解兩句,事實上,她是不知道要怎麼辯。
就在她以爲方張氏準備對她破口大罵的時候,對方卻是道:“還不滾回屋裡去,嫌丟人丟得不夠大嗎?”
陳菊落荒而逃。
方張氏黑着臉跟着走了出去。只有方橫還一直盯着飯桌上的包子流口水。
“大娘,能給我吃一個麼?”
李月蘭心軟,陳菊是個潑辣的,孩子性格不好也是受她影響,本身無罪。她走過去就要拿給他,方正一把搶過去道:“這是我家的,我們已經分家了,你想吃讓你娘買去!”
他現在恨死了陳菊,連帶的也恨方橫。
方橫小嘴一撇就要哭,可看到方正凶神惡煞的樣子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惡狠狠道:“你們等着,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們!”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一口的流氓混混音,這孩子遲早毀了。